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甘甜正飞快思忖着该如何婉拒、还没想出来,忽听得门外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丫鬟带着些许惊讶的通报声:“姑爷来了!”

下一秒郭钰已出现在她面前,一身青底鸂鶒补子官服,他抿紧唇线,眼神在她腰间略停留一瞬,随即转向一旁的林氏与徐氏道:“两位嫂嫂,我与甜儿有事要说,烦请嫂嫂们暂且回避下。”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透着急切。林氏与徐氏相视一怔,青天白日的,这位三爷不顾礼数地闯进未过门新娘的闺房,先是盯着人家的腰身瞧,这会儿又要单独相处?

二人心下虽诧异,却也知晓这位小叔子的脾性不是她们能过问的,便齐齐应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三弟和弟妹了。”

甘甜从容地朝她们莞尔一笑:“嫂嫂们先去厅上用茶,我稍后便来。”

待林氏与徐氏离去,郭钰转向屋内侍立的丫鬟们,沉声道:“你们都退下。”

丫鬟们却步调一致地望向甘甜,静候她的示下。甘甜虽不解其意,但见他一袭官服衬得身形清挺,想来即便真要做什么出格之事,自己也能应对,那根惯用的长鞭不就悬在门后么?

她点点头:“且先退下吧。”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唯独周妈妈站着不动,甘甜示意无妨。周妈妈瞟了郭钰一眼,迟疑着退下,轻轻掩上房门,然后竖起耳朵就跟门外守着。

屋内只剩二人相对,郭钰向前一步,垂眸凝视着她,神色平静:“让我看看你腰上的伤。”

甘甜抬眸回望,他既已知晓,再遮掩反倒显得矫情。昨日在他面前早已颜面尽失,可他昨夜醉酒后特意前来告知情况,言语间并无讥讽之意,今日又妥善安置了那妇人,她心中对他的印象早已悄然转变。

她轻轻皱了皱鼻尖,流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态:“真的无碍,我自己上过药,已经好多了。”

郭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探向她腰间,竟是要直接撩开她的衣襟。

“郭钰!”甘甜急忙阻拦,手刚碰到他的,又慌忙缩了回去。

这个疯子!他明知自己岂能容他这般查看自己的腰际?他分明就是打算直接用强。

甘甜下意识抬手护住衣襟,却被他顺势将手腕稳稳握住、轻轻拉开。

她又惊又恼,朝他怒目而视:“郭佩珩,你疯了不成?”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语气平静,“查看伤势而已,何来疯癫之说?”

“既是未过门,就该守礼!”她咬着唇低斥,不敢惊动门外的人。实在不愿让人知晓自己竟被踹伤了腰,不然兄长定要责骂,周妈妈又要垂泪,身边人更要絮叨不休。

最重要的是,这实在太丢人了。

郭钰朝她一笑,手上动作未停,“你可以当你已过门。”

甘甜哪里肯依着他,双手使劲推他胸膛,可衣衫已被他撩起,腰间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只见那本该雪白无瑕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大片青紫色的瘀痕,边缘已经发暗,在他眼前展露无遗。

他眼神一沉,二话不说便将人带到榻边坐下,让她俯卧在自己膝上。甘甜顿时慌了,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肩头刚抬起半寸,就被他伸臂牢牢按住后背,情急之中她张口咬上他的手腕,郭钰闷哼一声,却并未收手,只从容地从袖中取出白玉药瓶,将药液倾入掌心搓热,而后轻柔地覆上那片青紫瘀痕。

“你下流、无耻。”甘甜脸颊滚烫,羞愤交加,握拳捶在他腿上,恨恨道:“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你懂不懂?”

郭钰对她的斥责与拳头浑不在意,掌心仍不疾不徐地揉着伤处,轻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小时候顽劣,常在外打架。带着伤不敢声张,怕招来更多训诫,就自己偷偷上药。这揉散淤青的手法,可是实打实练出来的。”

很奇怪的感觉,药膏本是沁凉的,可他的掌心却是暖的,那温度透过肌肤,丝丝缕缕地渗进来,竟有几分舒服。

甘甜轻轻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时隔两年,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桂子花香。

怎么……自己竟还记得这个?

郭钰低头见她芙蓉面上绯云漫染,秀气的鼻尖沁出细汗,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乌黑的长睫般轻颤。心头不由一软,语气也放得柔柔:“你这丫头,伤到了就要说啊,昨日还一直强忍着,跟没事人似得。”

甘甜此刻已放弃了挣扎,索性闭口不言,只盼着他赶紧结束。

待郭钰觉着药力已化开,瘀伤处揉得温热,这才为她整理好衣衫。甘甜立刻直起身,面颊酡红,狠狠瞪他一眼,飞快地背过他,只想拉开距离。不料郭钰却绕到她面前,忽然低下头,将额头凑近她。

“你又想做什么?”甘甜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郭钰轻轻晃了晃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顽劣:“小甜儿,给你摸回来。”

甘甜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回应她方才“男人头、女人腰”的指责,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忙又咬住下唇,斜睇他一眼:“谁要摸你,我才不要!”

郭钰眼底也漾开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好好歇着,我去同大嫂二嫂说,今日就不出去了。”

“这样不太好吧?”甘甜求之不得。

郭钰行至紫檀木案前,倾身将支摘窗推开半扇。窗外几丛兰草沾着露水,在朝阳里幽幽生香。他执起案头那柄素面青瓷壶,将澄澈茶汤徐徐倾入兰草丛中,就着壶中余沥,修长指节在清泉间徐徐揉洗,晶莹水珠顺着微凸的腕骨簌簌滑落,在青石案面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无妨。”他取过帕子,将手指一根根细致拭净,回身望她:“一家人不必拘礼。

甘甜懒懒斜倚在屏风旁,指尖绕着一缕垂落的青丝,眼波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打了个转,红唇轻撇:”话既说完,你且快去罢。“

郭钰挑眉:“总是急着赶人?这算什么毛病?”

她别过脸去,发丝随着动作轻晃:“没毛病,就只赶你。”

郭钰负手而立,微微俯身凑近:“为何,小甜儿?”

甘甜斜飞他一眼:“还能为何?你不招人待见呗。”

郭钰眸色一沉,佯装薄怒:“你再说一句。”

甘甜咬住下唇,偏过头不再理他。

郭钰伸手去牵她,却被她“啪”地一声重重拍开。他微微挑起眉尖,却听甘甜质问:“你为何突然变得这般轻佻?还是说你一直便是如此?”

郭钰轻轻一笑,那双细薄的丹凤眼弯起个软和的弧度,眼尾斜斜上挑,黑沉沉的眼珠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明明没做什么,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勾人劲儿,瞧着就比平时多了几分多情的模样。

这男女之间讲究的就是个时机,同一个人,这时候见了没感觉,换个时候却可能正合心意。缘分到了,自然就看对眼了。

他神色坦然与她对视:“我们即将成亲,我只是想与你婚前多亲近些。你觉得这是轻佻?”

郭钰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道:“是。”

郭钰默然片刻,颔首:“那我以后注意分寸。”

甘甜立即接话:“如此最好,你快走吧。”

郭钰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甘甜再次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郭钰甩了甩手,低笑道:“狠心的丫头,我晚上再来看你。”

甘甜一怔:“还来?”

他颔首,忽而话锋一转:“苏州城新开了家糖铺,他家的松子糖和玫瑰酥做得极好。可要尝尝?”见甘甜摇头,又温声补了句,“或者你想吃黄天源的糕团?采芝斋的瓜子?”

“你怎的总是问我要吃什么?”甘甜忍不住嗔道。

郭钰睇着她,眸光柔和如水,声音也柔柔:“因为现下能光明正大对你好的方式,便是盼着你多吃些喜欢的。”他微微倾身,“想疼你,却又不能做太逾矩的事。”

甘甜耳根一热,扭开身子咕哝:“……我又不是猪。”又转回身来,强作正经地板起脸:“快些去衙门罢,既为父母官,总该勤于政务才是。”

郭钰笑着应承:“谨遵娘子教诲。”

*

指尖触到仍有些发烫的脸颊,甘甜心头像是被春风里飘来的柳絮轻轻搔过,痒痒的,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明明该恼他方才的孟浪,可转念一想,他既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这般亲近似乎也算不得逾矩。

周妈妈撩帘进来,见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急忙近前:“姑娘没事吧?”

“无碍的。”甘甜轻轻摇头。周妈妈还想再问,可见她神色恬静,终究把话咽了回去,悄声退出去掩好了门。

待周妈妈走后,甘甜整个人趴进软枕里。

心里乱糟糟的,他为何突然变了态度?若还像从前那般冷冰冰的,她尚能针锋相对;可如今这样,倒叫她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她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要对他笑,要待他好。

只因他是她今后的夫君,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总好过终日横眉冷对。

说到底,自己与他并无爱恨纠葛,何必总揪着梅园初见时那点不愉快念念不忘?

这个念头一出,心头竟莫名欢快起来,她抱起软枕在榻上滚了半圈,忽觉腰侧一疼:“哎呦!”这才想起伤处,忙乖乖趴好不敢再动。静了片刻,自己倒把脸埋进枕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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