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政变清算

这场政变,以蜀王派系被清算而结束。受牵连的文臣武将降职的降职,被贬的被贬。蜀王削爵囚禁,子女赐死,男丁流放,女眷冲妓,死在海棠书院的嘉善郡主,也被夺了封号,以庶民葬。

蜀王韬光养晦的几十年,以家族的分崩离析而收场。这无疑是给所有“异心”之人的巨大警醒。

当然,有罚亦有奖,以萧景昀为首的太子党剿杀叛军为首功,良田宅邸黄金宝器分配到个人,升职封官的不在少数。

萧景昀军功显著,被赐封昭武侯,新宅邸不日搬迁,唯有封地一事一再搁至,因皇帝暂留他在京都,好好辅佐太子。

太子此次可谓风光无限,不光饱受嘉奖,深受百姓爱敬,最主要的是,皇帝也颇为赞许。

但太子的心中是有余悸的,他深知自己并无大能,多亏了萧景昀辅助。而蜀王要叛之事,还是意外听裴澈所言,虽不知他是否有意透露给自己,他还是借此查了一下,果真找出漏洞。于是,他暗插线人,暗自布局,才有了今日之功,说是捡漏也不为过。

话说,宫外这场政变无人不知,可就在萧家军和蜀王叛军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宫内也发生了一场冲突,不过半天就被解决,皇帝有意压下消息,外人自然甚少知道。

宫人中也只传三皇子带着侍卫进了宫不久后,王德妃殁了。

王德妃之死十分蹊跷,说是苑中宫人连夜被遣出宫发卖,而她殡礼也很简单,甚至有传她的棺椁都没进皇陵。

这事后来,一度成为宫里的秘闻。

可传闻再多,后宫的生活也并无变化,受宠的还是那几位妃子,掌权的还是文贵妃。

唯一有点改变的是,不受宠的三皇子,突然间与皇帝亲近非常,近来皇帝不管是议事还是逛后花园,都常有三皇子在侧,甚至议到重要之事,皇帝还会问三皇子,“此事,你怎么看?”,三皇子每次回答的都游刃有余,皇帝也颇为赞许。

而有亲就有疏,虽说太子此番除敌有功,但亦有一过,便是他的太子妃与蜀王妃有亲,皇亲国戚是非功过皆累及子女,太子妃自然被贬,因太子有功,皇帝总要给他些面子。是以,太子妃虞氏是由太子亲自废的。

说起太子与其妃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娶是皇帝的指令,废也是皇帝的指令,但多年的相处,怎会没有一点感情,遂太子已为她安排好后路,也望她往后衣食无忧。当时,太子妃不做反抗,含泪跪别太子,太子还想,她既看得开,也好。谁料在出宫的前夜,她却吊死在东宫后园的一棵大树下,草草了结了一生。

沈瑛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心中酸涩不已,她以为这些天见了这么多生死早已麻木,可每又听人枉死,心中的悲凉就更添一分。这个时代,人如草芥,有多少人可以善终?

关于沈瑛的赏赐,不日便到达沈家,圣上来旨,大抵是夸她聪颖机警,救下诸多臣女,有其父英姿,顺道夸了沈父教女有方,并加军功一并赏了良田三百亩,金银千两,还单独赏了沈瑛金银首饰两箱。

一家人跪地接旨,千恩万谢。

送旨的太监最是审时度势之人,见他家荣耀,父女受恩,不免高看他们一眼,他又低眉看了看沈瑛,心道:此女容颜如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指日可待。

末了,他对着沈瑛陪笑道:“沈娘子,天大的恩赐还在后头呢。”

沈瑛不甚懂他的意思,却有一事想问他,“公公,我想请问您一事。”

李太监笑道:“瞧沈娘子说得,有什么想问的,老奴知道的,知无不言。”

“那…”话未说出口,沈瑛就察觉不对,便止了言。

李太监人精一般,光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便道:“既然娘子没有话说,老奴就回宫复命了。”

他们当奴才的能在宫里生存必须要懂得“听不见,看不见,不过问,不知道。”十二字要义。

李太监临走前又撇了沈瑛一眼,暗叹,“资质再好,奈何性情冒失,可惜,可惜了。”

沈瑛已经陷入沉思,秦夫子的尸首当真抬到了宫里去了吗?看来只有宫里的人知道了,她突然又想起了裴澈,想起了他和秦夫子的渊源,也许裴澈了解一些内情。

秦夫子临终遗言她还未带给裴澈,看来还是要亲自去见他一面。

于是,沈瑛叫秋色去备一辆马车。临行前,她去告诉了她阿母一声,这些天,她已不再像先前那般莽撞,她与她阿母的关系也慢慢好转,她也不想打破这种状态。从前的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还会有想和阿母维系好关系的一天。

不过,这世间哪种关系不需要维系呢?

好在,她阿母没有说什么,只嘱咐她早去早回,母女间像是有了什么默契般,沈母也绝口不提“莫要惹事之类”的话。

母女两人陡一相视,想到什么般,都笑了。

….

从前都是裴澈上门来找她,沈瑛也只去过他府上一回,没想到今日她来了,倒是先吃了闭门羹。

沈瑛知道,定是裴澈不在家,宁昭昭故意为之。要不是有事而来,沈瑛大概早就走了,但有事,在哪儿等着不是等。

“我就在门前等着啦,若是让旁人看见世子府如此待客之道,估计你的世子哥哥要被人戳脊梁骨咯!”沈瑛姑姨放大声音朝着门里喊。

果不其然,门立即开出一条缝,沈瑛立即闪身蹲了下去,然后沿着门缝慢慢的站起身来,与里面探出的眼睛猛一对视,然后突地“啊呜”一声,便听一声惨叫。沈瑛趁机一脚踹开门,第一脚,那门已经半开,再待来一脚之时,突然闻到一股悠香,待反应过来,转首去看,裴澈已经单手托住了她的腿。

“数日不见,女公子还是这般,勇猛。”

这场面太过另类,李侍卫忍不住咳了一声。

沈瑛瞪了裴澈一眼,裴澈才收了手,可他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又见他拍了拍门,弯身看了看又道:“女公子若是将我这扇门踢坏了,可是要赔偿的。”

沈瑛道:“世子放心,我能赔得起。”

裴澈微笑,“女公子当然赔得起,毕竟得了这么多赏赐不是?可我呀,甚是念旧,若要一模一样的,女公子也难找得到吧。”

沈瑛又用脚轻踢了门两声,“我瞧这门坚硬的很,怕踢个十次八次也踢不坏,倒是…”沈瑛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裴澈迎上她的目光,挑了挑眉道:“怎么?”

沈瑛见他今日一身不常见的黑衣,虽然嘴上还是如往常一般不饶人,可明显精神颓靡了些,曾经一丝不苟的束发,也松乱了些,像是与人大动干戈了一场,或是大吵了一架。

虽然,他还是对自己笑着的,沈瑛却感知到了他心情并不好,不好的话也不想往下说了。

“没什么。”沈瑛抬了抬眼,“不过,我有事说,也有事想问。”

“那走吧。”裴澈做了个请的手势。

眼见宁昭昭又奔过来抱住他的腿,他今日实是没心情逗她玩耍,便招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宁昭昭自然不老实,冲着沈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沈瑛也不让她,朝她勾了个拳头。

“你也是个孩童吗?”裴澈看她这幅天真模样,心情倒是有所平复。

“你想说我幼稚直说就是!”

“既然你承认了,我就不多言了。”

“幼稚有什么不好!”

“我说了不好么?”

两人逗了会嘴后,又看见李侍卫一脸不可思议地张着嘴,裴澈看着烦,挥手叫他退下。

李侍卫走后,两人并肩而行,裴澈笑看了眼沈瑛,问:“女公子无事也不会登我这三宝殿,说吧,有何事?”

沈瑛四处打量了一番,总觉的在哪儿问都不安全,迟迟不肯开口。

裴澈道:“放心吧,无人,我自己的住处我还是有数的。”

也是,沈瑛眨了眨眼睛,才慢慢道:“其实我是替秦夫子带话给你的。”

此言一出,沈瑛看到裴澈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他的眼底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不过他声音倒还平静:“她说了什么。”

沈瑛道:“她只让我带她向你告辞。”想到秦夫子的惨状,沈瑛眼中也蓄了眼泪。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裴澈声音淡淡的,“你要问得是什么?”

“我…”其实沈瑛不知此话当不当问,可她总觉得要问出来,遂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见到秦夫子的尸身运到了宫里…”

瞬时之间,裴澈绕到她身前,捂住了她的嘴,沈瑛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节节后退,裴澈压过身去,恰好把她抵在一处不能动弹。

裴澈表情凝重的看着她,“你还和谁说过。”

沈瑛这时已经料到这事情的严重了,“我…当然没有。”

裴澈深叹了一口气,好似放心了些,缓缓地放开了她,“来我书房吧,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沈瑛便跟在他身后,前往他的书房,却在踏入房中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

裴澈自下往上扫了她一遍,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怎么?你不敢进来。”

沈瑛梗了耿脖子,道:“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在这里听故事也是一样的。”

“我觉得不一样。”裴澈突然笑出了声,挤近身去,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当真不怕?不怕我再亲你一次?”

闻言,沈瑛的脸“唰”的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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