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潘秋生所说,当年,江思菱怀孕,二人在美国住了一段时间,结果没等到生产,潘秋生就回国了。
走前说好的,等他摆平家里的事,就来接她回去。
结果,一等再等,等到孩子出生半年,签证都快到期了,潘秋生仍然没出现,电话里言辞闪烁,江思菱察觉不对,只身回国质问潘秋生。
两人大吵一架,潘秋生以不得已为由,劝说江思菱先回美国,一年之内,他会和现在的妻子离婚。
江思菱勉强接受,加上孩子还在美国,就又回去了。
然而,她再次失望了。
潘秋生从一开始的安抚,到后来敷衍搪塞,越来越不耐烦,最后干脆连电话也不常接了。
江思菱痛斥潘秋生失信,一怒之下,找了一个旧金山当地人结婚。
这场婚姻,本就是意气之争,婚后生活自然不会幸福。在频繁琐碎的争吵里过了两年,江思菱离婚了。
她开始整日酗酒,喝醉了就给潘秋生打电话,还沾上了大麻,确诊了双相情感障碍,情绪时高时低……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之后她又结了两次婚,每次都是惨淡收场。
她将自己不幸的人生归罪于潘秋生,并多次威胁他给钱。
四十三岁那年,江思菱患上了肝癌,查出来已是中晚期,没过一年,就去世了。
这就是江思菱和潘秋生的故事。
童颜没想到,会是这么惨烈的故事。早知道,她就不听了。
一个悲惨的女人固然可怜,身为她的孩子,江述又是怎么过来的,童颜不想问了。
“江述。”她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他颈边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他拍了拍她,牵唇笑了一下:“不用为我难过,现在不是很好吗?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等疫情缓和点,我们去看你妈妈吧。”
“好。”
*
养伤的日子有点无聊,但能跟江述天天黏在一起,童颜觉得也挺好的。
她的手臂恢复得不错,头也不经常发晕了,江述后来复查了CT,颅内没有再出血,其他部位的伤也在逐渐变好。
住院期间,警察又来做过一次笔录,童颜询问事故进展,得知赵仕沅已经被抓了,接下来是检察院的事,警方不方便透露太多。
两位警官离开病房时,那位女警员趁同事接电话的功夫,小声跟童颜说:“我看过倪笑的卷宗,童颜,你真是好样的!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你要加油哦!”
“谢谢。”童颜莞尔一笑。
女警员看上去刚工作不久,一脸的青涩和呆萌,又说:“我可以把你写进小说里吗?”
童颜一愣,继而点头:“好呀,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把我写成绝世大美人。”
女警员捂嘴直乐:“必须的!”
住院半个月,童颜的伤已没有大碍,平时只要活动量控制得当,就不会头晕恶心,手臂虽然还打着石膏,却不怎么疼了。
赵浔阳给她办了出院,本来该在家养着,但童颜还是天天腻在江述的病房,白天照顾,晚上陪床。
她在这,能顶半个护工,李正乐得清闲,对童颜也有了好脸色。
那天,林慧心来医院,在走廊遇到李正,白了他一眼,脚步停都没停。
李正出声叫住了她。
“我说林总,你不至于吧。我承认,那天晚上脾气太冲,冒犯您了,给您道歉,赔罪,行不行?两个艺人谈着恋爱呢,咱们的关系没必要搞这么僵吧,都是苦命的打工狗、背锅侠,以后还得合作呢不是。”
林慧心瞧他态度还算诚恳,也就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不敢当李总这句赔罪,我还想求您好好引导粉丝呢,别天天盯着童颜撕,车祸两人一起出的,挨骂童颜一人挨的,您可千万别借着这事虐粉,我就谢天谢地了。”
几句话戳破了李正的小心思,他近来确实没少让人替江述卖惨,恋情官宣引发的海啸虽然威力还在,但江述的粉圈内部形势一片大好。
被林慧心挤兑这么一句,李正也不冤,哈哈笑着说:“哪儿能啊,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听说童颜这边资源,开始有起色了?”
李正换了个话题。
他听司法系统的一个朋友说,赵家最近麻烦缠身。
赵仕沅因为倪笑的案子,被判了十三年,结果入狱不足半年,就报病申请了保外就医。
本来悄悄在外面住着,凭赵家的势力,轻易不会有人知道。谁知赵仕沅偏偏不安分,跑出去开车撞童颜,结果被逮了回去。
这一来,不仅赵仕沅罪加一等,连帮他钻空子办理保外就医的一干人等,也被查了。
官场混久了,哪个官差手上没点过错,即便没有错,还有对手盯着呢。
司法系统闹得热火朝天时,赵家的兴达证券旗下两家子公司也被立案调查了,理由是涉嫌恶意做空。
赵仕沅他爸,也就是兴达证券的老板赵兴达,心脏病发连夜住进了医院。
赵家风雨如晦,跟他们交好的人忙不迭撇清,如此一来,童颜的资源有了反弹回温的苗头,林慧心为此心情大好,今天来医院,就是跟童颜说这个消息的。
“借李总吉言。”林慧心笑着说了一句。
李正点了点头,又道:“这事呢,我看也别过分乐观。兴达证券多少年了,给ZF创造了多少GDP,如今这点风波,推几个替罪羊,罚两家子公司,伤不到根儿上。不过能让他们乱一阵儿也好。”他说着凑近林慧心,讳莫如深的样子,“说不定赵兴达明儿就死了呢。”
一番话虽不好听,却很是中肯,林慧心不由凛了神色,沉默几秒,说:“再借李总吉言。”
说不定赵兴达明儿就死了呢。
*
一个月后,时至初冬,气温下降,道路两旁的银杏满树金黄,江述终于出院了。
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剩下两分就得靠回家养着了。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医生说至少得再绑一个月。
童颜找人在家门口装了便道,方便轮椅通行。
江述拄着拐从车上下来,李正和晨星在一旁护着,童颜推着轮椅,笑眯眯说:“请坐。”
“不坐。这几步路,不用轮椅。”
童颜不依:“快点快点,试试新装的便道,我还没推过人呢。”
江述只好坐到了轮椅上,由她推着进了院子。
李正一看没自己的事,也不在这当电灯泡了,交代江述好好养着,工作的事不着急,就带晨星离开了。
原本两人是住在二楼的,现在江述的腿不方便,童颜就在楼下收拾出一间屋子。
刚把江述安置在床上,有人按门铃,她打开门一看,是闪送员。
“童小姐,您的花。”
“谢谢。”童颜接过花,拿起插在上面的卡片看了眼,是魏子铭送的。
她把花随手放在餐桌上,就去厨房做饭。过了一会儿,江述拄着拐进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呀。”童颜边念叨,边把切好的青椒收进盘子里。
江述把拐靠在墙上,说:“我来吧。”
童颜见他单腿站着,气得不行:“才刚好一点,你就飘了是吧!”
边说边把拐塞回他手里,扶着他走出来,径直到沙发边,说:“要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就躺在沙发上,看我做饭吧。”
“童颜,我没那么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她不由分说把人按到沙发上:“你赶紧的,别捣乱。”
好吧,他成了捣乱的人。
江述无奈摇了摇头,说:“你随便做点,别上大招儿,往油锅里放菜不要从高处往下倒,小心油……”
“哎呀知道了,江婆婆,啰嗦!”她兴兴头头地回了厨房。
江述靠躺在沙发上,随手翻一本杂志。
厨房里动静不断,一会儿“嗷”一嗓子,一会儿“哐当”一声,他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好在没什么大事,不多时,菜就上桌了。
两荤一素,菜色看上去还不错。
童颜盛了两碗米饭,给江述一碗。然后抱起桌上的花,往电视柜那边走。
“谁送的花?”江述问。
童颜说:“魏子铭。”
江述没说什么,童颜把花放到电视旁的矮柜上,回来吃饭。
“我跟你说,我的手艺和你比不了,菜做的勉强,你将就吃,好在营养很丰富,我都是照着专业食谱做的,可以给你做一个月不重样。”
江述往她碗里放了块牛肉,说:“给你一天机会,过过瘾就得了,以后还是我来。”
“那不行,你就安心当个病号,让我照顾照顾嘛!女朋友的温暖、体贴,是你康复的良药,要用心感受。”
江述笑着看了她一眼,索性不跟她争了。
到了晚上,童颜洗完澡,又去帮江述擦身。
他现在不能洗澡,在医院时,擦身的活儿都是护工干。
如今没有护工了,童颜颇有点磨刀霍霍的架势,拿着湿毛巾,站在江述身前举着。
“你快点,脱裤子!”
江述左腿打着石膏,下身穿的是骨折专用护理裤,裤腿一侧有拉链,拉开就脱掉了。
他抓着她手腕,说:“下身我自己擦。”
“不行。你动来动去,扭到伤口怎么办?”
江述坚持:“我会小心。”
两人对峙片刻,童颜见他不肯让步,知道来硬的没用,便伸手搂住了他。
“江述,我是不是你最亲的人?”
“当然。”他毫不犹豫。
“那你为什么,对我见外呢?你受了伤,我照顾你,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可你想撇开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花瓶吗?只能跟你同甘,不必和你共苦,是吗?”
江述不说话。
在他心里,童颜只需每天笑盈盈地陪着他,和他说话,就够了,这些粗活不是她该干的。他希望童颜能给他留几分体面,让他自己去面对脆弱和不便。
“无论是完美的你,还是身体不便的你,都是我爱的你。”她仰头,泪盈盈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是在剥夺一部分我爱你的权利吗?”
江述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抚着她眼角说:“从哪里学的攻心术。”
童颜笑了起来:“我赢了吗?”
“分明是我赢了。”他捧起她的脸,轻柔地吻了上去。
浴室里闹过一通,等两人收拾完躺在床上,已经十点半了。
童颜背靠江述,躺在他臂弯里,闭着眼躺了会儿,两人都没什么睡意。
颈后渐有热意传来,情动的喘息在她耳边,童颜忽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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