"也要做能分享最后一块糖的人。"李柏川接完下半句,愣住了。这话太柔软,不像他会说的。墙砖粗糙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小人的笑脸歪歪扭扭,却让他胸口发烫。
王磊眯起眼睛,看见李柏川的耳尖可疑地红了。
他猛地站起来,树枝"啪"地折断,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喂!你们两个!"他大步走过去,一脸嫌弃,"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榆儿"啊"了一声,脸一下子红了。李柏川则立刻板起脸,凶巴巴地瞪向王磊:"关你屁事!"
王磊夸张地搓了搓胳膊:"当然关我事!你们这样,别人还以为咱们班流行早恋呢!"
"胡说什么!"李柏川一把揪住王磊的衣领,耳朵却红得更厉害了。
小榆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怀里的小兔子水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王磊趁机挣脱李柏川的魔爪,弯腰捡起水杯,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哎哟,小榆儿,你的杯子都害羞得摔倒了!"
"王磊!!"李柏川扑过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书包带子缠在一起,活像两只打架的野猫。
小榆儿急得直跺脚:"别、别打了!"
王磊一边躲李柏川的拳头,一边冲小榆儿做鬼脸:"小榆儿,你管管他!他这么凶,以后谁敢嫁给他啊!"
"你还说!"李柏川恼羞成怒,一把将王磊按在地上。
王磊挣扎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辣条,在李柏川眼前晃了晃:"喂,要不要?"
李柏川动作一顿:"……辣条?"
"最新口味,超辣款。"王磊咧嘴一笑,"比你们的草莓糖强多了。"
李柏川犹豫了一下,松开手:"……算你识相。"
小榆儿看着他们两个坐在地上分辣条,忍不住笑了。王磊瞥了她一眼,故意把辣条递过去:"小榆儿,来一根?"
"啊?我、我不吃辣……"
"啧,那不行。"王磊摇头晃脑,"咱们可是铁三角,怎么能不吃辣条?"
李柏川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从王磊手里抢过一根,掰成两半,把小的那截递给小榆儿:"尝一口,没事。"
小榆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点,辣得眼泪瞬间涌出来,拼命扇着舌头:"好、好辣!"
王磊哈哈大笑,李柏川则手忙脚乱地拧开水杯递给她。三个人闹成一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三条歪歪扭扭却紧紧相连的线。
回家的路上,王磊故意走在中间,把李柏川和小榆儿隔开。李柏川踹了他一脚:"你干嘛?"
"防止你们继续肉麻。"王磊理直气壮,"我这是为班级风气着想!"
小榆儿捂嘴偷笑,李柏川则气得又去揪王磊的后领。三个人打打闹闹,影子在路灯下重叠又分开,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青春闹剧。
——直到王磊的妈妈在巷子口喊:"王磊!李柏川!吃饭了!"
王磊回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明天见!不准再肉麻了!"
李柏川挥了挥拳头,小榆儿则笑着挥手。
小榆儿推开家门时,铁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厨房飘来炖菜的香气,混合着晒过太阳的棉被味道,这是她最熟悉的安全感。
"回来啦?"姥姥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今天有胡萝卜炖牛肉哦。"
"嗯!"小榆儿把书包挂在门后的钩子上,小兔子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杯底还残留着几滴水珠,在木纹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姥姥擦着手走出来时,围裙上沾着几点酱油渍。她的目光像温暖的探照灯,细细扫过小榆儿的脸庞:"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小榆儿正蹲着解鞋带,闻言手指微微一顿。鞋带缠成了死结,就像那天刘芳说的那些话,绕在她心里解不开。但此刻,那个结似乎松动了。
"嗯!"她仰起脸,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柏川哥哥帮我解决了。"
姥姥的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她没再多问,只是伸手揉了揉小榆儿的发顶,指尖碰到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时顿了顿:"这头发扎得...像被小鸡啄过似的。"
小榆儿"咯咯"笑起来,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是柏川哥哥帮我扎的!"
餐桌上,炖牛肉的热气模糊了姥姥的表情。她给小榆儿盛了满满一碗,胡萝卜切成星星的形状——这是小榆儿妈妈小时候最喜欢的切法。
接下来的几天,姥姥的偷偷的看着小榆儿。她注意到小榆儿每天出门前都会检查书包侧袋,那里装着留给李柏川的小零食;发现她写作业时会突然笑起来,草稿本角落画满歪歪扭扭的装甲车;更发现她不再在半夜惊醒,喊着"妈妈"哭泣。
周五傍晚,姥姥在整理小榆儿的书包时,从夹层里掉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画。画上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中间那个戴着眼镜(显然是王磊),右边扎着马尾(小榆儿自己),左边那个头发炸开的男孩(李柏川)手里还举着一把夸张的剑。
姥姥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纸,那些稚嫩的线条仿佛有了温度。窗外,夕阳把晾衣绳上的校服染成金色,小榆儿和李柏川、王磊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姥姥!我回来啦!"小榆儿冲进家门,脸颊红扑扑的,马尾辫散了几缕头发。她的白袜子沾着沙坑的细沙,膝盖上还贴着创可贴——今天体育课摔的。
姥姥收起画纸,笑着迎上去:"慢点跑,当心又摔——"
话音未落,小榆儿已经扑进她怀里,身上带着阳光、青草和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姥姥闻到了她衣领上淡淡的草莓香,那是软糖的味道。
"姥姥!"她扑到正在摘豆角的姥姥背上,"柏川哥哥今天教我三步上篮啦!"
姥姥手里的豆角"啪"地折断,翠绿的汁液沾在指腹上。她转身用胳膊肘挡住外孙女汗津津的额头:"哎哟,慢点儿!这一身汗味儿..."
"王磊说我投篮像企鹅!"小榆儿已经旋风般冲进客厅,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然后柏川哥哥就把篮球架调矮了——这样!"她踮脚去够想象中的调节杆,马尾辫上的蝴蝶结差点甩到吊灯,"他说等我长到一米六,就带我去打真正的比赛!"
姥姥的眼角漾出细纹,顺手把掉落的蝴蝶结重新绑好:"瞧瞧这兴奋劲儿...先去洗手,指甲缝里都是泥。"
水龙头哗啦啦响着,小榆儿的声音穿透水声继续传来:"我们今天还发明了新游戏!叫'鲨鱼与企鹅'!王磊当鲨鱼,柏川哥哥是裁判——"她突然从卫生间探出湿漉漉的脑袋,"姥姥你知道怎么判断输赢吗?"
姥姥正往炖锅里丢入最后一把豆角,蒸汽模糊了她的镜片:"怎么判断?"
"如果企鹅逃到'冰山'——就是篮球场的白线那儿——鲨鱼就输了!"小榆儿甩着手上的水珠蹦过来,"但我老是滑倒,柏川哥哥就说..."她突然压低嗓音,模仿李柏川凶巴巴的语气,"'笨蛋!企鹅本来就会滑冰!'"
姥姥的笑声和锅里的气泡一起咕嘟咕嘟冒出来。她注意到小榆儿右膝盖上结痂的擦伤周围,又多了一圈新鲜的青紫。
"这又是怎么弄的?"
"抢球的时候撞到王磊啦!"小榆儿满不在乎地撩起裤腿,"柏川哥哥背我去医务室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一点都不疼,但他非要背..."
姥姥的勺子搅动浓汤,突然多舀了两块排骨。
晚饭时,小榆儿的筷子像指挥棒似的在空中划拉:"柏川哥哥说下周体育课要教我们打排球!王磊说排球太娘了——然后柏川哥哥就用排球砸他后脑勺!"
"好好吃饭。"姥姥夹了块排骨给她,"米粒都掉到..."
"后来张老师罚柏川哥哥擦黑板!"小榆儿扒拉着饭粒,眼睛亮晶晶的,"他擦得可快了,粉笔灰像雪花一样飘下来..."她突然模仿李柏川打喷嚏的样子,把米饭喷到了桌布上。
姥姥作势要敲她额头,却先抽了张纸巾。灯光下,她看见外孙女门牙上沾着的一粒芝麻,还有T恤领口不知何时蹭上的蓝色墨水——和李柏川作业本上的如出一辙。
临睡前,小榆儿趴在床上晃着脚丫,给姥姥演示今天学的运球动作。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笨拙的小巨人。
"柏川哥哥说..."她的声音渐渐含糊,脑袋一点一点地往枕头上栽,"明天要带我去看...他们发现的...秘密基地..."
姥姥轻轻摘下她头发上的草屑,发现里面混着一根特别硬挺的黑发——明显不属于这个细软发质的小姑娘。
窗外,晚风拂过晾在阳台的校服。两件挨得极近的衣袖在风里轻轻相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交换白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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