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在床上，江述大多时候是克制的。
童颜隐隐感觉，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习惯性地压抑自己，哪怕身体已经起了反应，也总是按兵不动，好像非得她一声令下，才敢一往无前。
因此，他们之间，一向是童颜挑逗他的时候居多。
然而这一次，江述竟然罕见地主动求爱，她羞涩的同时，也有一丝惊奇。
童颜不想这么快满足他，任由他胡乱地啄吻，还十分冷静地问：“今天是怎么了？”
他突然停住。
童颜翻身平躺，偏头与他对视。
他看上去很渴望，但偏偏拼命压抑着，眼神像要把她吸进深渊里，童颜被他盯得几乎想落荒而逃。
“为什么停下来？”她小声问。
江述愣了下，童颜难得在他脸上看见类似呆的表情，抿了抿唇，催他：“说呀。”
“我以为，你不想。”他说。
“我不想，你就不要了吗？”
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静了几秒，点头。
童颜心里一软，鼻腔泛起些许酸楚，说不清是开心多一些，还是不满多一些，嗔怪的语气说：“江述，你对我，是不是从来不敢放肆？”
江述静静看着她，反问了一句：“这样不好吗？”
他真是语言交锋的高手。
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向她发问起来。
童颜与他认识多年，一直以来，江述都是冷静的、果断的，嘴不饶人、偶尔有点锋利，即便有时说话让人费解，多半也是充满自信和掌控感的。
然而今天，她忽然发现江述也有不确定的时候，下意识地与她周旋，只是不想太快泄露底牌，而让自己陷入被动。
他的爱，是小心翼翼的。
只不过平时，江述对她过分纵容和没有底线，让她逐渐习惯，并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宠溺，却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从不对她提出要求。
也许，他只是不敢。
童颜为这个发现而惊讶，还有点心疼。
她忽然不想继续捉弄他，起身跪坐着，郑重地亲了他一下，说：“不好。我不喜欢你克制，你也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声说出来的，就在他耳边。
他的呼吸滞了两秒，忽然坐起身，靠在床头，扶住她的颈，将她扣回身上，狠狠地碾上她的唇。
童颜顾忌他的身体，不敢真的压向他，两人之间有缝隙，倒方便了他的手，抓握那不可言说的所在。
“你可以吗……”童颜问。
回应她的，是箍在腰间的手臂，果断向上一提，下一秒，她已跨坐到他身上。
住院月余，江述久不开荤，早已馋得红了眼，喘息着说：“不太行，需要你，为所欲为。”
两个半残的人，身残志坚地行了一场毫无章法的**。
这不是他们最畅快的一次，却是童颜最主动、也最投入的一次。因为她想给眼前这个人，最真挚热烈、毫无保留的爱意。
*
第二天，江述突然定了好几束花，有玫瑰、百合、向日葵、洋桔梗，每一束都很好看，但是……不年不节的，定这么多花做什么呢？
童颜懵着脸问江述。
他坐在沙发上看书，闻言头也没抬，说，熏屋子。
童颜感觉很无语，也只能从储藏室翻出几个瓶子，装满水，把花都插起来。
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有空地的位置都摆上了花。
午饭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播的是童颜的剧《灿烂的她》，前段时间被骂惨，她一直没敢细看。
今天看了半集，感觉还不错，她给自己的表现打7.5分，问江述：“你觉得合理吗？”
江述想了想，说：“低了，我觉得有8.5分。”
“哼！”童颜忽然拍了他一巴掌。
江述一头雾水：“嫌低了？8.5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应该打10分！”童颜气呼呼地说，“你现在是评委吗？是我男朋友！”
江述恍然大悟，将她扣在怀里，抵着她额头哄道：“知错。下次我说12分，行吗？”
“这还差不多。”童颜傲娇地横了他一眼。
玩笑归玩笑，实话说，她的表演还是有不少问题的。有的地方处理得太过套路化，有的情绪也不够饱满，她看得有些尴尬，就没法再集中精神。
视线瞟到电视柜上的花——魏子铭送的那一束——童颜脑中灵光一现，瞬间回过味儿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买花了。”童颜气得打他，“你这个大醋包！”
江述不承认，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想多了。”
“我去把那束花也插起来。”童颜故意说。
她作势起身，却被江述扣在怀里：“不许插！”
童颜偷偷抿嘴笑：“那你说，你是不是大醋包！”
江述暗暗咬牙，见她仰头一脸揶揄，不由亲了上去。
“你尝尝，是酸还是甜。”
*
银杏叶黄了又落，枝头鸟雀无处藏身，三五成群地卧在高枝上，晒着足够明亮却不够温暖的太阳。
在家养伤的一个月里，江述和童颜几乎日日相对，须臾不离，却没有哪一刻感到无聊。
江述时不时线上处理工作，录个视频，或者看看剧本，关注下股票。
童颜忙着经营她的抖音账号。
她经常录制女明星好物开箱视频，或者跟着最时兴的抖音热梗跳舞，账号很有可看性，加上恋情官宣的缘故，这三四个月里，涨了一千多万粉丝。
有时评论区骂的太难听，她忍不住回怼，然后被截图出去，就是一轮小风波。
总体上，生活是平淡而充实的。
期间，林慧心给她递过几个本子，童颜看完都拒绝了。
倒不是没有挑出好的，譬如追光主投的一部古装剧，配置和剧本都不错，但她不想进。
林慧心十分不解。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还不抓紧机会进组，等着被人遗忘吗？
童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自己的考虑。”
她没有多说。其实是不想受潘秋生的恩惠，因为她知道，江述很不喜欢欠人情，她不能让他在潘家父子面前低下头。
想着，又说了一句：“心姐，我近期就不接新工作了，之前的作品宣传、广告代言之类的，也帮我收收尾吧。”
“怎么，你打算休长假？”林慧心更不解了。
童颜笑笑，说：“差不多，过段时间再跟你说。”
她想先和江述说，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在一起，总是气氛太好，她不想扫兴，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结果还没等到她开口，江述就发现了。
那天，他们各自抱着电脑，在影音室的沙发上坐着。江述在看外网资讯和股市行情，童颜在处理邮件。
中间她去卫生间，把电脑放在了沙发上，再回来的时候，就见江述抱着她的电脑。
他缓缓抬头，问她：“在医院时，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你要出国留学？”
他的神色异常冷峻，声音却十分平静，童颜心里不由一慌，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把电脑放到一边，抓住他的手说：“你别生气。”
“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上飞机前？”
“不是。之前学校没出最终结果。”童颜垂下眼，不敢看他，“本来打算这两天跟你说的。”
今年八月份，童颜申请了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戏剧实验室项目，经过三轮线上面试，这周收到了录取通知。
“我本来没抱什么指望，就是随便申请的。”她又补了一句。
江述问：“去多久？”
“大概要……两年。”
江述难以置信地与她对视，一再地以眼神确认，他是不是听错了。
童颜心虚地低下头。空气开始凝结，他突然站起身，抓起拐就走。
“你小心！”
童颜忙过去扶他，却被他抬手挡住了：“我需要冷静冷静。”
她从来没见过江述这个样子，仿佛体内有一座火山，已在爆发的边缘，脸色却冷得好似结了冰。
童颜慌得厉害，从背后抱住了他，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说：“你有脾气就当着我发出来，别一个人怄。”
“我发火，你能不去吗？”他问。
童颜没有说话，江述转过身来，找她的眼，又问了一遍：“我发火，你能不去吗？”
她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垂下眼说：“我不知道。”
静默几秒，他说：“我知道了。”
童颜试图缓和气氛，抓起他的衣袖，撒娇说了句：“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我知道，你要离开我了。”他看着她，眼中满是绝望，像碎了一地的镜子，玻璃渣子散发着冰凉又锋利的光，“为什么，童颜？”
被问的人惶恐又无措，紧紧抱着他说：“我没有要离开你。只是想换个环境待一段时间，也想进修一下演技，你知道的，我不是科班出身，这点技术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跟别人学的，我想系统地提升自己。我以为，你会支持的……”
江述突然笑出来，极短促的一声。
童颜仰头看他。
“你这么说，是将我一军。如果我不同意，就是不够理解你支持你。不对，”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眼睛都红了，“你根本没有征求我的同意。”
童颜的眼眶顿时涌满了泪，拼命摇头：“不是这样……”
江述直接打断她：“你自己申请了学校，自己参加了面试，还抽空把雅思考过了，现在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我才知道。你不需要我同意，只是来知会我一声……我真是个傻子。”
“不是这样的！你不能这么说我江述，我只是、只是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我打算跟你商量的。”
童颜混乱地辩解，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尾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两年……”江述仰了仰头，惨笑一声，“七百三十天、一万多里地，老天……”
童颜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忐忑地叫了他一声：“江述……”
“放开我。”他冷冷地说。
她揪着他的衣服，没动。
“放开我！”
他突然失控地吼了一声，嗓音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冷酷，通红的双眼盯着她，吓得她急忙缩回手。
江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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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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