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丝种下很久了。”北陌用平淡的声音说着极其恐怖的事实，“就算他们没死，也快要到头了。”
走到人类的尽头，成为一具彻头彻尾的傀儡。
季春词颇有恍然大悟之感。她之前还好奇为什么只有为首的斯雷洛能看见角色名，而其他四个就只是“圣堂武士”，没有名字。原来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算做人了。
心里的负罪感又轻了一点。
莹白玉指似是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剑身，很快萧不夜的指尖就又染上了异样的殷红，“不能回翡林顿。”
出于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如果她们光明正大回翡林顿，就代表拒绝合作。
可以选择不合作，但最好不要拒绝合作。
所以，她们的目标地是……
“霍罗德。”
霍罗德城，柯威茨行省的前哨城市，西北部重要商贸中转站。
虽然在地理位置上叫做前哨城市，但霍罗德和翡林顿完全不同，防御设施非常简陋，可能是出于永恒之沙的兽潮都会止步于翡林顿的缘故。
在萧不夜看来，在整个星辰帝国，目前她见过的所有城市，都没有任何战略防御可言。
但她不知道星辰帝国周边具体情况，对此也不太好评价。
对于季春词来说，霍罗德比起翡林顿要好上太多了，就比如，公共任务可以一次交完，不需要像翡林顿那样非要跑上几个来回。这就是城市差异的体现，翡林顿需要维护商路，因为柯威茨行省是翡林顿唯一的商路，但反过来，就没有这种唯一性了。
于是现在季春词的晋阶任务只剩下第二条。
简简单单。
似乎一切又回归到平静。
北陌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几天下来，他和季春词两个人之间，居然没产生过任何一句对话。季春词也不会自讨没趣，何况北陌那一身血的模样足以给人留下心理阴影。
但季春词很快发现，她还是低估了北陌。
倒不是在接触中发现的，而是，她下线之后，看到了《九韶起》的最新章节。
漫画中省略了很多情节，比如之前季春词的真名掉马，比如战斗场面后涅墨西斯毫无形象的昏倒在地。再开篇时，她已经和萧不夜在沙丘后排排坐了。
两人只出现在画面的一个角落，而画面的中央，是北陌那张足以用来当恐怖片截图的脸。
喷射状血迹从他的下颌划过嘴唇眼轮一直溅到发梢，而血迹的来源，是他脚下踩着的已经没有形状的一滩烂泥。这摊烂泥的原本形象也很好辨认，就是他左手拎着的尸体脖子上缺的那个。
洁白长袍被长刀破开，从正中和它的主人一同一分为二，变成一片红色的马赛克，北陌对这片血腥熟视无睹，甚至嘴角勾着一模诡异的笑，用握着长刀的手在折断的骨节中拽出一根红色细线，“找到了。”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向着沙丘走去。
一身黑衣变成了模糊的杂乱颜色，脚下赤色粘连，趟出两条血线。
漫画的视角像是一台固定位置的摄像机一样，始终保持在北陌的背后。萧不夜提剑起身直面北陌，月光俯照的沙丘下人影修长，画面被红与白切开两片，竟隐约有些剑拔弩张之感。
季春词有点后知后觉，她当时，即便是萧不夜说了那声“闭嘴”，她也没感觉到场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再回想一下，萧不夜起身的动作，似乎是把她挡在身后了。
季春词咬着嘴唇，继续看下一页。
一直到天明后的霍罗德，都是她已经听过一遍的对话，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北陌的刀得到了一个特写。
季春词没注意过那把刀，或者说她没法去注意那把刀，昨夜北陌的压迫感有点太强了。
与萧不夜的长剑不落云截然相反，这把长刀遍体漆黑，刀柄处有一鬼面图样，刀身较为细长，不见任何纹饰，而刀背上列着的一排齿刃，却不是正常背齿的锯齿状，而是猎刀匕首上的肠钩状，让整把刀看起来既怪异又血腥。
不像是正常刀客佩刀，倒像是特制的屠刀。
唯一正常的就只剩下刀鞘，上面刻着连片的鬼面纹路。
总之就是，这把刀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
刀的特写结束。霍罗德的旅馆中，北陌已经换好了干净整洁的衣着，看上去又有了武侠男主般的帅气。
但没人会忘记这家伙是个需要打码的变态。
隔壁房间内，取下发簪的萧不夜坐在桌前，如瀑长发垂在身后，她的指尖按着一颗白棋，桌面上并没有棋盘，只有零零散散似乎是毫无规律随意扔在桌上的几颗棋子。
画面变得模糊，只剩下萧不夜指下白棋散发着熠熠辉光，那颗棋子从桌上跃起，定格在画面正中央。
而后，棋子重新落下，执棋人却已变了。
场景也变了，这里不是霍罗德的旅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季春词却想不起来是哪。熟悉的帘幕微垂，执棋人只露出一只手，那只手纤弱如霜雪凝冰，看不见一点骨节，棋子落下之处是棋盘一隅，上方棋局黑白纵横厮杀整列，可棋盘的对面，却没有另一位棋手。
这人在与自己对弈。
棋桌不远处，站着两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那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有执棋人落下一子后慢悠悠地开口，“多了一个。”
本章完。
季春词没学过围棋，她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问题不大，评论区总有会的。
评论区第一条，“最后一个场景，在本卷第一章出现过，最后一页左上角。”
季春词立马翻回去，果然，她就说怎么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帐帘，桌子，下方人，全都对的上。
问题是，第一章也没说这人是谁啊？
季春词继续看评论区，好消息，确实有会围棋的，坏消息，“看了这一章，我怀疑我学的围棋是假的，然后我去问了一下我师兄，师兄说，这棋局不是任何名局，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是说，作者好像是瞎画的。”
评论回复，“有没有一种可能，根据‘多了一个’，这人根本不是在下棋，只是在数棋子。”
……不至于这么抽象吧。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按照真实逻辑来说，萧不夜是胡乱摆的，毕竟她那棋盘都没有，所以这个人也有可能是乱摆的。
但如果，萧不夜不是乱摆的呢。
没有棋局也没有棋盘，只有棋子。但棋子，还有另外的常用含义。
用来代指人。
毕竟是真实世界，不可能没有逻辑。季春词觉得这个分析还算合理，问题是，再往下分析，她就分析不出来了。
季春词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是退化了，明明是她亲身经历的事，结果看出来的还没有评论区网友多。
甚至评论区还要cue她一下，“不知道【涅墨西斯】这个角色到底什么情况，明明一直在出场，但没有一点存在感，重要镜头根本没有，很怀疑作者创作这个角色时候的精神状态。”
季春词：我谢谢你哦。
她现在很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萧不夜实在是太敏锐了，季春词在她面前漏洞百出，好在萧不夜就算想破天去也猜不到季春词的来路，每天编几句瞎话就已经让季春词心力憔悴。
累了，点个外卖。
体会一下现实世界的美好。
评论区网友的力量是强大的，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执棋人的身份基本锁定为蓬莱商行“九爷”。
季春词又看了一眼出镜的那只手，这位“九爷”……有没有可能是个女的？
萧不夜的手已经是她见过的非常漂亮的手了，但毕竟是练剑的人，多少保留了一点力量感。但这位的手，真就是脆弱得不像真人，捻颗棋子都怕她手指折了。
当然，不排除是个病秧子的可能。
之所以推测身份为九爷，一是两次出现的背景房间都是东方风格；二是目前出现的东方派boss级别就这一个，按照作品逻辑，不可能在一个boss没正面出场之前就铺开了写一堆隐藏人物。
季春词对第二条理由很是忧心。
作品确实需要逻辑，但是真实世界不需要逻辑。
不过季春词也确实认同这种可能性。
可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连萧不夜都糊弄不过去。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遇事不决，睡大觉。
当代青年从未有过正常作息规律。还好游戏内时间流速也没有正常规律，不然萧不夜就会看着一天昏迷十几个小时的季春词陷入沉思。季春词走出旅馆房间，下意识地看了萧不夜的房间一眼。
然后，萧不夜的房门就开了。
季春词：……什么情况？
屋内传来清冷的一个字，“进。”
季春词默默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萧不夜正在挽发，在季春词看不懂的一通工序下，流水般的及腰长发就被规规矩矩束在脑后。萧不夜冷冷淡淡用余光瞟了她一眼，“为什么你一直是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萧不夜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读心术，但你写在脸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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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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