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至此,两人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皆是一言难尽。
“这些事日后再商议,眼下还有一事,”沈无眠换了个话题,“刚才我们检查了下那孩子,发现他身份有点特殊。”
“怎么特殊?”
“有诡气。”
“……”
“但是没入道。”沈无眠补充。
“没入道却有诡气?”梅寒声拧着眉,“外界干扰?”
“我们也这样猜,”沈无眠说,“毕竟他又不是后裔,能走过万里路来到仙门,必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状况,若是中途诡气入体,导致他对阳关火产生了抵抗,倒也说得通。”
梅寒声思索片晌:“这件事到时我再找人问问。”
沈无眠点点头:“诡气稀薄,放在以前根本算不上号,我担忧的是那群老不死。”
梅寒声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有诡气,都能担得起一句诡修,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苍梧涵虚不会介意,不代表仙门其他人可以容忍。”
“是。”
天色大亮,碧空无云,整片天像个静谧美丽的幻境,杀机与危险都隐藏在薄壳的后面,沈无眠瞳孔缩小,目光穿过大门,看见了几道姗姗来迟的人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压低声音,“我怕他们另有所图。”
……
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回屋穿过落地罩,便是书房,书房角落摆了大得出奇的柜子,照理讲本应是放书的,可打开来看,里面空无一物。
只有门旁的佩剑。
那似乎是少年时期的玩物,剑的主人还未长成,剑也不甚名贵。
但对敌足矣。
祁白川放下盘,看了片刻,然后垂手一捞。
触感冰凉,大小正合适。
雪亮的光映射出整洁的屋内,无形之中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东西,经脉才压抑不久的灵力开始蠢蠢欲动。
不再迟疑,拇指抵住鞘边,祁白川握紧剑,眉峰压低,思绪刹那间放空,视线一转,注意都集中在了窗外的落叶。
风声入耳。
声音在这一刻成了锣鼓,清晰撞入耳膜。
就是现在。
哗——
世界定格,无形的力量摁下时间进程,目之所及都被划上符号,一条条鲜明的波动昭示着命运的轨迹,只听一声轻响。
如同炸开的烟花,窗外散落了满天的齑粉。
白鸟受惊,两翅一震,重回天际。
过了许久,周遭才恢复安静。
剑归入鞘,祁白川松开五指,神色难辨。
从引气到入门,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便能精准掌控,一击致命,不用多想,这必然是天才的水准。
如果忽略那些稀薄的灵力。
“……”
半空中落叶的碎屑彻底消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也似乎都随着清风远去,隐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桌案的糕点凉透,祁白川放下剑,然后挽起袖子,两指向下探去,刚挨到盘,余光却不经意瞥到了平头案。
下面堆了不少书,灵诀,剑谱,包括史册。
动作蓦然顿住,他居高临下观摩,片刻突然俯身坐下,抽出了那本蓝册。
昱弈三十一年,距仙门成立已过十年。
书上记录了这十年来的历程。
仙门成立,人手紧缺,只能陆续扩大势力,逐步吞并所剩无几的资源,各大掌权人忙着吸血,忙着除余孽,仙境死亡未知,灵修出现叛徒,却无人管辖,阳关道孤零零坐落万里,里面的人不知死活。
“是灵修怯懦逃避,我们本来可以得救的!”
“我亲眼看见他们撤掉保护屏障,从南路逃走,不是说仙境会站出来吗?火已经烧到这里,我的家没了,我爹娘也没了,你现在的苦难都是他们造成的,你难道没有亲人吗?”
“哥无论如何都会送你出去,”声音喑哑,是真情实意的关切,“你与众不凡,比哥厉害多了,只要你能出去,以后必定前途……”
——前途万丈。
仙门容不得诡修。
即便悟性极高,掌控巧妙,但与生俱来的东西无法遮掩,人不能兼顾两修,若灵修的天资平庸,那只能是被另一方抢去了天赋。
“……”
吵闹声似乎成了尖锐的绣针,根根刺进太阳穴,阵痛频出,冷汗直冒,祁白川翻开书,嘴唇有些白,但面上仍旧是不显的。
他只是固执地摁住书页,一字一句看着那简略的介绍,仙门捧高的光辉,颠倒的佛诡,从最基础的修仙界史撰,到今年的学宫重建。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
就仿佛一个无法明辨是非的新生儿,只能囫囵吞枣,企图通过吸纳去掩盖那些陌生的窘迫。
“……”
门“嘎吱”声响,祁白川突兀顿住。
“师弟,我来接你了。”
“……”
他不动声色合上书。
“师弟,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迟了。”
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弟子几步迈进屋。
“……”
“师兄莫急,”祁白川劝说道,“宫主说迟些再去,先坐下喝杯茶,我这里有糕点。”
弟子却说:“会议要开始了,师弟还是尽快出发吧。”
“……”
“好,”短暂的沉默,祁白川一口应下,迈步之前余光扫过桌上的地图,突然道,“可否让我先去食堂,宫主临行前让我送趟糕点,师兄若急,可先行上路,我记得主殿的路。”
“……”
弟子瞥了一眼:“我送你去吧,刚好顺路。”
“……”
“好。”
配好剑,祁白川端起盘,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师兄,会审早已结束,为何今日又要召集各大宗主?”
“因为仙首推举,”弟子头也不回,“宫主待你如此特殊,这些没同你说?”
“……”
“涉及宫主要事,情有可原,”祁白川说,“宫主机会如何?”
听闻此话,弟子略微一顿,然后随口道:“大家公平竞争,谁也难说,无相宗那边倒是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我想也如此,”祁白川点头,言毕突兀调转话锋,“师兄可否试过此类糕点?”
弟子皱起眉:“一盘糕点,有何稀奇?”
“宫主亲言,我料想其中必定不凡。”
“试过,”弟子心不在焉,“等你入了内门,每天都能吃到。”
“谢师兄解答,”祁白川说,“师兄,食堂到了吗?”
“快了。”
“为何我们要向南走?”
“……”
“食堂在南边。”
“外门在南,内门在北。”
“……”
“我是宗主钦点,内门弟子。”
“……”
轻微声响,是长剑出鞘,易容术褪去,弟子蓦地驻足,片晌的安静,然后慢慢转眸,眼梢带上了嘲讽的弧度:“那又如何?”
“……”
“一个运气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废物,仗着知道点东西,才一飞冲天,这样的人,又有多大能耐?”
“……”
糕点已经收回芥子,祁白川定在原地,四周被下了禁制,入眼景象皆是一片陌生,腰间的长剑似乎成了唯一的一靠,他收紧力度,稀薄的灵光缓缓汇聚。
弟子嗤笑出声:“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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