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脑子不好,明明可以逃掉的,偏偏死守一个约定。家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还在眼巴巴等他回去。
余老五看他瞪眼,倒是笑了一下,淡淡说你看看,连盘子都端不动,让你逃也逃不了,还是留在我身边好了。
停顿片刻,似有愧疚,替沈时令端起盘子,语透无奈说可惜,咱俩运气不好,大队马贼过来了。
沈时令瞪着他,气得不想开口,这人还知道自己运气差啊,让他走不走,白白留下送死。
余老五静默一会,突然又说你酿的酒真不错,贺新郎是我喝过最香的酒,你个小气鬼就不能多送几坛?!
每次听人夸赞酒香,沈时令都会心生自豪,只是当下面临绝境,倒无多少高兴可言,冷冷吁了一口气,皱眉说谁知道你喜欢,要酒也不捎个信,这会子说有什么用?!
余老五笑了一下,故作轻松说成,要是能回去,头一件事就找你讨花朝。
沈时令一听到花朝,便冲他翻去白眼,又是一个门外汉,没好气说你们就只晓得花朝酒?酒坊还有比花朝更好的酒,天山雪莲和高山岩糯酿成的好酒,不知道比花朝好喝多少倍……都是一样的手法,但酒黍却是天壤之别,一个仅仅就是拿高粱酿酒,另一个可是拿雪莲和岩糯,口感比起花朝还要冷冽甘甜。
沈时令说到酒,即便没啥力气,可仍止不住话头,这辈子倒头都是酒师,可能当不了画玉寒的刀了。
余老五不管这些,厚颜无耻来一句:你傻呀,花朝酒最贵,要讨肯定讨最贵的。
沈时令愕然,气得不想理他,心想这个傻缺,酒是以贵贱来论好坏的吗,跟这人谈酒无异于对牛弹琴。
地面微微传来震动,余老五站着都感觉到了,说这动静怕是大队伍,秃轮子或是玛痣,运气不好一点,加上火红云那一小股,三路人马都到齐了。
事已至此再想无益,沈时令拿起木勺子,就着他端来的盘子,舀起热腾腾的米糊,面无表情送到嘴里。
反正都逃不掉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吃饱了也好上路。
等俩人吃过一顿热米糊,余老五端起锅要出去,沈时令恢复一些气力,趁他还没走之前说我要日月轮,再给我一匹马。
说罢,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揪掉棕色假发和胡须,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余老五诧异说你还想打?
沈时令虽然虚弱,脸上却无惧色,平静赴死一般,冷觑说你拿不拿?
余老五冲他竖起大拇指,便掀开帘子走出去,不一会为他取来日月轮,还将沈时令先前骑过的那匹马给拉来了。
沈时令是被他推了一把,半弓身子上了马,一只手撑着马鞍,另一只手拿着日月轮,身子微微发颤,手也在微微发抖。
余老五也翻身上马,看他的眼神很是犯愁,半是担忧半是玩笑说你成不成?别还没开打,自个就摔下来,那不得被马贼笑死?你要么别跟我一道,一道就别给我丢脸。
沈时令歪头瞅着他,似连眼皮都睁不动,努力握紧日月轮,虚弱沙哑说废话!
说罢,又冷觑着他,说余老五,求你一件事……
余老五眼睛瞅着远处,远处已有一团黑影,那是马群扬起的灰尘,也猜到沈时令想说什么,这两日但凡有点气力,就会劝自己赶紧离开,淡淡讥诮说又想要我先走啊?你不会以为就你这鬼样子,还能留下帮我断后吧?
沈时令几乎咬碎了牙,才忍住病魇之感,有气无力说想想你的妻儿,符门和画玉寒只能送去钱粮,并不能帮你陪伴照料……天冷无法为他们劈柴,天热无法为他们担水,生病无法为他们寻医,受欺无法为他们出头。
最寻常的事情,却是日常所需,一幕幕真切的画面,让余老五原本冰冷脸色,此刻再也绷不住,眼中竟然泛起水光,骂了一声去你姥姥的,扭头瞅着金色水面,似在努力平复情绪。
沈时令说马贼来了,你快走吧,我会拿血魇的尸体来牵制他们,只要他们不怕我一把火烧了尸体。
余老五瞅着湖面,恶狠狠咒骂,说闭嘴,牵制个头,你跟那尸体差不多,脸白得跟个鬼似,当马贼都是瞎子啊?!
日头悬在半空,照在三眼泉上,水面浮光跃金,又反射在水边的人和马身上,似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
艳阳、白云、泉池、白桦树、骑在马上的人,开着黄花的仙人掌丛……成了戈壁上一副静谧画卷,如果不看树旁的尸体和枯柴油脂,还有远处越来越逼近的尘雾。
那灰尘越来越大了,伴随着隆隆马蹄,余老五脸色又复平静,将火把点起来,交给沈时令说拿稳了,我没死之前,你可不能失手,别给这面旗帜丢脸!
说罢,勒马扬蹄长剑一挥,便迎着对方冲了过去,一面挂在枝头的大旗缓缓落下,又于猎猎风中舒展开来。
沈时令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仰头瞅去竟哭笑不得,水青色缎面绣着赭色符号,竟是几年前在那条船上,余老五绘过的诡异图案。
沈时令后来问过画玉寒才知道,以画潋山庄为首的盟会图腾,如今已经变成江南武盟的旗帜,也难怪余老五当初怀疑他的身份,说认识画玉寒却不认识图腾,不仅余老五觉得匪夷所思,只怕是别人也会起疑心。
沈时令瞅着余老五的背影,眼看他打马沿着仙人掌丛,以长剑在地上划了一道线,又孤身一人挡在那道线之前,心想这可是在戈壁滩,这面南盟旗帜要真管用,马贼也不会打劫画家,他俩也不会搁这儿拼老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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