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一大清早,肖径深眼神幽幽,顶着俩堪称浓墨的黑眼圈出现在宅子门前嚎,半天没反应,开始扬起手中动作不断,跟鬼一样“嘭嘭”地敲打房门。
“梅负雪!你他娘别睡了!给我滚出来……”
“吱呀”声响,正主的房门没开,另一间最里的屋子却开了。
肖径深转头一望,就见祁白川穿戴整齐,衣袂翩翩的站在那,许是对方平常束袖惯了,今日难得空闲一趟,长袖直垂到膝弯下,衬得整个人都稳重不少,比某人日常装模作样还要像回事。
祁白川远远看见这边,脚下一动,稳步至前行了一礼:“肖公子。”
肖径深毫不客气地殃及池鱼:“他人呢?”
祁白川:“宫主正在穿衣。”
未等肖径深琢磨出个“穿衣”是怎么得出来的,就听一阵听令哐啷的声响,里面的屋子又走出来个人。
梅负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边走还边打了个哈欠。
肖径深到抽一口冷气。
人没走到前,他率先跑过去“啪”地摁住对方肩膀:“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童养夫吗?”
梅负雪哈欠打一半,被摇迷迷糊糊,胳膊一扬,拍掉手含糊道:“不是。”
“不是你他娘跑去找他睡?”
“我自己睡的床。”
“他睡哪?”
“地板。”
“……”
肖径深看着那边被地板咯了一晚上依旧容光焕发腰背直挺的祁白川,难以置信:“我那么多屋白给你备了是吧?”
“嗯……”
约莫是被闹得不耐烦了,梅负雪摇摇晃晃一转身,绕到了祁白川身后,然后头一低,脑门抵着人肩膀,深深浅浅呼吸均匀的站着睡。
祁白川被迫架着胳膊当床架。
“……”
肖径深气的语无伦次:“我他娘熬了几天,昨晚终于阖次眼,还没睡多久,你一个传音给我砸起来,现在还有脸当着我面睡,你良心是被狗吃了……”
“肖公子,”祁白川突兀打断,“他昨晚可否进屋?”
“……”
肖径深狠狠剐了一眼那边装死的梅负雪,不情不愿回答:“进了,何止进了,把我屋子翻箱倒柜,我睡前穿的板正,起来里衣都是反的。”
祁白川伸手一捞,换了个姿势搀着:“能否允我进屋查看?”
肖径深不再理会旁边睡死的某人:“走,我带你。”
……
屋内摆放整齐,家具都在原位,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细微挪动痕迹。
来人应该很小心,但奈何修为有限,无法扔诀搜寻,只能凭着手脚摸索,十分的接地气。
祁白川粗略扫视一圈,然后问:“钥匙还在吗?”
肖径深弯腰一拉,抽屉空空如也:“没了,一晚上没敢动,天亮了才敢起来查看。”
祁白川点头:“昨晚时间紧急,还请公子见谅。”
肖径深道:“无妨,三言两语说完的事他在那给我瞎指挥,现在能告诉我什么情况了吧?”
祁白川说:“依肖家弟子所言,那人行为习惯如常,且修为没有任何变化,若被夺舍附身,亦或诡修吞噬,佛器应当早有反应,所以我猜测是被下了咒,且并非诡咒。”
肖径深:“灵力?用于掩人耳目。”
祁白川道:“具体情况恐怕还需弄清楚他所求为何。”
肖径深立即会意:“我去拿备用钥匙。”
两人都是干脆利索的人,定好目标就立即行动起来,祁白川呼出一口气,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肩,正欲换个姿势时就突兀一顿,然后猛地扭头——原本黏在腰背的压力没了。
“……”
祁白川果断转身进屋,从书房到主卧,包括窗外的院子,愣是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
“……”
顿时他面无表情定在原地,迅速头脑风暴,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床帘下伸出来的一只靴子。
“……”
少顷的斟酌,他冷静俯下身。
嘭!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祁白川手还没碰到,就见那只靴受惊一般“哗啦”伸了进去,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阵听令桄榔的家具翻倒。
两个人影远远窜了进来。
“少主!你怎么了少主!”
来人是个眼生的弟子,行为举止再正常不过,见到逃跑的肖径深,眼前微微一亮,那模样像是闻到了骨头的狗,言语中都带了欣喜:
“少主,长老让我给您送东西!”
肖径深登时如同见鬼般充耳不闻,顷刻瞄准自己床帘一掀——哗。
露出了不知何时大剌剌霸占床脸朝下睡死的梅负雪。
肖径深面色不变,手一伸,提起领子毫不客气地往外甩。
祁白川登时接了个满怀。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被迫睁眼的梅负雪跌跌撞撞骂了两句,然后一个哈欠,脏话戛然而止。
许是昨晚心情糟糕,即使有人陪着也真的没睡好,梅负雪象征性地发了雷霆,便闷头一倒,挂着人脖子继续睡起来。
“……”
弟子站在床前懵然道:“少主……”
经过一番闹腾,这弟子身份显然已经不言而喻,祁白川淡定如初,回头看了一眼,肖径深已经脸都不露地裹在了床榻里,一副“我病得命不久矣”的作态。
“肖公子近几日心疾伤身,见光易激起情绪,受不得大起大落。”祁白川抱着人稳如磐石,语气自发入主比肖家弟子还像肖家弟子。
“可是……”弟子犹疑还掺杂了丝丝震惊的目光定格在了祁白川怀里没骨头的死人,“这位……”
电光火石间,祁白川猝然意识到什么,视线一转,看见了屋子里墙上两张并排悬挂香火袅袅还未取下来的遗照。
“……”
祁白川面不改色两指一探,精准捏住人鼻子,梅负雪那半张精致的脸顿时眉头皱起,往后缩了缩,无果,于是果断一扬手,毫不客气地也给了响亮一巴掌。
脖颈间力度换了个方向,祁白川收回手煞有其事耐心解释:“心病还须心药医,故人之姿以毒攻毒,有助肖公子的恢复。”
“……”
这话说出来就像是往你窟窿眼里多扎几个窟窿眼,扎多了也就麻木没感觉的效果是一样的,弟子作为一板一眼治病的医药世家,虽然面上大为不解,但出于对少主的尊重还是诚恳道:
“原来如此,实在抱歉啊,前几日我一直在藏书阁看书,不清楚少主的情况,今日才轮到我巡逻,这才犯了禁。”
弟子边说也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祁白川察言观色,趁势出声:“道友近几日劳神过多,实在难受我这里有些药可缓解疲劳。”
“没事没事,”弟子连连摆手,“道友客气了,肖家不缺这个,我就是点小毛病,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每晚睡得都很早,一早醒来却浑身酸疼,好像跑了一晚上似的,应该是前段时间修炼日夜颠倒,有点过犹不及。”
说罢伸手递了个东西过去。
“……”
入眼是个巴掌大的木盒,盒子小巧精致,还挂了把铜锁,祁白川“咔嚓”一声打开锁,再看见里面半个巴掌大的钥匙后眸光一闪,不动声色抬起头,有意无意露出了钥匙的一角:“肖公子需要休息片刻,恐怕目前无法办事,不知长老可否有话要带。”
弟子神色如常:“我也不知,这活本来轮不到我,但那人有事临时走了,我就顺路帮了忙,若是现在急需,我跑一趟帮您问问。”
“劳烦,”祁白川缓下声音,带了安定的意味,“待公子醒来,我亲自去一趟即可,道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多谢。”
一声轻响后,弟子转身。
祁白川正要离去,余光一扫,却忽然顿住了。
那边肖径深似有所感,同样探出头,然后神色一变,手忙脚乱地疯狂使眼色。
只听“叮”的一声。
随着弟子的动作,本来空无一物的腰间露出了一个倒挂的金色铃铛,像是被惊动的鹰隼,发出警觉的鸣叫。
声音越来越大。
弟子恍若未察觉,那涤荡人心的声响几乎要穿透人耳膜,就连某个昏昏欲睡的人似乎都收紧了胳膊,颇为不满地埋深了头。
门即将合拢。
来不及了。
祁白川倏然伸手——
啪!
“……”
霎时空气冻结成冰,听见动静的弟子下意识转头。
风过无澜,唤醒了沉睡的人。
长长的眼睫颤了几下,然后慢慢掀起露出对琥珀的瞳孔,目光轻飘飘地直瘙进人心底,掌心却是截然相反的力度。
梅负雪抓着人的手腕,带着不可抗拒的力度一寸一寸向下压,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探去,原本合拢的掌心被迫打开,祁白川任由着对方拨开五指,滑入指缝,掌心相贴,触感温热柔软,两人十指交握在一起。
弟子看得一愣一愣。
“你还有事吗?”梅负雪笑意不达眼底。
“……”
弟子:“没……”
“咣”的一下,门兀然合上,笑容消失,梅负雪指尖一勾,带出个不停摇晃的铃铛,另一只手却还压着人,顺着肌肤往上一挪,按住人脉搏,灵力熟练地探进去。
梅负雪屏息凝神,就这么沉着脸检查半晌,愈深入眉间愈紧,确认无误后终于松了手,眼神冷冷的:“感觉如何?”
祁白川低声道:“无碍。”
梅负雪语气不善:“别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让你给自己一刀,你是不是要去自杀?”
“……”
“不是,”肖径深露出脑袋,“你什么意思?我还闲得没事去害他。”
“他跟你不一样,”梅负雪揉着眉心舒缓困意,“届时我再同你解释。”
说罢扔了个东西过去。
铃铛已经停了,肖径深接过东西看了看,颇为奇怪:“近几日都没反应,偏偏刚才开始响。”
梅负雪心有余悸还没松手,闻言随口道:“因为方向错了。”
“……”
“槃铃有清新耳目之用,遇诡会响,但还有种情况,与灵力法宝一般无二。”
祁白川似乎意识到什么,慢慢看来。
梅负雪:“同类感知。”
“……”
“方才有道佛光,在他进来的时候唤醒了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