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她这样盯着，路尧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沈辛的传言。”
“什么传言？”
“传言未必是真的，你想知道事实的话，不如自己去问他。”
岳千吟无法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端倪，但直觉告诉她，传言里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她直接去问沈辛，他会坦诚相告吗？
“我不问，”岳千吟望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缓缓道，“我等他主动告诉我。”
路尧并未就她的决定发表意见。
他只是淡淡地、像跟她闲聊一般问了个问题，“你跟沈辛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了。”岳千吟说。
她跟沈辛是在《乔木青》剧组认识的。
那是她的第一部电影，沈辛演男主角，她演男主角只存在于记忆里的白月光。
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很难入戏，沈辛便耐心地引领她。他对着她笑，引着她说话，像对待真正的白月光那样对待她，真诚，炽热，又小心翼翼。
岳千吟很快就发现，他有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
被他用那双眼睛温柔凝视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他了，但我分不清自己是喜欢他本人还是入戏太深，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有女朋友。所以戏份杀青我就离了组，之后也没怎么联系。”岳千吟顿了一下，“后来我就进了飞星。”
“你是因为他才去的飞星吗？”路尧问。
岳千吟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同一个公司的关系，她跟沈辛有了许多交集。
“他性格随和，为人风趣，跟他合作总是很开心，他也总是很细心地照顾我。”
说到这里，岳千吟的脸上泛起了柔和的笑意，“公司年会那天，我们被经纪人抓去应酬，喝了不少酒。结束之后他送我回酒店房间，然后杵在门口，说他喜欢我。”
岳千吟打了他一巴掌。
“我问他为什么有女朋友还说这种话，把我当什么人了，他抓着我的手说《乔木青》还没拍完他就分手了，下次能不能问清楚了再打。”
“我又问他，喜欢我是因为戏里的遗憾吗。”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你。”
他不笑的时候沉稳内敛，笑起来又带着几分飞扬的少年气。
岳千吟就这样栽了。
路尧听得很认真，但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缓缓流淌的音乐声。
“这个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
但我喜欢这罪名
惊天动地只可惜天地亦无情
不敢有风不敢有声这爱情无人证”
岳千吟突然笑了一下。
她盯着中控屏幕上的歌词，“这首歌倒挺有意思。”
不敢有风，不敢有声。
就像她跟沈辛的爱情。
她想起来，最开始其实没有人特意说这场恋爱要偷偷谈。
但他们第一次约会，迎面走过来一个路人的时候，沈辛放在她背上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那个动作其实很轻微，沈辛意识到之后也没有把手拿走，只是触碰她的力道轻了许多，显出几分举棋不定的犹豫。
如果换成粗枝大叶的人，可能甚至不会发现这些。
但岳千吟偏偏极擅长捕捉这些微小的细节。
于是她很懂事地跟沈辛说，“我们是不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她为他找好了理由，“毕竟现在我们还没什么作品，粉丝粘性不高，等以后事业有成了再公开也不迟。”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还年轻，现在还是该以事业为重，”沈辛感动地看着她，“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没事的，我不委屈。”岳千吟这样说。
然后就是漫长的地下恋情。
“谈了这么久，你们有想过结婚吗？”路尧问。
岳千吟举起手给他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这是他上周送给我的订婚戒指。”
这就是害得她被网友骂的戒指，路尧想。
入行多年，他一直不太关注艺人的私事，今天却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还戴着呢。”
与其说对她说，倒不如说是他自言自语。
岳千吟点头，“嗯。”
“我记得，因为这枚戒指，你被沈辛的粉丝骂得挺惨。”路尧说。
岳千吟道：“嗯，不过我不在乎。”
路尧沉默地看着她。
哪怕是谈论这种算不上愉快的话题，她的脸上也依然带着两分笑。
她说她不委屈，她说她不在乎。
但他想只要还有一点思考能力，就能轻易分辨出她在撒谎。
路尧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接着问了下去，“送了戒指之后呢？”
“什么之后？”岳千吟有些不解。
“古时候定亲讲究三书六礼，三书是聘书、礼书、迎亲书，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路尧慢慢说道。
“到了现代，订婚的形式简化了很多，”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但一般也是男方先提亲，带着彩礼和定亲礼物前往女方家，双方定下书面或者口头的婚约，举办订婚宴，并且把登记办酒摆上日程。”
岳千吟挑眉，“路哥你怎么这么懂？”
“这是常识。”路尧说。
“他有说约两边父母一起吃饭，不过我不想约父母，就说我自己出面，他不是很同意，但我也没有让步。”岳千吟说。
她对父母的感情，已经冷淡到了连这种人生大事也不愿意找他们出面的地步，路尧想。
难怪她那么在乎跟沈辛的感情。
缺失的东西，总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路尧其实能理解她不想父母出面的心情，但沈辛未必能理解。
而且，就算他理解可能也没有用。据他这几年的了解，沈辛并不擅长解决问题。
路尧不看好他们的感情。
“然后呢，见父母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吗？”
“嗯呢。”
车子平稳地向前飞驰，路面被车灯短暂地照亮，又重归于暮色。
车厢里的安静令岳千吟心里发慌。
她打起精神，重新找了个话题，“话说，路哥怎么会知道我跟沈辛的事？”
路尧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实在不是个擅长掩饰感情的人。”
“真的假的？”岳千吟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比如说呢？”
“比如，”路尧甚至不用回想，“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跟他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
岳千吟还是很惊讶，“这你都能分辨出来？”
“因为很明显。”路尧说。
他偶尔会碰见岳千吟和沈辛，在公司、摄影棚或是活动现场。
他们有时候会刻意留出距离，也有时候会站在一起。但无论中间隔着多远的距离，当沈辛看向她的时候，她总会回望过去。
一群人聊天的时候，她如果笑起来，第一个看的人总是沈辛。
更何况，当她看向沈辛的时候，眼睛里就像盛了一片星光。
爱就像咳嗽和贫穷一样难以掩饰。
如果他是沈辛，就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能真的隐瞒住这段恋情。
“换经纪人的事情，你跟沈辛说过吗？”
“说过了。”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诶。”
“以后不在一个公司，你们见面的机会可能就很少了，他没有意见吗？”
不光是一起出席的活动会变少，日程安排可能也会相差很远。
沈辛留在飞星，主要的活动应该是参加各种高曝光的节目，但岳千吟跟着自己，肯定是要进组的。
“他还挺喜欢你的，哪里会有意见。”岳千吟道。
她现在还挺乐观，“我觉得还好吧，我们现在见面的机会本来也不多，已经习惯了。”
“是吗？”路尧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幽深。
“嗯呐，他最近好像特别忙，我们已经快两周没有见过面了。”岳千吟说。
两周不见面，她也不觉得有问题吗？
二十多岁明明正是情热如火的年纪。
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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