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是什么。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分析哲学类问题，甚至如果严格来说，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办法去解答，因为写出这个问题的文字本身就有着使用者赋予的意义。
是的，意义是人类赋予的。就像很多花卉有着很具韵味的“花语”，但花并不是因为花语才这般生长的，它的生长是生物学问题而不是哲学问题，是为了延续种族而不是给人类展示它象征着什么意义。
意义这个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学术研究、哲理思考、心灵寄托，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只能是庸人自扰。
但可怕的不是庸人自扰，是智者坠入理性深渊无法自拔。
萧不夜就很有这方面的潜质。
当然，按照一般艺术作品的定律，主角类的人物意志力都极其坚定难以被他人改变，不论是矢志不移还是执迷不悟，都只能通过自身的经历慢慢成长，最终趋于更完美的自己。
总结一下就是，反正和季春词是没什么关系。
萧不夜也不会指望相识没多久半熟不熟的人能给自己多少人生建议，她只是稍有些迷茫，还没到要向旁人求助的地步。
也或许夜晚确实是属于感性的回合吧。
一夜无眠，但也无话。
晨露花没有特殊的保存需求，毕竟这东西怎么都没法保存太久。摘取下一朵晨露花，就可以返回翡林顿了。
回到翡林顿，佣兵协会交完任务，找一间旅馆休息。季春词轻轻关上屋门，目光在门缝间与走廊经过的萧不夜略微交汇，权当是作告别。
最好再也不见。
退出游戏。
【您已成功脱离主线剧情，正在退出中，请稍后。】
【退出成功。】
摘下游戏头盔，睁开眼，现实世界中，居然也是和煦的晨光。
游戏中的一天两夜让季春词有些神志模糊，她早就忘了登陆游戏时是什么时间，她现在满身都是疲倦脑子只有困意。手机就放在身边，季春词摸过手机打开锁屏，界面还停留在漫画APP中《九韶起》最新章节的界面。
更新时间：一小时前。
困意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直触及灵魂的冰冷恐惧感。季春词没有看最新章节，直接翻到上一章的结尾，最后一幅图，是萧不夜和北陌。
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时前的最新章节，就是她登录游戏前发布的那一章。
这一次，她在游戏中度过了一天两夜，而现实里，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最后看一眼日期，六月二十九日。
就是今天。
有没有一种可能，凤凰录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速根本就没有规律。
或者说，两个世界间的时间比例完全是由人为操控的。
点开作者个人界面，发送私信。
聊天框内，开始输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删掉。
“为什么是我。”
不行，也删掉。
最后，季春词发送过去的，只有一句，“请给我一个解释。”
顾潇湘：(\'?\')
顾潇湘：你想当面听还是这样聊。
季春词很意外，这居然是个真人？
不是，她的意思是，这个人居然能在现实世界里出现？
顾潇湘用事实证明了ta确实可以。约定的地点是一间咖啡厅，很冷清，并没有多少人。包间内坐着的人，容貌中性，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及肩，脖子上没有喉结，胸前没有起伏，看起来……怎么看怎么奇怪。
“很奇怪吗。”顾潇湘的表情让季春词联想起了漫画中的梅洛琳，标准的如同被模具校准过的笑容，“在一般的正统设定中，神灵不都是没有性别或者兼有性别的吗。”
季春词努力让自己的发言变得礼貌一些，“所以你……您是……？”
“准确的说不能算是。”顾潇湘端起咖啡杯小抿一口，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好像不太适应这种人类饮品的味道，“你可以称我为世界的观测者。”
祂不是创造世界的人，甚至祂都不会去干预世界的运行，祂只是一个观测者与记录者，仅此而已。
季春词眉头蹙起，“可你已经干预了。”
甚至通过一款游戏连通了两个世界。
“我可没有。”顾潇湘把手一摊，“我只是个画漫画的而已。”
“那做游戏的是谁？”
“你心里知道的，不是吗。”顾潇湘脸上笑眯眯的，“那款游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根本就不存在，是你一个人特有的福利。”
……你管这个叫福利？
好像……还真是。
如果忽略掉对未知的恐惧，这款全息游戏，就是一个让人能同时进行两段人生的仪器，随时在两具身体中切换互不干预，且其中一个世界还永远不会有生命危险。
问题是“未知”的部分也太多了。
但这些都不是季春词最关心的问题。
她最想问的问题依旧是，为什么会是她。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而她没有任何地方称得上出众。
或许有吧，家境方面，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有充足的时间用来玩游戏。
但这也不能算作她的优势，如果有一个去往异世界的机会，季春词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放弃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将全身心投入到那一边，而不是像她这样纯当一个娱乐工具，想起来看一眼想不起来扔一边。
那是一个真实的事业，也真的有宿命预言与诅咒。那个世界还有宏大的故事没有展开，承受这些的人可能也承担着旁人难以想象的责任。
而她，根本不配。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呢。
“谁知道呢。”顾潇湘这样回答季春词。
“有些人称之为宿命，有些人称之为巧合，而对我来说，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而这对你有什么区别呢，依旧是一个游戏而已。”
“不是的。”
真实的世界与虚拟的游戏有太多不同了。毕竟游戏世界不需要道德，玩家人均战争贩子，走起邪恶路线能让反派NPC怀疑人生；但如果是真实世界，那她在永恒之沙踩死只蜥蜴都得思考一下有没有破坏生态平衡。
而宿命与巧合的区别在于，有没有前因后果。宿命是有因有果的循环与轮回，注定有一份责任死死压在肩上；巧合是无因无果的偶然相遇，可以随时抽身而去，不需要经受任何的道德谴责，毕竟从来都没有承诺过。
对于神灵而言，确实没有区别。祂们的寿命是无尽的，沧海桑田在祂们眼中不过转瞬，什么责任什么因果，世界的轮回祂们可能都看过多少遍了，谁会在乎凡人的承诺。
而人类在这个世界的寿命不足百年，一份在两个世界间牵连的前世诺言，足以压碎任何人的脊梁。
太重了，凡人担不起。
季春词很真情实意地发表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是你选择了我，那我希望你斟酌一下可行性。”
她只是个普通人，穿越这种事，看看小说就可以了。
顾潇湘饶有兴致地听完季春词的话，“那如果，我告诉你，是宿命呢？”
是宿命的话……
那就只能承受。
“哦？不是还有一种选择，叫做反抗吗。”
反抗这个词不是用在这种场合下的。
对命运的抗争这种描述能出现在大多数文艺作品中，通常用来表达主角的坚毅不屈。但这种宿命，其实跟主角自己并没有关系，他从来没能做出过有关命运的选择，毕竟投胎也不是自己能选的。
举个例子，封建社会中，公主有和亲的责任，理由是既然受了万民供养当然要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付出。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公主是由万民供养的，那公主没出生之前，国家一定是少收税的吧，一定是公主出生了当天皇帝通知加税的吧？而事实是，无论皇帝有几个女儿，百姓交的税都是一样的，百姓交税不需要知道有几个公主，只需要知道有一个皇帝。是皇帝用他的收入供养自己的女儿，而不是百姓供养公主。按照这个理论，还不起债用女儿抵债是合理的，因为女儿花了爹的钱。然后还有什么理由，总不能谈忠义吧，女性根本都不算做臣。天理、法度、人情，哪个都不沾边，你的道理究竟是哪门子道理。
这种当然也叫做宿命，也当然可以反抗，因为这种宿命就是强行编织一个理由安到人身上，和你做出了什么承诺什么选择都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你以这个身份出生了。
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宿命”不一样。
季春词能与另一个世界产生联系，跟她爹她妈没关系，跟她现在生活的环境没关系，跟她认知世界中的一切都没关系。如果这是宿命，那只能是前世今生的轮回孽缘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宿命，是宿命这个词的本身含义而不是衍生含义：命中注定。
而这种东西，通常叫做传承与责任。
责任是要去背负的，对于这种宿命，反抗这个词就不再适用了，取而代之的是“背弃”。
其中的情感也很显而易见，毕竟词语是有褒贬意之分的。
如果注定是她，那她能做的，也只有背起这份责任。
顾潇湘真诚地笑了，“看，这就是选择你的理由。”
这一章内容有点怪，掺杂了作者个人观点输出，谨慎观看，后半部分跳过对情节无影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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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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