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以菱在闺中本来是很爱睡懒觉的,但皇上起得早,侍寝第二天,他便也得很早起来。
他得伺候皇上更衣,送她离宫上朝。
除了新婚第一天,一直如此。
这是爹和教习官侍交给他的规矩,他守了七年。
郑嘉央一般不在昭安宫用早膳,起床洗漱后便离开。
送她离开,单以菱收拾妥当后,基本就到了各宫宫侍来请安的时候。
每月十六,单以菱都非常想任性地免了早间请安,或者在后腰处垫一两个软枕。
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合规矩,他不能。
虽说每月只来一晚,但她实在是太能折腾了点,这几年尤是。
单以菱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他只是坐在这里等人来请安就如此劳累了,而其它宫侍,都是需要早起过来昭安宫的。
也不知道在侍寝第二天,他们是怎么撑着过来的。
单以菱看向卢卫侍,他身体真的……健康强健。
不管夜间有没有侍寝,每日请安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不见一点疲态。
……可真是厉害。
年轻真是好。
他现在是真的没法和十七八岁的卢卫侍比了。
单以菱强撑着精神和众宫侍说了会儿话,还记得昨日皇上对他说的话,先是说了这届选秀不办,后又单独留下了卢卫侍。
昨日皇上意思很明显,她如今虽然宠卢卫侍,但还远没到觉得他可以不顾身份为所欲为的地步。
宠而不爱,她宠他,和曾经宠其他宫侍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皇上昨日暗示出来的意思,至于她内心是否也是这样想得,单以菱不知道。
既然无从探究,那就按照她暗示出来的吩咐做事便可。
单以菱看着卢芝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他说重话。
他对他既然没有威胁,便无需苛责。
单以菱笑笑:“丝云锦可还喜欢?”
卢芝兰道:“臣侍很喜欢,多谢君后赏赐。”
单以菱扶了下腰。
酸。
反正卢芝兰傻乎乎的,他在他面前也不用太端着。
单以菱想去休息,不再拐弯抹角,“昨日本宫听说,你对选秀一事,颇有微词?”
单以菱平素和善,但几年君后当下来,冷下来脸也是很能唬人的。
昨日?
昨日皇上就在君后宫里,这个听说,难不成是皇上与皇后说的?
卢芝兰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行礼,“臣侍……臣侍没有,请君后恕罪。”
单以菱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有些话在昭安宫说说便罢了,本宫可以当你在玩笑,但你若是敢在皇上跟前多嘴,便是妒忌不贤德,身为宫侍德行有亏,本宫怎能饶你?”
卢芝兰由礼转跪,“是臣侍、臣侍糊涂,求君后饶了臣侍这一回吧,臣侍今后定当谨言慎行,恪守宫规!”
单以菱沉默几息,才又开口,“起来吧,下不为例。”
卢芝兰站起,“是,臣侍知道了。”
“倚云,”单以菱又恢复从前端雅,“卢卫侍衣裳脏了,去内务府取一匹素花锦送去绮罗宫。”
素花锦也是好料子,只不过寻常宫侍都能穿,远没有丝云锦那般名贵。
卢芝兰才起来,又急忙行礼谢恩,“多谢君后赏赐。”
单以菱看卢芝兰站起又跪下,都替他累得慌,觉得自己的腰更酸了。
卢芝兰年轻身体好,是个很适合侍寝的人,还能让其他宫侍少攀比,可不能吓坏了他。
已经警告过,还需再安慰一番。
单以菱道:“你起来,这里没有旁人,不必拘束多礼,你心性单纯活泼,这本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宫里不比外头,不能太肆无忌惮。”
卢卫侍低头想想,觉得君后说得有理。
从前君后不仅没有说什么,还赏了他丝云锦,可皇上去一趟君后宫里,第二日君后便提点他。
那说明什么?
说明君后是依照皇上的命令提点他的。
君后本身并不觉得他不好,是皇上觉得他不好。
卢卫侍心中委屈,但对君后很感谢,“臣侍多谢君后提点,今后一定注意。”
单以菱又安慰他几句,话里话外都是皇上的恩宠还是可以争的,但千万不要再说错话了,哪怕是撒娇,也要撒对地方,不能惹皇上不开心,只把卢芝兰说得连连称是。
单以菱很满意,见他像是真的明白了,才让人离开。
卢卫侍离开后,单以菱立即命倚云扶他回去休息。
还好每月只有一次,不然他迟早要未老先衰。
郑嘉央心情不错,她虽然每日心情都不错,但一般十六这日起来后会格外好一点。
欣荣跟在她身边多年,能把她的心里活动猜个四五分,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后宫众人“侍寝”内情的人。
早朝过后,郑嘉央在奉阳殿批阅奏折,欣荣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茶水,同时将一张折折纸呈上。
这折纸每月一递,一般都是昨夜或是今晨,由昭安宫的小侍私下里亲自递给欣荣的。
折纸折了两折,郑嘉央将折纸打开,上面只写了一个简单的正楷:
无。
郑嘉央看过,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随手将折纸放在一旁,端起茶水润喉。
欣荣看见那个字,心里也高兴,不管其它宫如何,只要昭安宫里送出来的字条不变,就不会出大问题。
午间用膳,摆在奉阳殿偏殿。
郑嘉央吃饭基本不需他人布菜,都是自己夹,只是盛饭盛汤会让欣荣来。
与平常相比,今日欣荣为她多添了一碗饭。
欣荣站在后方,回忆皇上登基后的一些琐事。
每月,各宫都有小侍送一张字条出来,除了君后宫里的是直接交到她手里之外,别宫都是给其它侍从,而后再陆续交到奉阳殿。
皇上一般会先看君后的,剩下的都是闲下来,想起来时再看,有时也会不看。
皇上看过君后的,若没什么意外,心情好,中午就会多吃一碗饭。
还好还好,折纸一月只递一次,若是多了,皇上每天这么吃下去可怎么好?
这月递上来的折纸,有一个出了点小问题。
反应在明面上,便是几天后一位从侍因冲撞皇上,被打入冷宫。
单以菱听到消息时,已经尘埃落定,再说是皇上亲自下的令,他哪怕提前知道,能做的也有限。
第二日请安,在后宫久了的人心里有数,知道不能提,卢卫侍经过上次提点,虽然还会争恩宠,但行为语言收敛不少,不再当愚蠢的出头鸟。
众宫侍这几日都安分守己,单以菱却不大开心。
宫侍因不明原因被打入冷宫,这不是第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半年前。
也不是不明缘由,理由还是有的,冲撞皇上。
可皇上一向温和,无事谁会冲撞她?
不过是皇上不喜欢厌恶了,随意寻的理由罢了。
但单以菱还是想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还是单纯就因为她心情不好,喜怒无常。
半年前那次,单以菱没有查出缘由,这次也一样。
毕竟并不好查。
他虽然是君后、是后宫名义上的主人,但皇上牢牢把握着整个皇宫,想要越过她查点什么东西,简直难如登天。
单以菱知道自己没有登天的本领,也怕她发觉,很快便作罢,没有再查下去。
郑嘉央为帝为妻,只给每个人应得的东西,再多的,一丝一毫都没有,敢奢望的人下场都很惨。
单以菱其实是有些怕她的。
三月上旬,郑嘉央例行去宫内猎场打猎,随行的是她的妹妹,十二皇女郑安志,敏王殿下。
郑安志骑射了得,郑嘉央也不差,两人比了半晌,郑嘉央险胜,后回奉阳殿下棋,郑安志虽然也是高手,但棋艺上,郑嘉央更上一层楼。
又输一局,郑安志只摆手,“不下了不下了,我已经输给皇姐两局了,事不过三,今日可不能再下了。”
郑嘉央失笑,“又没有赌注,你怕什么?”
郑安志道:“皇姐全赢自然不怕,臣妹输的多了,以后再下可不是要怀疑自己了?”
“也罢,”郑嘉央不强迫,摆手让人撤了棋盘,“今日晚了,你早些回府歇着,三日后再来宫里。”
郑志安道:“那臣妹先告退了。”
月初到中,郑志安偶尔会来宫里陪郑嘉央,有时是骑射,有时是下棋,据她所知,皇姐有时还会和御林军将领对练武艺。
郑志安感慨,皇姐不仅要管理朝政,还要和后宫众宫侍绵延后嗣,居然还有闲工夫骑射习武。
皇姐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是啊,很旺盛啊……
单以菱看卢卫侍=小傻纸看大傻纸。
他单单知道别人傻,不知道自己也傻fufu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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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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