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程北川看向沉思的桑予。
桑予看了看远处的槐树,那槐树腐朽斑驳,躯干上布满了裂缝,稀疏的枝丫上缠绕着些许破败的藤蔓,看不到一点嫩芽,树的周围笼罩着一种萎靡之气,完全就是一棵枯死的老树。
她迟疑道:“这槐树的倾颓之势似与那建木相像。”
众人闻言看去,发现确实与当初在忘斓岛崖底的建木差不多。
桑予对几人分析道:“当时在苍弥之镜中,建木曾说过,叆叇之境可容纳世间浊气,而这瘴气又是由浊气历经千百年沉淀而来,自然也可被视为同一物,或许我们能用苍弥之镜来帮忙。”
樊陌闻言,拿出苍弥之镜,对桑予道:“话虽如此,我们要如何利用?”
长欢这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他们道:“祝思晏有一宝物为扶镜珠,可操控瘴气,此地的瘴气应该皆是由此而来。”
桑予喃喃道:“扶镜珠可操控瘴气,而苍弥之镜可吸收瘴气,这两者莫非有什么关系?”
程北川道:“只有苍弥之镜怕是不能轻易将瘴气消除。”
赵文停问道:“这是为何?”
程北川道:“你们当初在忘斓岛崖底不也拿出了苍弥之镜,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应。”
桑予闻言,稍加思索,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你的意思是,没有中间的媒介。”
程北川点头:“对。”
赵文停也明白过来了:“所以我们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媒介将瘴气引入苍弥之镜。”
樊陌闻言,回想起当时发生的细节,道:“当时是桑桑被苍弥之镜拉了进去,也就是说,桑桑就是那个合适的媒介!”
长欢也想到了,有些不赞同:“可是上一次桑予姑娘在苍弥之镜内经历了那么多痛苦,谁知这次又会有什么?”
赵文停也附和道:“对啊桑予姑娘,还是慎重一点儿比较好。”
桑予闻言,想到上次在苍弥之镜内一次次被利刃穿胸而过,那滋味真的……不怎么好受。
但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道:“没关系,上次只是建木为了惩罚自己而设的循环,这次说不定就不一样呢,而且里面发生的事也不是真的,我应该不会有事。”
说完,她又对樊陌道:“将苍弥之镜给我吧。”
樊陌听了长欢那一番话,有些不想将苍弥之镜给她,但犹豫之间却被桑予抢了过来,她笑道:“我们此次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找齐十二籽吗,如果不消除这里的瘴气就得不到槐木之枝,而且我们答应了建木要帮助东隅消除瘴气,所以有一线希望都要试一试,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上次的事情留给她的阴影太大,桑予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没底。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伸手在一旁的槐树上了折了一段树枝,然后将它放在了苍弥之镜上,同为十二籽,苍弥之镜应该会对槐木产生反应。
果不其然,在她将树枝放在苍弥之镜上的瞬间,镜面便开始有了变化,它不再是雾霭茫茫,朦胧一片,而是泛起了波纹,像水波一般,将那段树枝也吸收其中,之后,苍弥之镜便不断变大,如当初在忘斓岛崖底一般,矗立在众人面前。
见苍弥之镜已经变化,桑予将肩头的茶茶托付给程北川,道:“阿北,麻烦你照顾阿兄和茶茶。”
而从桑予打算要进入苍弥之镜后就一直没开口的程北川,却并没有接过桑予递过来的茶茶,而是道:“你真的要进去吗?”
桑予点头,认真道:“对,我们得尽早收集十二籽。”
她不想,让程在的悲剧在程北川身上重演。
看着桑予坚定的模样,程北川接过茶茶,将它连同楚槐一起丢给樊陌,道:“我陪你。”
樊陌看着左右手上的人和精灵,又听到程北川的话,惊讶道:“你如何能陪她?”
“不是只有阿予进入过苍弥之镜。”
程北川看着桑予,话却是对樊陌说的。
对啊,程北川当时也是进去过的。
虽然用的方法不是那么顺利就是了。
程北川微微一笑,琉璃色的眸子如棱镜一般,隐隐折射出一抹暖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胜算要大些。”
最起码,他不会再放任她去涉足未知的危险。
桑予一愣,心中尚存的几分惶恐被消无声息地抹平了,她轻轻点头:“好。”
眼看苍弥之镜也逐渐平静下来,他们告别了其余人,双双踏入镜中。
入眼的先是一片黑暗,这是桑予第一次神志清醒地进入苍弥之镜中,内心还是有些忐忑,她想起身边的程北川,正纠结着要不要拉一拉他的袖子,突然间,她感觉手腕上多了一道温热的触感,桑予眨巴眨巴眼睛,问出了一个很欠揍的问题:“阿北,你害怕吗?”
程北川:……
似是感受到他的无语,桑予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被程北川握着的手顺势向下一翻与他十指相扣。
程北川握着她的手僵了一瞬:“你……”。
桑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看了过来,她在静谧漆黑的空间中用略有些无辜的嗓音,含笑道:“阿北不害怕,可是我害怕啊。”
程北川不语,只是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锁住了桑予的视线,在白光来临之前,收紧了自己的指尖。
*****
“大人,您随我们一起走吧!”
桑予首先是听到周围一片嘈杂,接着,越来越大的水声传来,掩盖了那些声音。
这是到了哪儿?
“不行,我老了,走不了了,你们还是快赶往百溪涧吧,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
谁要来了?
百溪涧?那不是青鳞赤尾鲛所在之地吗?
难道青鳞赤尾鲛与那千年槐树有什么关系吗?
一开始的声音又道:“本君怎能留您一人在此,待我将其余人安置好,便回来救大人!”
那道声音温润如玉,听起来极为悦耳舒心,不难想象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儒雅的君子。
那人说完,便指挥着人开始撤离。
然而,那人发出的声音却不是人语,而是一种叫声,那叫声无疑是动听的,最初是低沉的,似恋人之间的呢喃,之后渐渐高昂,时不时带了点短暂又急促的鸣叫,仿佛悦耳的叫声下是刀锋凌厉,是疾风骤雨。
桑予下意识捂着耳朵,待周围的声音归于安静才缓缓放下手。
周围的景象渐渐清晰,桑予看到了那颗棵树原本的面貌,茂盛的枝丫上结满了槐花,躯干粗壮,绿荫如盖,它身后并非之前所见到的那一片小小的湖,而是一条宽大的河流,河流里时不时还泛起水花,昭示着里面并不是毫无生气。
桑予稍稍感叹了一下时过境迁,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程北川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在她身边,现在身旁却是空无一人。
手上还残留着余温,桑予觉得程北川应该离自己不远,想着先找人,她不敢和程北川分开太久,这里有没有危险还未可知,万一程北川遇到了麻烦损伤了灵脉,她不敢想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彼时是夜晚,桑予想着先离开此地,奈何她刚转身就被绊住了脚。
桑予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条藤蔓。
桑予:?
藤蔓为何会拦住她的去路?更不能理解的是,她竟然还没发现。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话音刚落,那条藤蔓便迅速缠上了她的腿将她拉了出来。
“诶???”
“噗通”一声,桑予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接着,她整个人四脚朝天被拉了出来。
“嘶。”
桑予呲牙咧嘴,见藤蔓已经松开,连忙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腰。
“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桑予闻言抬头,只见面前是那棵高大的槐树,而躯干的正中央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似是饱经风霜,有着与躯干相同的颜色和褶皱,浑浊的眼睛凸显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桑予,而他的嘴巴说起话来竟然能不牵扯到周围的皮肤,显得怪诞又诡异。
桑予:……
这属实是有些惊悚了。
可能是桑予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明显,那槐树又道:“你不是天罗穹域的人?”
桑予一听,连忙摇头:“不是。”
“那你是何人?”
“我是……”
还未等桑予自报家门,那槐树似是察觉到她的身份,道:“竟是扶桑。”
桑予又连忙点头:“没错。”
槐树那张并不算年轻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桑予觉得若是给他粘上一个胡子就能充当他们平芜的春嵩仙尊了。
那槐树道:“我记得扶桑并未困于东隅,你又是如何能进来?”
桑予觉得这老头儿就像是个问题老人,什么都要问,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家父派我到此处历练。”
槐树道:“如此。”
他竟然没怀疑。
正当桑予思索要怎么向他打听程北川的下落时,那槐树又道:“孩子,快离开这里吧。”
桑予一怔,问道:“为什么?”
槐树叹了口气,道:“天罗穹域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桑予闻言,皱起了眉毛。
难道天罗穹域便是这时将槐树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桑予问道:“晚辈方才听到声音,可是百溪涧的青鳞赤尾鲛?”
“没错。”
果然如此。
“孩子,可否请你办一件事?”
“您请说。”
槐树道:“那帮小子一定会再回来的,我倒是无所谓,能不能请你阻止他们回来?”
桑予重复道:“阻止他们回来?”
槐树道:“那天罗穹域的主人有魔神之力,可操控瘴气,他们此次的目的本就在于我,与其让更多的生灵受制于他,不如让他们留在百溪涧,也可护他们一护。”
桑予闻言,想起了在苍弥之镜外看到的景象,思考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槐树僵硬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欣慰,道:“百溪涧据此向北,你拿着我的信物快快赶去吧。”
说完,槐树上落下一串灵力充沛的槐花,桑予接过,小心地揣进怀里。
临行之前,桑予还是向槐树打听了程北川的行踪:“槐树大人,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身高颀长,穿着绛红色衣袍的男人经过啊?”
槐树思索了片刻,道:“并无。”
这话问的也不对,若是程北川看到了应该也会在这里等她。
可是她现在要帮槐树送信,只好道:“那槐树大人若是看到他的话,就请告知我的去向。”
槐树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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