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碳醒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睁眼。
这是他醒来的第二次，刚开始模模糊糊意识清醒些的时候季碳短暂的睁过一次眼。
然后第一眼就看见余回在他病床边哭丧，还嚎的特别难听，跟他马上就要与世长辞似的。
季碳口干舌燥，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拍了他一巴掌表示自己没死。
接着喊余回给他倒了杯水润完喉就心安理得地接着睡了过去。
而他这第二回醒来，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耳边似乎更聒噪了。
季碳原本还在纳闷凭余回的体力竟然能嚎那么久，结果睁开眼一看，入目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怎么这么多人? ?
季碳唰的又把眼闭上了。
一想到醒来就要和这么多人打交道，他恨不得直接长睡不醒。
然而他的队友在关键时刻总是不那么靠谱，余回眼尖看到他再次苏醒，立马大声叫唤:“季组长醒了!”
这下好了，他这一喊，季碳不想打交道的人全都一窝蜂的围了过来，嘘寒问暖，问这问那，饶是季碳再想继续装睡也装不成了，只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从病床上坐起。
被迫营业开始了。
“季组长，你身体好些了吗?”营业第一问。
季碳快速扫了眼对方，嗯，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没什么大碍了，”他轻轻点头，“劳烦您跑一趟。”
“昨天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实在是辛苦你了，”说这话的是个年纪稍微有些大的中年人，来人表情和善，说话间却隐隐约约透露着肃穆气息，“我们已经派人到你们昨晚去的公园调查了，目前共挖出三十二具尸体，抓到涉案人员二十七个，但是指使的人始终找不到。”
“副局，”季碳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一看这等大人物都来了，眼底的最后一丝困意消散， “公园附近的监控路段查了吗，涉案人员恐怕不止这些。”
“我知道，”副局似乎也有些头痛，“这些我都让人去查了 ，但是那些可疑车辆用的都是□□，要想查出结果恐怕还得废些时间。”
季碳:“能理解。”
“先不说这些了，我知道这不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副局终于表明来意，“我们在辨认死者身份的时候，发现死者年龄几乎都在十九到二十一岁左右，我们在你昏迷的这些时间，推断过无数次凶手的动机，却始终无法彻底敲定，所以经过讨论，决定来问问你的想法。”
季碳了然:“是发现了什么吗?”
副局严肃点头，随后给周围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马明白其意，默契地全都退下，短短时间内病房里还站着的只剩下一脸懵的余回。
余回也不知道他们咋就突然出去了，他也不敢问，想跟着出去吧又担心组长，不出去吧又有点格格不入。
在他还在为究竟要不要出去而纠结的时候，自家组长已洞悉了他的想法并发话:
“让余回留着吧，他也能帮忙参谋参谋。”
副局当然没有问题，多个专业的人总归是好的。
他拿出一张照片，招呼着余回也过来一起看。
那是一张皱巴巴且有些发黄明显是拼接起来的照片，从照片上横七竖八的裂痕不难看出这张相片曾被撕碎过。
“这是从一具尸体上找到的，”副局道，“ 那具尸体是这么多死者里面唯一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我们怀疑他是不愿与凶手同流合污而被灭口的。”
照片上是一个在土地上画出来的血红色复杂符号，在符号周围还摆满了明显是年轻人穿的衣物，外加一圈白蜡，祭坛上常见的祭品。
“看着像招魂啊……”余回率先开口，“可是这符号…嘶，我貌似没见过。”
季碳也觉得眼熟，自己应该在家里的某本藏书里见过，现如今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页。
他沉吟片刻，不想直接下定论，正准备说他回头翻翻再告知他们时，尘十一突然开口了:“这的确是招魂用的啊。”
“但不是传统的那种，这个的目的没招魂那么简单……怎么说呢，更偏向复活?”
季碳一惊，连忙追问:“你确定?”
“我在地…人间飘荡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尘十一无比肯定道，“而且这些邪乎的东西，我作为鬼王，肯定比你更了解。”
季碳若有所思，开口却是:“ 你为什么现在还是醒的?”
某鬼王瞬间息声，在季碳的呵呵中，他心虚地为自己辩解:“小季啊，你听我说，这个事吧，其实……”
季碳打断了他:“你的魂其实已经养好了吧?”
他可不相信这个鬼在自己身体里赖一年多了还一点变化没有。
“那倒真没有，”尘十一这句答得果断，“只是的确恢复了一半，现在已经不需要时时刻刻待在心境里养魂了。”
“那你什么时候滚出去?”
“哎呀，不要那么残忍嘛小季， ”尘十一语气委屈得像是只被主人家抛弃的小狗，“我真的还不能离开你，你知道的，我还融入不了新世纪，魂体也没养全，出去分分钟被别鬼欺负的。”
季碳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在心里冷笑一声没再理他。
面上却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丰富的内心活动，依旧维持着营业表情冲副局颔首，道:“如果没看错的话，凶手应该是想复活什么人。”
“不过我也不是非常确定，你们可以先试看往这个方向排查一下，具体确切的我想我得回家翻翻藏书才能肯定。”
副局表示理解，有了个大概的方向后他没再过多逗留，再次表达了对季碳身体的关怀后出了病房。
副局一走，那些杂七杂八连季碳也认不全名字的警署人员也乌泱泱地跟着离开了，其中包括对这个案件后续很感兴趣的余回。
余回临走前还先报备了一下:“组长，我先去追一下案件进度，一会余宵会过来看你，你自己没问题吧?”
季碳倒不至于连这点自由都不给组员，叮嘱他有新动向记得发群里后便放了行。
人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一病患一鬼。
季碳抱臂靠墙:“说说吧，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尘十一闻言沉默了好久，久到季碳以为他要装死蒙混过关的时候，他的病床边忽然缓缓出现一个人形。
墨色长发，旧代服饰，妖娆的桃花眸。
尘十一微微俯身，凑近季碳:
“大概，到这种可以分身出来近距离看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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