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打着身上沾染的泥土正往办公室里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徐志洲,他叫住我:“哎!安雀儿!”
我回头:“怎么了?这么着急?”
他手里揣着档案,“有新案件了?”
他回答之余点了点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
我的脑海里浮现一张阴郁的脸:“怎么了?”
他把档案递给我:“他是新患者,就一会没看着他,他就跑不见了。”
我打开档案,确认档案上的脸和刚刚碰到的那个少年是一个人后一五一十的:“刚刚在未建成的新楼看到过他,但几个护士都没抓住他,让他跑掉了。”
徐志洲一听我说,转头就往新楼方向去,我看着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对着他的背影说:“我们分头找。”
他头也没回的大喊一声“好!”
也是奇怪,第一次见患者跑掉。我先去监控室确认了他没有出医院后,再查到他趁徐志洲去上厕所偷偷离开的方向去寻。
上上下下,我几乎把医院翻了个遍,又在医院大群里发了“搜索令”如果有人看见立马告诉我。
终于有人看见他往医院的天台去过。
即使是初夏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还带着余冬的微凉,我看到一道身影盘着腿正坐在天台的边缘,医院的天台是上了锁的,但我上来的时候看到锁被打开了,却没有半分毁坏的痕迹。
我朝他走去,听到动静的少年回过头来。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李斐然?”
他勾着绯红的唇:“安雀儿?”
我没想到,他会直呼我的名字。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李斐然就跳下来,走到我面前。
少年的目光直白,又热烈,他盯着我,那种眼神,是在打量。
我朝他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安雀儿。”
他盯着我的手,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弯唇笑了下。然后直接擦过我,大步流星的走了下去。
我下去的路上碰到了满头大汗的徐志洲,想必他也是找了一晚上,一下子我对那小孩想法更加的偏见了些。
“没事了,找到他了。”
徐志洲点了点头:“找到就行。”
徐志洲虽然尽责,但从未看他如此紧张的样子:“这小孩什么来头?”
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
“许氏小儿子,李斐然。”
许氏是安城最大的集团,安城95%的经济发展都是出自他家。这么看来,这小少爷,来头不小。
“那,他是怎么回事?”
徐志洲却不告诉我,而是神神秘秘的说:“你回去看一下档案就知道了。”
视线划过右边李斐然的大头照往下,案件讲述的内容只寥寥一笔:我把亲哥哥杀了。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七个字似乎带着某种主人的嘲讽意味,跃在纸张上,让人心生烦躁。
我拨了电话给徐志洲:“这个案子我接不了。”
他说:“怎么了?”
我说:“就一句话,我该怎么查?”
那边却出奇的安静了几秒,徐志洲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来:“你知道李斐然的哥哥是谁吗?”
听着他的话,心口好像突然从高处跌落下一样空荡荡。
“谁?”
夜来的晚风卷起窗帘,沙沙作响。
“许卿歌。”
档案上的从我手里掉在桌子上,同木石的桌面撞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徐志洲继续说:“许卿歌二十岁时认李氏的一对夫妻为养父养母,自那以后李氏更名同为许氏,而李斐然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圆滑的甲面划过蓝色的档案塑料壳上:“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溺水。”
闻言,徐志洲深深的叹了口气,口吻颇为无奈的:“雀儿,我知道把这位少爷塞给你是有万般的不该,但.....”
安雀儿怎么不明白,她弯唇安慰徐志洲说:“别担心,我应该应付得来,一个小屁孩而已。”
叩叩叩,门被敲响。我挂断电话,起身去开门。
开门就看到李斐然抱胸,斜睨着我。
我一看到他,马上捡起自己的位置,保持着微笑:“李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环顾我的办公室,最后悠然自得的大字躺在我的沙发上:“你们给我安排的病房我不满意,现在看来,你这沙发还算不错。”
我看了眼他躺着还真有几分舒服的样子,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大衣,收拾好钥匙那些后:“李公子,晚上冷了就拿衣柜里的毛毯,那是全新的,我没用过。”
我拉开门径直往外走。
“安雀儿。”
李斐然站起来,突然喊了我声。对于他年纪轻轻却常对我大名直言不讳这件事我有些不爽。
因此我皱着眉回头。
黑暗的他那边几乎没有光亮,只剩洒洒的月色落在他的脸庞,给他阴郁的脸庞添了几分阴鸷,他说:“你认识我哥吧。”
尖锐端钥匙攥在手心,我捏紧拳头:“李斐然,我不管你是哪来的公子哥,”
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继续:“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他真的不再说话了,那张安静下来的脸庞似乎隐约和另一张几分相似的脸要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捉不住。
这晚,我去了玲珑堂。没了主人的存在,它似乎开始衰老一样,变的老旧腐朽,我粘掉门上的蜘蛛网,擦了擦上面的积灰。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时,李斐然居然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他裹着毯子,睡容很乖巧,比他醒着的模样好多了。
我径直走向窗帘边,拉开窗户,日上三竿的太阳直直的落在他脸上,他一下子就醒来,睁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抱歉打扰你的美梦。只是我们的疗程要开始了。”
我笑着解释了一句。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份检测题丢给他:“把这些题都答了。”
他粗略的翻了几页都没翻完后,“这么多?!”
“辛苦李公子了。”
他一把丢开检测题:“我不做!”
我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厚的像一个本子的检测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可以啊。”
他一双哀怨的眼睛一下子放光。
“那也就意味着疗程无法开始,这就算...算李公子自己放弃了。”
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我的想法,一把扯回我手里的“本子”:“安雀儿,你厉害。”
我才满意的转身去忙正事。
“安雀儿。”
他又突然喊我,“干嘛?”
他伸出手哀怨看着我:“笔。”
我保持微笑的把笔给他递上,看着他低头奋笔疾书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耗费我一晚上出的一本子题目足够这位少爷安静好一会的了。
我同南康熙查房时,陈凉找到我说李斐然有要紧事找我。我马不停蹄的赶紧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那位公子哥十分悠闲的坐在我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李斐然,出什么事了?”
看到我着急的样子,他一下笑的毫不掩饰,露着大白牙说:“我答完了。”
我算是要被他气死了。缓着心情,打开他答的测题看了些,前面的他答的还算合理,但越到后面他答的越发离谱。
比如一道心理测试的选择题,他不选择而是自己再答出一个自己认为合理但十分离谱的“E”选项,题目的最下方还用红笔写了“E”的内容和大大的选择“E”。
我看了几眼就合上说:“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答题。”
李斐然抱胸抬了抬眉毛说:“安医生你自己看看第398和第455道题。”
他也不直接告诉我,就等着我一页页翻下去,就这样我就翻了好久才看到了两道高数题。
“安医生,这两道高数也算心理测试之一吗?”
到了后半夜我实在是脑子转不动,就傻傻的不知道把当年印象深刻的题目机械的填了上去。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扯平了。”
我放下本子:“好。”
李斐然一下子蹦起来,“那我答完了是不是能得到奖励?”
对于他的得寸进尺,我并没有想要满足他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说好的扯平,要奖励就不平衡了。”
他一下子就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高高竖起的狼耳朵耷拉下去一样,闷闷着声音还带着哭腔着说:“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海边,他们总是没有时间....”
我伸出手制止:“好,别说了。”
车子驶上海边公路上时,他趴在窗户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车窗外海景,那一副向往的样子,似乎真的没去过海边。
“雀雀!开窗!”
运作起有些嘈杂的车内我都怀疑我听错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李斐然一脸茫然又理所应当看着我,又说了一遍:“安雀儿开窗啊。”
我按下车窗键,咸腥的海风涌了进来。李斐然把头伸出去,迎着风大喊。
我回头看了眼,提醒:“小心。”
他答了声:“没事的。”
还没等车子停稳,李斐然拉开车门就冲了下去,我锁好车子,靠着车边。
此刻的夕阳西下,昏黄的光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
李斐然脱掉身上的衣服,像一条鱼一样直接跃入海里。
玩了有好一会,他穿好衣服朝我走来。
“你不下去玩会?”
我只摇了摇头拒绝。
我打开门车从后座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你不是第一次来海边吧?”
远处的夕阳沿着海迹线降落下只剩一半圆,我望着那快要结束的夕阳。
“对。”李斐然没有否认。
直到夕阳完全消失:“走吧,你也玩开心了。”
车子内,李斐然身上还湿漉漉的,我从后视镜看到他擦干的头发丝还往下滴水,调高了些车内的温度。
车子行驶在返程的公路上,车内安静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死的那天,我哭的很厉害。”
后座,李斐然的声音响起。落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的颤了下。
后视镜内,李斐然低着头,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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