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萧不夜的身后是繁星淡月，夜正深着。
所以，那香气是……
来自于萧不夜的身上。
女主的膝枕，季春词觉得自己已经在某个角度达到了剧情线的巅峰，足以跳个成就的那种。
在萧不夜的目光注视下，季春词飞快地坐起身来。
现在游戏世界的时间，应该是那场战斗之后没多久，也就过了几个小时。可能是因为香气，也可能是由于她现在出于上风向，那股缠绕在身体上灵魂上的血腥味竟很快散尽了。不远处，北陌正缓缓朝着二人走来。
北陌的眼神从季春词身上掠过，看向了萧不夜。
不知是由于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战斗，或是那诡异的红线给北陌带来了不太美妙的回忆，季春词感受到，北陌的情绪出现了一些变化。北陌看见了季春词，但他很平淡的略过了季春词，就像那里除了空气什么都不存在。
有点让人不舒服。
北陌褪去了哈士奇一般的伪装，露出了锐利的狼牙，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看过了，全都有。”
萧不夜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不落云斜插在沙面上，萧不夜拄着剑起身活动了一下略微发麻的腿，都没给北陌分去一点目光，“你觉得呢？”
北陌没说话。
猜不出来，还是不敢猜？
话题似乎有点严肃，季春词蹲在一边装蘑菇，只有萧不夜的声音轻轻飘过，在夜空中扬得很远，“两件事。”
“一，星辉圣堂已经被外部渗透得千疮百孔了，而他们并摸不到下手的究竟是谁。”
“二，圣堂知道第一件事，并且将这些人集中起来送到我们手里。”
北陌略一思考，“所以，他们想合作。”
“不一定是圣堂想合作。”萧不夜补充道，“现在的圣堂不一定只有一个派系。”
其实还有第三件事。
圣堂这次行动还透露了一点：圣堂知道萧不夜的行踪，但这条情报被掌握在寻求合作的派系手中。
是圣堂的人想合作，而不是圣堂想合作。
交流很简洁，一共都没几句话几个字，但季春词硬是一句都没听懂。但她能猜出来，应该是跟那个什么傀儡丝有关。
所以……这事和那个“九爷”究竟有没有关系。
这份纠结直接体现在季春词的脸上。萧不夜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作声。直到北陌又去翻尸体，才对季春词说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季春词：？我没想说。
她就是自己心里面琢磨一下而已，连一分把握都没有，怎么敢往外说。
萧不夜点评道，“你真奇怪。”
你更奇怪。
脚步落在沙面上是一种细碎如融雪的轻音，萧不夜走到季春词身侧坐下，恬淡月色笼罩着沙丘，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让季春词莫名产生一种怀旧感，想起大学军训休息时和室友坐在图书馆台阶上，看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就还挺温馨的。
下一秒，萧不夜抓住了季春词的右手，把她的手塞进沙里。
季春词：目瞪口呆.jpg
或许是夜晚气温较低的缘故，萧不夜的手真的很凉，像是霜刃寒锋那样冰冷，握在季春词的手腕上，像是玄冰铸成的镣铐。萧不夜抓着季春词的手插入沙地，在沙子里滚了几圈，像是海边玩沙的幼稚园儿童一样，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含义。但萧不夜的神情很认真，过了好一阵才停下动作，侧过头看着季春词，对她说，“干净了。”
莹白的月光落在萧不夜的侧脸上，如同玉石冷润的光泽，可惜她现在不是原本的发色，不然在这片夜色中，应该会更美。
可以截个图做屏保的那种。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才七岁。”
气氛瞬间切到法制频道。
季春词好像明白了萧不夜想做什么。
“我十三岁的时候，萧家被灭了满门。”
“我动的手。”
“这个世界注定会让很多人头破血流，苦难与折磨都没有尽头，这些都可以承受，只要，不是来自于自己。”
“有底线有原则都是好事，但也要相信，你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季春词看着萧不夜的眼睛，璀璨的星光闪耀着浮在幽暗眼眸之上，但黎明总会到来，星光易散，而深渊无穷无尽，晨曦照不进深渊，下一个夜晚，不一定还会有星辰。
季春词突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你今年？”
“十七。”
季春词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个二十二岁的人在被未成年做心理辅导。
萧不夜并不会知道，季春词开着上帝视角看着剧透，她知道这个女孩并没有她自己口中的那么坚强。
她也不会知道，她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在一部漫画的文字框里，然后，她的背景故事也可能会出现在后续章节里。
季春词现在还看不到这个故事，但她可以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另一个世界的人，看这些故事无需承受任何心理负担，因为那个叫萧不夜的女主角永远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
可是，季春词看得见。
她存在于两个世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季春词很想揉揉萧不夜的头，但她放弃了这个举动，因为萧不夜的气场太有威慑力了。
当然也有萧不夜身高领先的原因。
而且人家才十七，还能长。
这么一想更悲伤了。
萧不夜明显是不会安慰人的，这几句话已经用尽她的全部功力了。她的人设也不是哲学大师，对于人生履历的归纳仅限于此。
但季春词还是听懂了。
超凡力量体系下的世界秩序从来不靠规章制度，世界还能存在就已经是金字塔尖那些人约束自己的成果了。这种丛林法则的领域下，怜悯心绝对不是什么该有的东西。
道理谁都懂。
季春词也懂。
可她毕竟不是在这种世界成长的人，她没办法那么快适应。
更何况这还不是穿越，她必须全身心融入新的世界秩序中去，她还有个回到现实的缓冲环节。季春词深知这不是游戏，但她还要把这当作游戏，不然她将无法在退出游戏后面对现实中的自己。
真难。
季春词恨不得现在进行一个人格的有丝分裂，把自己的善恶面直接切开，这样两个世界的自己都能好过。
算了，先不想这些。
季春词想起刚才自己没说出口的事，“那个傀儡丝……”
萧不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你醒之后我好像没有跟你提过‘傀儡丝’这个词。”
季春词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确实没提过，她是在漫画里看见的。
醒来之后北陌和萧不夜聊的还是这个话题，衔接很流畅，季春词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季春词又一次硬着头皮努力解释，“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的……”
“哦。”萧不夜语气不善地点点头，“醒了赖着不起来？”
季春词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
要不你就当我是个变态吧。
“那个傀儡丝，我只是提供一个猜想，我不确定，可能，跟蓬莱商行幕后老板有关系。”
季春词转场极度生硬，好在萧不夜也知道正事重要，没继续追究，“你是说九爷吗。”
“对。”
“那……”萧不夜的手已经在摸不落云的剑柄了，“你怎么知道的？”
谢邀，我看角色栏知道的。
这话能说吗，说不了一点。总所周知在异世界掉马的人死都死得不痛快。季春词只能继续努力编瞎话，但也不全是瞎话，“祁六去过万神殿。”
“哦。”听见这一声哦，季春词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但她的思维能力实在没法让她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出了问题，毕竟她一向是嘴比脑子快，吵完架后能想出一万条有理有据无懈可击的言论但张嘴时一个字吐不出来，然后，她听见萧不夜冰冷的声音，“那你去过瓦岑廷吗。”
……她当然没去过。
没去过瓦岑廷，也就没到过蓬莱商行。
那么之前说的那些更没法解释了。
季春词只能当听不见，继续说自己的，“祁六能打开万神殿在永恒之沙留下的法阵，但在打开法阵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奇怪，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萧不夜点点头，不知道对这番话信了多少，“听起来你对祁六很了解。”
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甚至只见过一面。
怎么感觉越洗越黑了。
骤然间，萧不夜猛地抬头看向季春词的身后，口中轻声吐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闭嘴。”
北陌回来了。
季春词转过身，看着缓缓走来的北陌。他的手里提着那把黑色长刀，刀刃上沾满血迹，甚至他的衣物上身上都是新沾染的血迹。而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很淡很轻，却比正常的笑容更让人毛骨悚然。这种笑容似乎代表着他的本性在逐渐觉醒，他逐渐不在意自己的伪装，又或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伪装，只是血腥味把真正的他唤醒了。
总之就是，这个人很危险，也很可怕。
有变态杀人狂的潜质。
萧不夜就没有这么多感受，但她手中的不落云也未曾放下，“有什么新发现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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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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