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他们……”米提斯捂着口鼻,薄薄的面纱根本挡不住这满屋作呕的血腥。
“不认识?”尼布问,语气透着怪异。
她摇头。
尼布放开她的手,又问库曼娜塔。“你认识吗?”
库曼娜塔也摇头,微微欠着身子。
“都不认识,这可就奇怪了。”他坐在屋内唯一一把椅子上,翘着腿,看着站在门口的二人,冷笑。“你说对吧?库曼娜塔王妃。”
身份暴露,库曼娜塔虽有慌乱,但仍是在米提斯诧异惊恐的眼神注视下立直腰板,从容开口。“不知大殿下这是什么阵仗?”
尼布轻描淡写:“礼尚往来。”
“除了此次携来的嫁妆,本宫不记得单独赠与过大殿下什么。”
她不承认,尼布也不急,他手肘搭着扶手,两手交握,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你知道本王为什么独留他一口气吗?”
库曼娜塔不动声色。
“库曼娜塔王妃,这次可没有父王能够帮你瞒天过海。”
库曼娜塔依然嘴硬。“大殿下突然送本宫这么一份名其妙的‘大礼’,本宫收受不起。”
“受得起。”他起身踱步到那男人面前,男人身形不柴,却因为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早已支撑不住伏地,奄奄一息。
尼布用左脚尖轻轻掂起男人的下巴,寒眸戏谑地观赏着对方血肉模糊的脸。“你来巴比伦以后做了这么多事,又在今夜大费周章安排行刺欲欺瞒本王,本王自然要以恩相报。”
库曼娜塔干咽一口,紧张滚动的喉头,一旁的米提斯也已被吓得瑟瑟发抖。
“今夜大殿下不是在北宫设了宴吗?为什么会将我们母女二人引至此处故意为难,若是让入宴的百官们知道我们并未到场,只怕大殿下你会有失威严。”
库曼娜塔已经猜想到“宫宴”只是一个幌子,但没想到尼布却说。“米底公主因半路突发旧疾不得返回希塔曼宫,本王赶赴,亲自照料,这个说法你可满意?”
“难道大殿下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到米底,影响两国盟约吗?”
“本王照顾你家殿下此为佳话,今夜在场的所有书吏都会一笔一画地真实记录,包括你们的随行使臣。”
库曼娜塔再无话可说,他的掌控之中,多辩无益。
“所以大殿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我们一步一步,主动踏进你布下的陷阱。”
尼布一脚踩在男人脸上,并未见他发力,却听咔嚓一声异响,男人从口中喷出最后一口血,连声儿都没有,就这么去了。
“啊……”米提斯嘶声尖叫,抱头蹲在地上不住哆嗦。
尼布厌恶皱眉,低头看着死人,话却是给活人听的。“为什么要伤我的人?”
库曼娜塔的心在他仿佛没有情绪的质问下颤了颤,但她依然维持着体面的仪态,缓缓摘下面纱。“如果本宫都据实告诉大殿下,大殿下能否饶过我们母女二人?”
她浅笑着,注视着尼布不敢置信的表情,故意问道。“是不是很熟悉?”
“你究竟是谁?”
场面似乎顷刻扭转,尼布越是震惊,库曼娜塔脸上的笑容就越深,她蹲下身,捧起正掩面哭泣的米提斯的脸,一把扯掉面纱。
“母亲!”米提斯无助地看向她,想捂脸,却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请大殿下再看看,她又是谁?”
尼布从脚下的尸体上一步跨过,却被库曼娜塔挡在米提斯身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眼里蹦着火光,但没有因此失去理智,他知道米提斯不会是塞米拉米斯,哪怕她们的脸一模一样。
他的塞米拉米斯正安然无恙地待在萨吉安神庙里,可他仍是忍不住传唤外面值守的费沙派人去一趟萨吉安确认。
“大殿下不必多此一举,本宫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塞米拉米斯和米提斯是一母所生的姐妹。”原本这个秘密她是准备留在他和米提斯的大婚之日,只是发生了今日之事,她才不得不保命要紧。
这个消息对尼布来说就像往油锅里投了一颗火球,冲击巨大,他没想到塞米拉米斯除了曼丽坎木,还有其他的姐妹。
而且是自己的联姻对象。
“这件事其他人不知情,但我们米底的陛下最是清楚,因为当初她们的母亲就是在米底的王宫里生下的米提斯。”
“那你又是谁?”这个女人的眉眼与塞米拉米斯有许多相似之处,她与米提斯以母女相称,自然也当是塞米拉米斯的母亲。
可纳布一姆分明说她母亲已经离世。
“我是她们的姨母,她们生母的亲妹妹。”
“她们的母亲在何处?”
“生下米提斯后不久她就离开了米底王宫,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大概死了吧,谁知道呢?”库曼娜塔毫不在意的语气里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快。
尼布看一眼瘫坐在地的米提斯。“你一直在她身边,所以为了她,你伤害塞米拉米斯?”
库曼娜塔不答反问。“大殿下听说过弋兹帕特族吗?”
尼布眼神冷淡,对她施以威胁。“如果你敢有一句假话,本王就将你的尸体送回米底。”
他转身回到座椅。
库曼娜塔面色坦然,接着说。“你也许知道塞米拉米斯出身此族,但你不知道,困扰我们一族千年的诅咒。”
诅咒?
尼布蹙眉,自从从耶利米那里得知“弋兹帕特”这个族名,遇见纳布一姆,他就一直派人在暗中调查,却至今一无所获。
“有了那个诅咒,她们身为族长的母亲活不长久,除非不与任何男人通婚,否则那个诅咒会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且无破解之法。”
“什么诅咒?”
“‘诅咒’是一个印记,我们称之为‘族印’,从第一任族长开始,只要是族长生下的孩子,族印就会自动转移到其孩子身上,这个孩子就会是唯一一个,得到神谕启发,不容争议的族长继承者。”
尼布结合之前几方得到的信息,不难听懂她的话,他想到洛西右手的伤,眼神带着狠,像钩子一样定在库曼娜塔的脸上。“塞米拉米斯?”
“没错。”
“可你为什么要伤她?”以他对塞米拉米斯的了解,没有母亲,但多了一个姨母,她也会开心,只是这个姨母险些害了她的性命。
“我不是在伤她,而是在救她。”库曼娜塔笑得优雅,大方迎视着尼布越发阴戾的眼神。“大殿下有所不知,这印记之所以被我们视为诅咒,是因为一旦由母亲传给孩子,母亲便会命不久矣。”
尼布迟疑,放在扶手上的手握成了拳。“如你所说,只要母亲不生,就是唯一的破咒之法?”
库曼娜塔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知所谓。“千百年来,族印既是我们的诅咒,更早已成为我们的庇佑,我们想摆脱它,也更需要它,需要它一代一代地延续,所以本宫才想到把塞米拉米斯的族印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她毕竟和米提斯一样,都是姐姐珂莉斯留下的孩子,我必须代替她们的母亲,好好照顾她们。”
“本王如何信你?”
“大殿下是否知晓塞米拉米斯还有一个姐姐,曼丽坎木?”
尼布心有震惊,表面却一派平静。
“这就是诅咒的第二约束,身带族印的每位族长都会一孕三女,其中二女儿与三女儿拥有同一张脸,二女儿必是继承者,她们三个还会爱上同一个男人,并以此相残,但这个男人如果娶了身带族印的女儿就会继续诅咒,另外两个姐妹生下的孩子就不会有事。”
“本宫与她们的母亲也还有一位长姐,叫‘都奇’,都奇曾随珂莉斯去了亚述王宫,后来珂莉斯离开亚述时将她留在了塞米拉米斯身边,大殿下见过都奇吗?”
尼布没有回答,他果断起身朝外面走去,这样荒唐离奇的诅咒他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塞米拉米斯的仆人,都奇。
库曼娜塔却朝着他快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放声道。“大殿下若是不信,可自行调查真假。”
回应她的,是从门外鱼贯而入的数名侍卫,准备将她们押解回希塔曼宫。
“母亲,您刚才对大殿下说的都是真的?”米提斯对族印诅咒和弋兹帕特族的事并不太了解,初闻时也是震惊不已。
“当然?”她扶起米提斯,帮她整理着一身狼狈。“没有族印的保护,塞米拉米斯就彻底沦为一个普通的废人,可能轮不到你动手她就会自己没命。就算我得不到族印,尼布娶她也不会轻松,娶她,为了不让族印转移,他就不能让塞米拉米斯怀上孩子,但这样的巴比伦王国没有一个子嗣继承,巴比伦的那些百官会同意吗?何况塞米拉米斯注定只能有女无子,所以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是两难,最终,也只能非你不可。”
她不如就赌这一把,与其自己冒着风险动手,让尼布代劳更为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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