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宋归舟会折断院子里的树枝,用刀笨拙地修成称手的样子,对着树叶学起裴尘清练剑时的模样。
她会在裴尘清面前刻意隐藏自己的一切,她不希望自己学武,那就装出她喜欢的样子,这样她就会开心了吧……
宋归舟的装模作样看着挺像一回事的,毫无章法的模样甚至有可爱的感觉。
裴尘清坐在门槛上偷看她的身影,一个连剑都没拿过的小屁孩能有这副魄力。
随后走到她身后,找准机会握住那拿着木棍的拳头。
“拿剑的手不单单只是握着,这样容易脱手,更容易露出破绽。”
属于裴尘清的温柔从耳边传来,宋归舟的身子不适应般往前躲了些,还有种偷学被发现的尴尬。
前者专注地为她调整手势,手指和手指之间的接触,让宋归舟的脸红得如同火烧般,就算在这下着雪的日子也感觉身子里压着一种不知名的悸动。
“我。”
“嗯?你什么,不是想学吗,现在来教你了。”裴尘清说到做到,一开始不愿意交但实在抵不住宋归舟那般认真的模样。
“剑法包括,刺,劈,点,撩,挑,崩,截,斩,抹,削,云,挂,架,压。”
说着,便托起那只小手比划着刚刚说起的那些动作,尽管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宋归舟也学得很认真。
只有几个动作,因为是她的阿清亲手教的,所以她学得异常认真,就算天黑了外面的风吹得刺骨,手冻到发红都没打算放下手中的木棍。
这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实则就是裴尘清在哄着宋归舟的罢了,当事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固执的小朋友,居然心里产生了一些愧疚和罪恶感。
但她没有忘记师兄临走时的托付,可又想了想这些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剑术,顶多算得上防身的伎俩。
裴尘清在内心纠结了好一阵,这才能说服刚刚泛起的罪恶。
第二天,宋归舟看完医书,又在柴火堆里翻找着昨天弄来的木棍,结果等着她的是在灶台里找到了那根烧掉一半的棍子。
拿着半根棍子一脸置气地回头看向那看似无辜的裴尘清。
“阿清……你给烧了?”
“家里没柴火了,不烧留着它长木耳吗。”裴尘清可怜地回答道,仿佛把它扔进去就是一场意外。
宋归舟不想再搭理她,拿着半根棍子气鼓鼓地走出门坐在院子里满是委屈。
没一会儿,裴尘清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顺势蹲下递到宋归舟面前,“烧你一根棍子,就这么委屈了,以后要是出去混,挨了打那岂不是回家哭着一年半载的。”
“才没有,大不了我就再自己做。”宋归舟没接过她递来的面,便要准备起身去折树枝。
后者笑着摇了下头,对着那可怜巴巴的背影道:“先把面吃了,我给你个东西。”
本还想着赌气的宋归舟终究抵不过“咕咕”乱叫的肚子,都快走到树旁时又给的折返回来。
端着面汤来到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她的手实在太小了,拿着的筷子都给人一种随时拿不动的感觉。
裴尘清见人吃得心不在焉,于是起身故作神秘般拿了个东西藏在身后。
“这是我今早帮你做的,总拿着棍子也不大好,以后就拿着它练吧。”
说罢,她将藏在身后的木剑递到宋归舟面前,这把剑的大小正好合的她这个年纪。
见到替代品的宋归舟,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吃完碗里的面。
便兴致冲冲地拿起桌上的木剑跑到院子里,裴尘清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果然多拿着木剑的宋归舟比拿着木棍还要好看些。
随后她也拿上自己的剑,继续起了昨天的事情,外面雪越下越大,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雪。
宋归舟乐呵呵地拿起木剑,在雪上写下了两个字。
“阿。”
“清。”
边写还边在嘴上念着,脸上天真的表情还染了些冻得发红的可爱,“阿清你是什么人啊。”
裴尘清收拢笑意,刻意地隐藏着自己的过去,一向不怕事儿的她,却找不到理由去搪塞对方的话。
于是她收起佩剑抵在身后,既然藏不住就不藏了。
“之前灯会暗杀我的人,是地下城派来的,我的命可值不少钱,当朝要,地下城也要,我一个女子也不知有什么值得那群人去争来争去的。”
“你的武功比父亲好。”
裴尘清呵呵一笑,当初被师傅捡回去的时候,为了一口饭她比平常人都要努力,只是想得到一顿饱饭。
门派被顾染血洗,是裴尘清带着渡城的弟子杀了回去,她的手里早就不干净了,沾染的鲜血多到数不清。
“刺客。”裴尘清一副释然般挤出两个字,“拿钱办事的刺客,许是得罪太多人了,当朝要抓我问斩,地下城要杀我报仇。”
“我的手不干净,我脏啊。”
宋归舟见到她的隐忍,眼角就要落下的眼泪又给憋了回去。
“是他们脏他们的血脏,你不脏。”
她固执地以为裴尘清就是个好人,她的阿清不该是这样的,“我和当朝也有仇,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顾染杀了师傅,追杀所有师兄弟,因为他们是中间派,不服当朝的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该死的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她为了所谓的权利才咬着我不放。”
说起顾染宋归舟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寒意,只是一个名字,那时的画面破碎又重组。
想要忘记却没有办法,仿佛那件事就刻在了心里,顾染那张温柔没有杀伤力的脸却狰狞得恐怖。
每天晚上,她都要承受痛苦,如果她不这么做,顾然就会杀了裴尘清,让宋归舟为了她,和自己一样背叛她。
往日那些见不得人的内容浮现而出,盯着顾染的那张脸,看着她做任何事,任由打骂,毕竟谁都喜欢亲手驯服小狗的成就感。
宋归舟就是一条被驯服的狗,暗处在顾染面前俯首称臣,再在裴尘清眼前装作涉世未深的天真。
我会亲手杀了顾染的;宋归舟暗暗在心中发誓,此时恨顾染的种子早已发芽,等待着冲破屏障。
她将手中的木剑往地上一丢,一把搂住了裴尘清纤细的腰肢。
“我帮你报仇,我好好学医,总有办法让顾染……”
“算了。”裴尘清亦然打断宋归舟没说完的话,说到底心里还是舍不得顾染,忘不掉年幼时的救赎。
尽管双手都沾满了同门还有徒弟的鲜血,回想起,顾染的身影还是如当初辞别师傅般温柔。
明明早已被恨透的人,嘴上说着各种狠话,却始终放不下曾经那份固执的感情,傻傻地以为顾染会回头。
而实际上顾染已经迷失了自己,心里只有自己想要的天下,拼了命地在当朝表忠心,血洗各大对当朝威胁的门派。
在这其中便有两人的心血“渡城”,裴尘清毫无预兆地被顾染刺中脆弱的心脏,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双充满绝情的眼睛。
曾经以为顾染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还是被亲人背刺,这天下又有谁的话能相信。
裴尘清不知道,回过神手中的剑落在地上,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那张纯白无瑕的脸。
“是我让你卷进了这滩烂泥。”
裴尘清语气中的愧疚让宋归舟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只有风声和她心跳声的宁静。
宋归舟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面前瘦弱的女人,直到一丝湿热的眼泪划过脸庞。
或许是拥抱着的这段时间里,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蹭了蹭自己的小脑袋。
眼泪的泪水还挂在眼眶中,她眨巴眨巴着星星眼,其中满是一种难捱的情绪。
“阿清,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为了这个国家活下去。”
裴尘清揉了下那落下雪花的脑袋,细心地抚去落在发丝上的白雪,“我会为了你活下去的,况且我也没弱到再也拿不起剑来保护你。”
“我可以呆在这院子里一辈子不出去,可是你不能。”
她总归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宋归舟年纪虽小也一直被困在着院子里,但她什么都懂,懂事得令人心疼。
冬季最后一朵盛放的梅花被宋归舟折断,她小心翼翼地将梅花藏在白色的毛绒披风之下。
脸上的笑意终于浮现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美好,宋归舟一路小跑过来,每一步都实实踩在了裴尘清的心上。
“阿清,给你。”宋归舟跑到裴尘清面前,将藏在披风之下那开得傲骨的梅花拿出来,“我见这花开得好,便想着折下送你。”
一个小孩子在脑海里想着什么,裴尘清不得而知,她只见到面前的人脸上的天真和期待。
她的眼睛在期待着自己能接下这朵梅花,“红色很配你。”这几个字说得很是真诚。
裴尘清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但更适合你。”说着,接过那朵梅花枝,一个转身来到宋归舟身后。
动作干净利落,连带着披风上的雪一并抖落在地上,随后顺势握住宋归舟的手。
将花枝化作剑,划破这雪的寂静,随后裴尘清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宋归舟的名字,没多久又被雪覆盖
冬季已过迎来一年之初的春天,院子里的桃花树开了,这是裴尘清第一次见到白色的桃花,于是一早上都站在树前研究着这花。
短短几个月过去,宋归舟的个子大了些,现在就已经和裴尘清差不多高了。
这时宋归舟已经十五岁,比之前看着还要乖巧可爱,又有种调皮的感觉,精力自然也跟着旺盛不少。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抱着木剑舞了起来,等到裴尘清过来的时候,又会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去看书。
裴尘清自然是一眼看穿这拙劣的演技,于是捡起地上的木头朝人丢过去。
“当初被我的剑指着的小朋友长大了啊,这都不害怕,换做以前早就吓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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