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城遥远，普通修士光脚程就要月余，更何况队内两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肖径深财大气粗，直接包了个飞行的法器，几人就这么一路飞到了无终城边，最后怕惹人注目，只得提前落了地。
甫一进城，那股灰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道路是走出来的土路，不知经过了几场大雨的洗礼，地上的脚印坑坑洼洼，稍不注意一踩一就崴，路边支着几个四面漏风的篷，里面的人浑浑噩噩看来。
许是开路的两位穿得有些张扬，就这么走在路上，也吸引了不少注视。
——不对劲。
梅负雪放慢脚步。
无终城很大，亦或说从城门往后，至阳关火墙，全都是无终城的地盘，它大归大，人却很少，有能力的全都搬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孟家之所以坐落在此，也是因着周遭城池被抢完的缘故。
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从城墙往里走了不过一刻钟，竟已经看到了十几杆的漏篷，而每个篷子底下，或多或少都坐了几人。
冷不丁被这么多人目送，李婶跟在后面，显然有些窘迫：“公子，我们现在……是要去孟家吗？”
梅负雪说：“不急。”
李婶呐呐：“那我们……”
梅负雪转眸：“孟家在哪？”
“离这不远的，”李婶抬起手，“一直直走，几里就能到，越接近阳关道，人就越少，孟家也是在城墙边缘。”
李婶手指的方向道路明显要干净整洁，雾霭也消散不少，像是在一片浑浊的污水中生生挖掉了一块，澄澈的不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外力的作用，但黑暗中久违的出现了生机，却没几个人敢进。
李婶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算幸运的，当时孟家刚搬过来，人死了不少，杂役标准也压得低，可人都逃命去了，我带着孩子，孩子又小，去了外面也抢不过别人，还不如老老实实就这么凑合着。”
梅负雪说：“你临走前说卖了所有家具？”
李婶：“是……”
“房子还在？”
“在呢在呢！”
梅负雪探进袖子里一摸，顿了顿，旁边适时传来祁白川的声音：“先生，我去置办。”
梅负雪“嗯”了声，转身要走。
祁白川却突然挡在前面：“先生，学生还有事想请教。”
梅负雪：“回来再说。”
祁白川充耳不闻。
梅负雪脚下一动，就要闪身而去，谁知祁白川猛地用力一抓——猝不及防之下梅负雪竟真被摁的停住了脚，少顷的怔愣后，他慢慢眯起眼。
肩膀两寸下多了桎梏，手是从大臂内侧绕过来的，牢牢钳住人的胳膊，这是个有些冒犯的动作，最起码学生对先生是如此，先生之上更是如此，许是这段时间相处的跌宕起伏，这条模糊的界限渐渐松了下来，甚至容忍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底线，但其实对方是很聪明的，无论开心与否，无论劳神与否，都是点到为止，都是逆来顺受。
可现在线断了。
断得毫无征兆。
像是陡转急落后迫不得已地挽留。
梅负雪冷下脸。
祁白川掏出一本薄册，视若无睹道：“先生交与我的任务我已完成，故想请教后续内容。”
“……”
梅负雪说：“晚学一会儿会怎样？”
祁白川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态度恭敬：“重任在身，学生不敢懈怠。”
“……”
约莫是这边气氛实在僵硬，那边狗娃迈开腿不管不顾就要跑来，中途李婶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拉住人，低声训斥：“别动，公子心善大度，你哥是不会有事的……”
祁白川神色如常。
梅负雪居高临下，看了良久，终于一声冷笑：“肖径深，给他书。”
……
土坯房有些远。
遥遥看去就像个小土坡，浑身长满了日久暴晒的疮口，走进了才能发现，那是一块一块干裂掉落的土皮。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四面漏风，门只有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大小，稍微颀长的身形都要磕到土墙，梅负雪弯腰进去时，碰掉了一块土屑。
李婶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公子，我家一段时间没打扫了，所以……”
梅负雪摆了摆手：“无妨。”
“那……”
“孟家杂役可有身份证明？”
“有的，有的。”李婶连连点头，“我这就给公子去拿。”
说罢转身去屋里翻找起来。
后面肖径深费劲地挪到跟前：“你准备作甚？”
梅负雪环顾四周：“先进去看看。”
肖径深：“用杂役的身份？”
梅负雪说：“不然呢？”
“……”
“孟家底细未知，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平白无故动手也不占优势，只能随机应变。”
肖径深道：“杂役能有什么用，又接触不到核心，你就算进去，难不成真要装模作样做饭洗碗？”
“……”
“公子，公……”李婶气喘吁吁跑来，神情不太自然，“公子要不先去里屋坐等着吧，那里干净，我人老忘性大，当时又走得匆忙，可能得多找一会儿……”
身后传来一阵听令桄榔的声响，梅负雪说：“你有其他办法？”
肖径深道：“会审严格保密。”
“……”
里屋布局也很简单，唯一能坐的只有铺了麻布的床榻——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床榻，只是一块平坦，冷硬的四方石块，堪堪能缩下一个半的人，角落里印下了一片深褐的污渍。
梅负雪忽然一顿。
肖径深自顾自道：“你们的赌约也是严格保密，也就是说孟家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只可能就送了个人上去，而此事又与仙首竞选有关，无相那边吃了哑巴亏，必然不会到处宣扬打自己的脸，所以咱们刚好能见缝插针，让你那小孩去试试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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