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样可以保护好自己

九月,金秋时节。

暑气还未散去,烈日隔着帽子顶在头上,阳光**,即使有帽檐遮挡,依旧刺得睁不开眼。

凌青直挺挺站在操场上,手掌紧贴裤缝,正在站军姿。

身边几个女生摇摇晃晃,快要坚持不住,她却像尊雕塑般屹立不动。

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比这煎熬成千上万倍,所以这点劳累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凌青是这么想的,身体却很诚实,细密的汗珠已经浸湿了紧挨着额头的帽子内沿,顺着脸颊流经颧骨,滴在地面覆盖的人造草皮上。

“吁——”

总教官挂在脖子上的口哨终于响起,教官发话让休息,凌青小腿交叠,压着不算扎人的草地坐下,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汗。

周边几个女孩成群结伴围坐在一起,时而抱怨这该死的天气,时而分享涂的防晒,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女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凌青埋头在旁边,一个人默默擦汗,喝水补充水分,显得格格不入。

纸巾吸饱了汗水,湿哒哒沾在掌心处,凌青垂眸凝视纸巾上明显的肤色粉底,想起了兰雯晓。

她现在应该在上班吧?凌青心想。

围坐的女生中有一个女生正对凌青侧脸,聊天时无意瞥到凌青,嘴巴张开不过一秒,愣了一瞬,又拉着小姐妹聊起来。

其他女生听见她说的话,有些害怕,却控制不住好奇心,小幅度转动身体,想看看她说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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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雯晓站在不算高大的银杏树下躲避烈日阳光,本身热得不行,又因为紧张,一股燥热从心脏直往四肢窜。

仔细看的话,兰雯晓身体正在轻微地颤抖,眼眶湿红,她紧咬着下唇,面对着街对面那一片蓝白不知所措。

脑中倏地闪现一双死寂沉沉的灰色眼眸,兰雯晓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抬腿朝那扇布满红锈的大铁门走去。

“警察同志,我被家暴了六年,前不久甚至还被生生殴打致流产,求求你们帮帮我......”

值班的女警被满脸通红的兰雯晓惊到,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先休息一下,慢慢说。

兰雯晓双手放在桌上,手心握着一只倒满温水的纸杯。

她说:“22岁毕业后,爸妈说我已经不小了,可以跟男朋友结婚了,但在结婚后,戈睿明他......他总是打我,我跟我爸妈说过这事,但他们说......”

回想爸妈那时毫不在意的表情,兰雯晓垂眸隐匿眼中的失望与恐惧,“他们说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是我太敏感......”

“可两个月前,他喝醉之后,对怀孕六个月的我拳打脚踢,我流了产,还差点没命。”

大概是记起当时的痛苦,兰雯晓端起纸杯喝了点温水,想平静内心,纸杯却不合时宜从指尖滑落,水撒了一桌子,兰雯晓心下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抬头发现对方已经拿出了抹布。

女警安慰道:“没事,你继续说。”

得到肯定的回应,兰雯晓点点头,接着说:“我想跟他离婚,但他不同意,还差点在咖啡店打我......我害怕,一直不敢回家,甚至连爸妈那里也不敢去,我知道,一旦我回去,就会被爸妈留下来,他们是一伙的......”

兰雯晓一直想不明白,她的父母为什么会向着戈睿明,明明她才是他们的女儿。

或许女性生来比男性多一分感性。

女警红了眼眶,坐在兰雯晓身边搭上她的肩膀,说:“这样吧,你把他电话号码告诉我,我跟小何把他喊过来,我们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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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完离婚,已经将近六点。

因为是工作日,戈睿明上班没有喝酒,在单位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了解详情后,差点暴走,最后还是拿着相关文件去了民政局。

“警察同志,其实我真觉得没必要。”戈睿明看向站在兰雯晓身边一男一女两位警察,面上早没了方才的暴怒,反而有些无奈,“她父母可喜欢我了,估计过不了几天还得来这一趟。”

女警气极,但没有理会他这话,沉着脸说:“事办完了就赶快回去吧。”

闻言,戈睿明没再自找没趣,从兰雯晓身边经过时,停在她身边,用只有他俩听得见的声音说话,话毕,瞥了她一眼,然后才慢步离开。

兰雯晓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缩,双眼赤红。她深知戈睿明在离开前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威胁和怨毒......还有嘲讽。

见事情办完,两位警察也要离开了,兰雯晓见状,一把拉住身边女警的小臂,请求他们带她一起回警察局。

--

天黑下来,夜训比白日舒服不少,东风呼啸而来,给学生们留下凉爽,还顺带走他们身上满溢的汗味。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的哨声,凌青松快了手脚,转身走向一个篮球架——她的包和水都放在下面,却被一道不算陌生的男声喊住了。

“凌青?”

凌青转身望去,注意到是今天站在连队前,被教官选来当领队的男生。

她以为男生有事,站在那里直直看住他,眼神示意他有事直说。

男生笑着走到她跟前:“我叫骆驰,也是汽修一班的学生,想能跟你交个朋友。”说着,朝凌青伸出左手。

实现落在那只手上,眉头轻轻皱起,凌青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太久没喝水还是本身如此,嗓音低沉,冷淡得毫无温度:“不了。”

说完没再理会骆驰,单肩背着书包往出口走。

-

迎面吹来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兰雯晓站停在台阶上,看见只留了一扇小门的警察局铁门,紧抿着唇,心下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离开。

大马路两旁每隔段距离便高立一盏比树高的路灯,橙黄色的光给城市披上一层暖意。

时间刚过九点,路上行人很多,有刚下班的年轻人,还有带小辈散步的老人。

戈睿明他走了吗?会不会在不远处堵她?

想到这一点,兰雯晓也不管打车费用高,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前又环视一遭,确定没有戈睿明身影,这才坐进车里给司机报了地址。

出租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明晃晃亮成一条光的银河,兰雯晓却无心欣赏,她此时非常焦虑,只想早点回家见到凌青。

大概是察觉兰雯晓情绪不佳,司机师傅并没有开口搭话,车内空间安静,只能听见汽车制冷的轰鸣声。

手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惊动了两个人。

兰雯晓睨了一眼手机屏幕,又立马闭上双眼,任由手机铃声在车内响彻。

她不用猜也知道,戈睿明已经告诉爸妈自己跟他离婚的事,于是这两人又打电话要来“教育”她,就像曾经一样。

堵塞被疏通,出租车又开始在车流缓缓移动,兰雯晓转向窗外,脸被透进车内的光线照得明暗交替。

小车转入南宁街,还有一段距离就到小区,眼前突然晃过两抹人影,还有一道转瞬即逝的亮光,兰雯晓愣了一瞬,手拍在前排靠背上:

“师傅,麻烦停一下。”

关上车门,兰雯晓转身,回望定在林荫阴影下的两个人,其中,面对着她的是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背对她的那抹身影很是眼熟。

兰雯晓心下担心,喊了一声:“阿凌?”

那个人明显顿了一下,举起的右手垂落,兰雯晓看见那人转过身来,熟悉的面孔,是凌青无疑。

凌青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人,径直走到兰雯晓跟前。

南宁街路灯昏黄,光顺着树叶缝隙溜下来,凌青的脸在光线下时明时暗,面色毫无异常。

而她身后的男人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阿凌,那个人......”

“不认识,走吧。”

兰雯晓心有疑虑,又瞧了那人一眼,转身跟在凌青身边往家走。

-

厨房里,兰雯晓把温好的牛奶从锅里捞出来,等洗干净晚饭留下的锅碗,才拿着牛奶往房间里走。

“又给孩子温牛奶啊!”王姐洗完澡在阳台搓衣服,见她出来笑着搭话。

“嗯。”兰雯晓勾唇笑得温柔。

因为资金有限,她们如今跟一对夫妻合租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她和凌青住卧室,王姐和她老公在空旷的客厅搭了架子自成房间,两家共用厨房和厕所。

回到房间把擦干水的温牛奶放到床边的桌上,身后传来响动,兰雯晓扭头,凌青已经洗完澡正站在门口举着吹风机吹头发。

吹风机“呜呜”地吹着凌青不算柔亮的头发,声音嘈杂。

兰雯晓坐在床边,等凌青扯掉吹风插头讨好着说:“阿凌,给你热了牛奶,今天军训辛苦了。”

凌青放好吹风机,坐到兰雯晓身边,看着她道:“谢谢。”

凌青每天都跟她道谢,但她一直乐此不疲,笑着摇头,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往外走,关门前叮嘱道:“早点休息。”

还没关门便被凌青喊停,兰雯晓转头。

只听凌青面带纠结,半晌才支吾着说:“......兰姐,明天我不想化妆了。”

兰雯晓怔愣,以为是自己手艺太差遭嫌弃了,垂眸点了点头,却听见凌青说:“你工作很辛苦,要睡饱。”

凌青补充道:“而且,疤已经被看到了。”

兰雯晓内心充斥着幸福和酸涩,抱着睡衣“嗯”了一声。

-

洗完澡已经十点,兰雯晓走进房间,发现凌青已经睡了,便放低声音锁好了门,顺带摁灭了灯。

忽然想起什么,兰雯晓悄悄踱步到凌青跟前,后者面朝墙壁侧躺着,双眼紧闭。

“阿凌?”

兰雯晓不敢放松,又叫了凌青几声。

凌青呼吸平稳,俨然睡得正熟。

见此,兰雯晓长舒一口气,起身伸手向衣帽架上挂着的迷彩长裤裤兜,摸索到一个食指长的冰凉的物件——是一把折叠式水果刀。

那道亮光,原来她真的没有看错。

兰雯晓空手出来,看向凌青的眼神又染上一层朦胧。

挺好的,这样可以保护好自己。

兰雯晓走回另一侧床,窸窸窣窣半晌,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半晌,凌青睁开眼睛,视线落到她军训长裤的裤兜上,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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