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逛吃逛吃

众所周知,学校周边的小吃一定是最便宜、最好吃的。校园恋爱最惬意的大概就是大肆享受周边美食了。

我刚来江大的时候,北门外的石塘街还很著名。我原来以为它叫“食堂街”——这称呼大大削弱了原名的意境。

有江大学子和对面的职业技术学校的同学的大力支持,石塘街每晚都人山人海,红火热闹,烟火气十足。

街道入口处是几家杂货摊,零碎的东西很全,方便大学生们临时买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修自行车的摊位,每天顾客络绎不绝。

再往里走,是各种小吃的摊位,有烤肉,炸串,煎饼,田螺贝壳,炒饭炒粉,砂锅米线等等,烟熏火燎,品类繁多,色香味俱全。每次来这里,只恨自己肚子太小,吃不下所有想吃的小吃,往往是一两种下肚就饱饱的了。

记得那时候,我很爱吃一家位置比较靠里的菜煎饼,分量很足,口味也很不错。我和室友们经常散步去那一家买饼,然后慢悠悠的边走边聊,边吃边看回到学校。无忧无虑,自由烂漫,正是青春最美的时刻。

很可惜,石塘街后来没落了,等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它就改造成了正规的模样。街道两旁,再也看不见小摊位了,都成了正规店面,整条街宽阔了很多,整洁了很多。但同学们为将来的学弟学妹们深感惋惜——错过了那些年石塘街的高光时刻。

当然,疫情期间,因为长期封校,学弟学妹们就更不知错过了多少美好的体验了——他们这几届的孩子可真是可怜。

石塘街的改革是痛苦的过程。

有一次,我在那边买小吃,城管忽然从天而降,气势汹汹,从车上下来十个人左右,统一衬衫西裤,黑色皮鞋,朝着小吃摊位冲杀过来,吓得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我两腿打颤,寸步难移。

赶到近前,几个男人停了下来,看我一个女生站在这里,且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一时没有像其他城管一样直接驱赶摊主。我祈求的望着他们,说: “能先帮我做完吗?我已经付钱了——”

他们看我语气实在可怜,便抛下我们,向其他摊位走去了。摊主似乎感激的朝我看了一眼,赶紧给我打包好一份,然后在城管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匆匆跨着三轮车走了。

见识了这一幕,城管在我心里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可能主要还是因为对摊主们的同情。在这里摆小摊的大多是中老年人,都是赚点辛苦钱,补贴家用。现在忽然有了新政策,他们的生计瞬间成了问题。而且,看到年轻力壮的人,粗暴的对待年长的人,虽然是为了执行公务、保护城市环境,但心里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随着北门石塘街的落寞,江大的东门小吃圈作为新秀逐渐兴起——江南大学地铁站功不可没。

我就是在这一时期,和学长在一起的。

我们周末小聚时常在东门外的一家酒店住宿。到了晚上九点多,肚子开始饿的咕咕叫。我们便出来,在江大东门转转,看有什么想吃的夜宵。

学长那时候喜欢吃熏肉卷饼,我爱吃花甲米线。

很多时候,我站在一家小摊前,等着我的炸鸡柳,不时探着脖子寻找学长。他在摊位前等烤冷面,远远的与我四目相对,招手微笑。然后,我打个手势,表示很快就好了,我们等下一起去某家小摊的小桌前汇合。他也远远的给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果然还是这种原始的沟通方式最方便。

几分钟后,我们拎着几个小袋子,在简陋的小桌前坐下,再分别摊开来,慢慢品尝,边吃边评论,哪一家好好吃,哪一家如果再加一点辣会更好吃,或谈天论地,大谈几天前遇到什么事,自己如何看、如何想。

夏夜深深,路灯昏黄,晚风依依,路上车辆很少,周身的空气依旧温热。

周围热热闹闹,大多都是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分享着各种小吃;也有两三个女生一起出来,边吃边笑边聊天;很少见两三个男生一起的,估计他们都在宿舍里吹着空调打游戏呢。

校园时光总是显得悠长而轻松,无人心事重重,一张张笑脸快乐而富有朝气。

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状,内心充满了羡慕。

再后来,东门也被管制了,小摊都被赶走了。我和学长为此深感惋惜。我们晚上饿起来,下来到东门转转,再也没有美味便宜的小吃了,就只好到路边的小店里,吃一点正式的小菜。

小菜也挺美味,就是少了一点感觉——就是那种被烧烤的烟呛到鼻子发酸,隔着烟雾缭绕的小摊与学长对望的感觉。

我快毕业那段时间,我们在江大北门外住宿。

北门那时候有个博大假期广场。广场有两栋楼,楼中间有一排小摊位,不是很简陋的三轮车,而是那种像早餐店一样的可移动小棚子,相对卫生和环保。于是晚上,我们又可以出来吃吃逛逛了。我很爱吃那边的松枝记、花甲粉丝和鸡肉卷饼。

博大还有音乐喷泉。水柱随着音乐跳着舞,微风吹过,微凉的水汽丝丝缕缕的飘落在脸上,清清凉凉,舒服得很。

可惜,博大没能挺过疫情——封校让博大一下子失去了主要顾客群体,现在改成了大悦城,格局也变了很多,以前常逛的服装折扣店、饮品店都换了。

再次回去,曾经熟悉的感觉没有了,学长感慨良多,现在的社会变化太快了,一不留神就什么都留不住,还好身边的人没变,要不然就更难过了。

我倒是没他那么感慨。我早已习惯了城市的日新月异——城市是人类的杰作,注定是短暂而且时刻变化的。能跨越恒长的时光、一直不变的,必是古已有之的那些东西,比如当空的明月,和奔流不息的江河。

我们作为时光巨轮下的两粒极其渺小的尘埃,是那么的脆弱、无奈、微不足道。写下这些从前的故事,也是我想要留住过去、留住回忆做出的努力。记忆里的颜色会渐渐消退,但此刻记下的文字起码可以为我们保留一个轮廓——我们的爱情曾是那么的真挚而热烈、快乐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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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若林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