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说完,陆守静收起花铃意,“你相公,恐怕是妖。”

“胡说!”林朝雪下意识反驳,“就凭你这什么所谓的铃铛,三言两语间就能判定人或妖吗?”

见她不信,陆守静也不强求,他反手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林朝雪。

“此符烧灰,兑水喝下。凡人喝了无事,可若是妖物,则会心肺剧痛,倒地抽搐。”

“你若不信我所言,一试便知。”

林朝雪迟疑地接过符纸。

见对方收下了符纸,陆守静转身朝外走去,跨出家门的瞬间,一道仙诀打入她体内。

那诀无声无息,且速度极快。

别说林朝雪这种凡人,饶是修士在侧,也无法分辨那瞬间是否是幻觉。

林朝雪捏着符坐下,感觉从今天早上开始尤为倒霉。

手中的符纸早已被揉的皱巴巴,她盯着那符纸看了半天,感觉自己跟符犯冲。

符灰糊在额发的感觉还尤为清晰,林朝雪伸出手摸了一下,感觉这头不洗是不行了。

她打了盆水,袖口束起,正洗的时候,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

“怎的大中午洗头?”

随即来人在盆前站定,窸窸窣窣声音过后,有双手覆在了她手上。

“我来吧,娘子且莫沾湿了衣袖。”

来人的动作明显更熟稔,他以手为梳,将那把黑发理顺,而后打上皂角,细细揉搓。

茉莉的清香在小院内散开。

“好了,等等。”柳归砚寻来一块干布,将林朝雪的头发擦拭一遍。

发尾滴滴答答落着水,柳归砚一边给她绞干头发一边随口问道:“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洗头了?”

“……”林朝雪有些闷闷不乐,“沾上脏东西了。”

“脏东西?”柳归砚手一顿,“难道是西市今日的闹乱波及到娘子了吗?”

“对,脏东西,””林朝雪跟着重复一遍,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什么闹乱?”

“今日早些时候,一些人在西市闹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赶出去’‘滚出去’这样的话。”

柳归砚叹息摇头:“谁知到了后面,竟然发展成了拳脚相加,打的不可开交,官府出面了才消停。”

林朝雪莫名想到了梁婶子一行人。

“相公如何得知?”

“散学的时候,一伙人围堵在学堂门口,想要我们这些教书先生评评理。”

见头发绞的差不多干了,柳归砚拧干湿哒哒的巾布挂起,见林朝雪还若有所思的坐在原地,失笑一声,上前捏着她的鼻尖轻轻晃:

“在想什么呢?”

林朝雪回神,盯着柳归砚,半晌,回道:“那相公如何脱身的?”

“嗯……这是个秘密。”

林朝雪顿时大失所望的看着他:“吊人胃口,天打雷劈。”

柳归砚进内屋换了身衣物,束起袖口,朝厨房走去,见林朝雪还要跟进来,抬手制止。

“娘子头发刚洗,莫要沾染厨房烟火。”

抬手将林朝雪颊边一抹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吃完饭就告诉你,好不好?”

与此同时。

清水镇外,万雾山底。

陆守静正在闭目打坐,空气突然扭曲变形,清脆声响过后,一道状若书笺的东西浮现在半空中。

他指尖微微一动,云玉柬展开,一道声音从中传出。

“师兄师兄!能不能听出来我是谁呀!”

陆守静纹丝不动:“……怀瑾。”

“师兄你居然记得我!我,唔!”那声音听起来惊喜极了,下一秒碰撞声响起,书笺被夺走,那人斥呵道:“师父让你跟师兄说要事,不是让你在这打扰师兄历练的。”

“何事?”

“是这样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声音细听发紧,明显也是有些紧张的,“师父说,最近她察觉到东边的封印有些松动,想着师兄正好在山下历练,如果允许,务必去查看一番。”

陆守静睁开双眼,伸手拿过书笺,扫了一眼内容,“好,我知道了。”

话带到后,那人留下一句历练顺利后就匆匆离开,背景还能听到怀瑾的哀嚎声。

收起云玉柬,陆守静起身。

正好封印松动处就在五雾山周围。

总归留在林朝雪身内的法诀没有动静,陆守静迈步朝深处走去。

如何诱哄柳归砚喝下符水呢?

那符她趁柳归砚不注意,早已偷偷烧成灰,包在油皮纸内放好,只是如何让对方喝下成了个难题。

林朝雪躺在摇椅上,摇椅吱吱呀呀晃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解决方法。

她不愿相信那修士的胡言乱语,可心底又升起一丝疑虑。

妖……?

妖对于她来说,是只存在话本中的稀奇物种。

而这种物种,出现在她身边的几率堪比下一秒暴富。

她拿出符灰,倒入茶壶内,和她想象的浑浊不同,壶水仍然清澈见底。

莫非味道有所不同?

她倒了一杯喝下,发现竟毫无差别。

有双手从旁边伸出,接过她的水杯,在她身边坐下,一饮而尽。

“娘子今日怎么总是走神?”笑了笑,“莫非是因为为夫没有告诉娘子后续,娘子为此而忧思。”

林朝雪愣了几秒,双眼睁大。

就这样喝了吗……

见她怔在原地不回话,柳归砚上前拥住她,林朝雪回神,顺杆而下:“所以后续是什么?”

“后续就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柳归砚唇角上扬,“那群想要评理的人说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教书先生们也是从外地而来,于是悻悻而归。”

和在梁婶子处一模一样。

见林朝雪笑出声,柳归砚顿了几秒,压下心肺处莫名传来的抽痛,吐出一口气,跟着笑出了声。

林朝雪在他怀中静静等了几秒,却没有任何异样。

她笃定了那修士在骗人。

虽不知什么目的,可修士不是一向高高在上,对凡人不屑一顾,即使是冤枉,也未曾有过歉意。

更遑论那人,生的一副芙蓉面,却极为傲气。

林朝雪不喜欢他。

甚至可以说得上讨厌。

最后一抹夕阳被夜色吞噬,乌云密布,空气湿润。

陆守静用剑鞘挑开灌木丛,走到了一处嶙峋的怪石,打开云玉柬看了看,单手掐诀。

下一秒,怪石移动,隆隆作响,一条小道出现在陆守静眼前。

灰尘扑鼻而来,陆守静却毫不在意,抬步迈进小道。

几息后,怪石悄无声息地合上。

今晚不是个好天气。

林朝雪望着窗外,出神地想,前几日夜空中还能看见点点繁星,今日空中却乌云堆叠。

大概要下雨了。

她关了窗户,柳归砚正好进来,寻了把剪刀,剪断了外室蜡烛烛芯。

“今晚内室还要留烛火吗?”

“不了。”

“好。”

珠帘碰撞声响起,柳归砚将剪刀放在梳妆台上,跟着林朝雪进了被窝。

“今日温度怎么样?”柳归砚摸了一下,林朝雪的手一如既往的冷,他将汤婆子往前挪了挪。

“还好,”温热的汤婆子驱散了寒冷,林朝雪舒服地喟叹一声,“很暖和,不那么冷了。”

这是当年温疫过后留下的病根。

让林朝雪不仅体寒,而且极为畏寒。

这么多年无论是吃药还是针灸,柳归砚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发现最有用的还是汤婆子。

林朝雪抱着汤婆子不撒手,暖意熏得她困意上涌,她蜷缩成一团。

睡前弥留的意识就是被柳归砚拥入怀中。

……

冷。

好冷。

手上的温热的汤婆子好似变成了一块冰,凉的她指尖打颤,想要扔却扔不掉。

她哆哆嗦嗦去寻被子,摸了一通,摸到了一双手。

“相公……”她喃喃出声,“你怎么坐起来了,被子呢?”

无人回答。

林朝雪疑惑的睁开双眼,柳归砚坐在她身边,目光呆愣,直勾勾地盯着暗处。

下一瞬,脖颈好似老旧的木门一样,发出吱呀声。

——那不是人类会发出的声音。

林朝雪的背慢慢崩紧了。

屋外雷声大震,轰隆作响,豆大的雨珠砸下。

“相公?”

林朝雪又唤一声,雨声密密麻麻,她心如擂鼓,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却不敢细想。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顷刻间屋内大亮。

林朝雪发现不知何时,有红色的细纹爬上了柳归砚的眼角,几乎覆盖了小半张脸。

不显丑陋,却显出几分妖异。

突兀的对上对方的双眼,林朝雪一愣,后知后觉,他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余光却瞥见他的身子仍是向前的,她呼吸一滞。

那双眼睛泛红,瞳孔黑到一种渗人的地步,眼球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娘、子。”他轻轻开口,声音嘶哑,如同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字一句往出崩,“娘、子,好、香,好、香,吃,吃,吃……”

下一秒那双手朝她抓来,她大骇,翻身堪堪躲过。

那东西却穷追不舍,边追边念叨着“好饿”,林朝雪边躲边想,这就是妖吗?

和常人无异。

似乎是追烦了,那妖往前一扑,林朝雪正好再死角,一不留神就让他按在原地。

那妖按着她,左嗅嗅右嗅嗅,似乎在挑选哪个位置下口比较好吃。

林朝雪挣扎间,摸到了梳妆台上的剪刀,她拿起剪刀,迟疑几秒,随后手起刀落,一刀扎到了眼前人的胸口处。

那妖陡然受伤,后退几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目光凶狠的盯着她。

下一秒那眼神变了,柳归砚按着胸口的伤,看着掌心的血迹,视线扫过屋内,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发生了什么?”

目光停顿在林朝雪手中的剪刀上,神色恍惚一瞬,眼中又被猩红所替代。

林朝雪看的出来这妖战斗力不强,更遑论还被她刺了一剪刀。

她打小跟着父亲打猎,对付一只不强的妖,与对付一只猎物,似乎没什么区别。

十分钟后,柳归砚被她五花大绑了起来,途中那妖饿胆包天,居然还敢凑上来试图啃她一口,被她一手刀上去,晕到现在还没有醒。

陆守静赶来的时候,天色将亮,夜雨过后,雾气氤氲。

陆守静踩着雾气而来,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和他所想的血腥场景不同,有规律的轻鼾声在屋内响起,空气中血腥味和金疮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陆守静挑开珠帘进了内室,见状愣住。

“你怎么来了?”

林朝雪坐在床沿,床上被窝隆起,很明显还躺了一个人。

“……察觉到此处妖气冲天,”陆守静罕见的解释了一句,几步上前,扫了一圈周遭,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朝雪不回答,反而问起一个困惑了她一晚上的问题。

“妖会吃人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万古第一战皇

一世之尊

国运:区区禁地,怎拦我绝世剑仙

洄天

剑修,狗都不谈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渡厄
连载中银币水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