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寇万仇和方之燕就启程离开了，驾着管家给他们收拾好的豪华大马车。
中毒的于老爷被搀扶着出了大门，口吐白沫地挥手，送别他们和金蚕大仙。
好在只是吃了一丁点，微微毒，除了吐点泡泡没别的大事，权当做给人下毒的报应了。
马车行走在林间小路，方之燕点了一遍钞票，又点了一遍钞票，完了把它放到胸口：“还是有钱才有安全感呀！”
寇万仇坐在外面，背对着她赶马，吐槽道：“你现在又不说讨厌的有钱人了？”
“讨厌啊，可我就愿意当这种被人讨厌的人。”
寇万仇闻言，微微侧首，勾起一点嘴角。
这是第一次，不是冷笑、气笑，或者轻蔑的笑。
方之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惹来他的疑问：“怎么了？”
慌慌张张地回收目光，又把那个金匣子拿出来打开，和寇万仇探讨研究。
“你说这个金蚕，真的会让我们倒霉吗?”
“就一虫子，除了会拉有毒的屎，还能干什么。”轻蔑的笑又出现了。
口袋里的金蚕听了这话，唰地扬起身子，对准寇万仇，做出一个类似攻击的姿势。
方之燕赶紧伸手挡住它的目光：“你别乱说话，它好像生气了。”
寇万仇回首，冲金蚕拧起眉毛：“……拍死得了，这么麻烦。”说完就要抬手抢过盒子。
“出家人不许杀生，撒开撒开！”
车顶上咔哒一声，一个懒洋洋的女人声音传来：“喂。我劝你们别乱来。”
寇万仇猛地勒住马匹，眼神向后杀去。
他一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都没发现这人的存在。
马蹄子高高扬起，带着整个车厢往后仰。
车里的方之燕差点往后滚去，赶紧稳住身子，双手护好金匣子。
车顶上的人纹丝不动，仍旧支着脑袋侧卧在上边，发出一声轻笑。
寇万仇回手一扬马鞭，鞭子缠上女人的脖子，发力一扯——没扯动。
那女子笑得深了些，轻轻地把手搭在鞭子上，整座马车瞬间像是被泰山压了顶，往下一沉。
紧接着，自那女子身下寸寸裂开来，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俨然要被压碎了。
方之燕被这动静吓得惊叫一声，寇万仇立时撤走鞭子，一把拉住她胳膊，赶在马车解体之前，把她给拽了出来。
车厢轰的一声向四处炸开，那女子在一地碎屑中施施然落地，抬手挥了挥烟尘。
烟尘散开，露出她的真容，是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穿一身紫色。
方之燕打量几眼，忍不住腹诽，这天才六月，干嘛就穿得这么清凉。
寇万仇与她眼神对峙，神秘女子笑道：“哎，你好凶啊，怎么还有两幅面孔？”
“你什么时候躲在上面的？”他问。
“我一直待在你们马车顶上睡觉啊，谁知道你们都不看我一眼，光打情骂俏。”
那女人抄起双手，拿他们没法似的，叹了口气。
方之燕躲在寇万仇身后，闻言探出半张脸：“你干嘛在我们马车上睡觉，不嫌硌腚吗？”
“当然是找你们有事啊！”神秘女子话锋一转，“话说为什么问了这么久没一个问到重点，你们不好奇我是谁吗？”
方之燕问：“那你是谁啊？”
神秘女子：“他们都叫我养药婆……”
方之燕：“哦哦，养药婆，你好。”
神秘女子：“……但是这名字太难听了，所以我取了一个新的，叫兰歇。”
说完，潇洒地拨了拨颊边的一绺头发。
方之燕：“……”
寇万仇：“……”
就是为了这个铺垫这么多吗？
寇万仇：“哦，知道了。”
神秘女子：“能不能给点有意思的反应？”
方之燕接着道：“这都不是重点好吗，养药婆你……”
神秘女子急眼：“叫我兰歇！！”
方之燕：“好的，你找我们是什么事啊？”
兰歇：“……”
真讨厌，这对公婆真讨厌！
兰歇失望地叹口气：“算了，和你们有代沟。你们手上的金蚕是我的，还给我。”
寇万仇：“怎么证明是你的？”
兰歇：“我可以让它杀了你们信不信？”
寇万仇不屑：“嗤。”
兰歇板起脸：“你再嗤一个试试。”
寇万仇：“嗤一个。”
方之燕扯他一下：“你惹她干嘛，有病啊。”
寇万仇侧首皱眉：“啧，你哪边的？”
方之燕睁大眼睛：“冲我大小声干嘛，我还不是为你好？”
寇万仇又把眉间松开：“那和我一起嗤她。”
兰歇：“……”
有毒吧，他们俩。
方之燕好像真的要跟着一起嗤她了，兰歇赶紧道：“都给我闭嘴！！！”
“那你说说嘛，这金蚕哪里来的，信息对得上就还给你呀。”方之燕道。
“还是你说话顺耳点，小妹妹。”兰歇欣慰道，“这是我炼的金蚕蛊，送给一个追我的胖子的。”
方之燕忍不住打听起来：“炼蛊啊，你是苗疆的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的骗了我。”兰歇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了要一辈子对我好，可还是为了钱要杀我。于是我就把金蚕留在他家里，让他享尽荣华富贵但家破人亡。”
“哇，那你也挺歹毒的耶。”
“……”
兰歇瞪她一眼，被寇万仇瞪了回去。
方之燕嘿嘿道：“我闭嘴，你接着说。”
“……没想到，这家伙心黑得要死，居然开了间客栈收过路人的命。我不忍心见路人惨死，干脆一把火把客栈和老板都烧了，就是不见了金蚕，所以才找到这里来。”
客栈，大火……得，全都串起来了。
寇万仇的鞭子啪啪响起来：“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马鞭瞬间来到了眼前，兰歇灵巧躲避开，奇道：“怎么就成罪魁祸首了？我只是做了个小试验，害人的是他们的贪欲，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寇万仇满脸怒色，继续纵鞭，往她下盘攻去。
“你操弄人性，害了这么多条性命，还把锅甩给这没用的虫子，不是罪魁祸首是什么？”
兰歇跃上一旁的歪脖子树，眉毛竖起来：“没用的虫子？没用的虫子？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养蛊技术？”
“哼，我就不信，这玩意真能逆转气运！”
俩人打得上了头，一时间连肉眼都无法看清他们的身影。
方之燕左看右看，赶紧把金匣子扔出去：“你们不要再打了，还给你就是啦！”
匣子在空中划出一条金色的弧度，兰歇猛地抓住鞭子，抬手接住金蚕。
扫了方之燕一眼，对寇万仇冷笑道：“行，老娘让你服气一把。”
应着她的话，一只粉色蝴蝶飞到寇万仇肩头点了一下，随即飞回到她发间。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兰歇扔开执着的鞭子一端，跳上树丛，居高临下地看他。
“我给你下了点东西，想好了就来山洞登门道歉，我住这附近九畹山。”
随后纵身几个飞跃，消失在树林之中。
方之燕赶紧跑过去，焦急地问：“你没事吧，她说给你下了东西？”
寇万仇压根都不知道那只蝴蝶驾临过，无所谓道：“没感觉，估计唬我的。”
方之燕伸出俩指头：“那你说说这是几。”
寇万仇一把按下：“是你，二货。”
“好吧，看来你确实没事，还能用嘴巴下毒，可恨得很。”
寇万仇：“……”
这丫头是不是跟着他久了被传染，现在也开始嘴上不饶人起来了。
俩人又一起回到刚才的地儿，方之燕看着满地碎片，很是肉痛：“好可惜啊，我的豪华大马车。”
寇万仇已经去卸了马过来，对她伸出手。
“先打马走，待会到城里换个车子就行。”
“还好现在不穷了，我就说，有钱才有安全感……”
方之燕叽叽喳喳的，给他扶着上了马。
寇万仇也踩着马镫落座，双手拽住缰绳调转方向。
倒霉丫头整个人被他裹进怀里，一股甜腻的气味瞬间笼罩住他。
寇万仇呼吸一滞，往后仰了仰。
方之燕纳闷：“怎么啦？”
转过来的小半张脸粉嘟嘟的，脸上绒毛清晰可见，和她的气息一样，像只新鲜的桃子。
寇万仇：“……没什么，饿了。”
喉咙又有点痒，借机咽了一下。
“那还等啥，快走呀？”方之燕催他，“赶在日落前进城，还能下馆子吃饭去。”
寇万仇拉着马笼头，浑身僵硬，努力保持跟她之间的距离。
奈何马一走，粉色香风又扑面袭来，弄得他头晕脑胀，脸热得不行——幸好背对着她，什么都没暴露。
他想自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天天和小姑娘在一起，心也变得不正经起来。
罪过罪过。寇万仇疯狂地在心里念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再照拂照拂他这前任弟子，镇压一下他躁动的心跳。
一路氛围奇怪得很，方之燕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寇万仇聊天，可他不是一两个字往外蹦，就是沉默以对。
眼看着快进城了，寇万仇突然下马，走了起来。
方之燕又纳闷上了：“怎么了？”
都快到了，干嘛突然减速。
寇万仇的声音带着点暴躁：“闭嘴，安静点。”
怎么莫名其妙又冲她发起火了，方之燕委屈，她没做错啥啊？难不成走到这里，才突然记恨上她把金蚕还给兰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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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就像呼吸一样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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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叫我兰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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