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还要继续劝说,徐清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看起来就让人莫名安心。
他说,“我不娶音雨。”
徐母看向他这个一向不让人操心的大儿子,他脸色淡淡,眼神很深,似乎将感情也一并埋葬了。
徐母叹口气,她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是我和你爸……”
自怨的话并没有多说,徐清轻轻搭了下她的肩,“妈,去睡吧,你休息不好,白发又多了。”
徐母笑了,她怨过没生在好时代,怨过没嫁给好人家,可是这大儿子,她怨无可怨。
她和他说过自己的出身,说过从前那些辉煌,大儿子对外不说,却将一家子责任默默担了起来。
徐母慢慢往屋内走,堂屋只剩徐清一个人。
静寂的环境中,角落里的徐玉玲偷眼去看,徐清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墙壁的阴影之前笼罩着她妈,现在也遮蔽了她哥。
徐清就在这样的屋里,呆了很久很久。
……
虽然没在录音机和报刊中听到流氓事件的处理结果,但清湾市已经太平了——宁琬是这么觉得的,街上巡逻的军警络绎不绝,人们开始照常生活,宁琬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
这天她拒了宁父的接送,去往青湾供销社购置文具。
熟悉的陈荷玉不在,柜台里是年轻陌生的售货人员。
宁琬没有多聊的兴致,她直接说明情况,要一块三角板与比例尺。
这两样都是文具,但因为含铁制、铜制,有时候会被划分到工业制品类(不是所有供销社标准一致),要用工业票购买。
缺票的人免不了要和工作人员磨磨嘴皮,宁父是市机械厂主任,工业票宁家是不缺的,这时候便干脆地数出了票和钱交到柜台上。
新来的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许是还不熟悉货物摆放,四处找了一会后终于想起翻查供销社的进货登记,期间还特意来和宁琬说明情况,请她稍等些时间,清秀脸庞也因歉意而微微泛红。
宁琬不急,站在一边等,途中供销社又来了几人,有要扯布料的,有要买灯烛的,女售货员忙得额上透汗,还有人嫌她动作不够利索。
“哎哟你这小同志,真是急死人了,平时柜台不是好几人吗,怎么现在就你一个?”
“女同志新来的吧?那布料放在北区呢,你别往那边走,咱这么大个供销社,也不搞搞上岗培训了嘛?这样怎么服务好大众呢?”
……
供销社怨声连连,女售货员急忙致歉,这倒是少见的——这年头供销社是好单位,里头工作的人,哪怕是扫地的,都比旁人有优越,大家来供销社没少受白眼,难得遇见好脾气的工作人员,来买东西的人们怨气倒是消减了些。
再听说是供销社的工作人员食物中毒去了市医院,小姑娘是被抓来顶班临时上岗的,也都体谅了,只小声催促快些。
就这么折腾了半天,货物一点点交出去,供销社也清静了,宁琬拿到了自个要的三角板与比例尺,那售货员还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宁琬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临出供销社门口前,注意到那售货员还带着愁容。
【铃铛……】
浅浅的心声一晃而过。
什么铃铛?
她不是在担忧这几天的工作么?
宁琬有些疑惑,却没多管闲事,直接走出了供销社。
——————————————
白茹意再次找上了徐清,彼时他在街上执勤,为迷路的行人提供指引,阳光洒在他温和的面庞上,熠熠生光。
白茹意走近前去,她特意装扮过,一条棉麻的蓝色长裙衬得她温柔娴静,路人含着揶揄笑意看着,徐清想起之前的拒绝,略微有些不自在。
见此,白茹意抢先噗呲一笑,缓解了徐清的尴尬,等他恢复过来,才正了脸色。
“徐清同志,我之前和你说过一些冒昧的话,请别介意。”
她依旧是落落大方的,没有一般女孩被拒绝后的不甘恼怒。
“坦白说我对你是有一些好感的,只是我也清楚感情要两厢情愿,不能强求。”她洒脱地笑笑,“我们就当朋友相处吧,总不能一直僵着,至于谈对象的事,希望我们都能找到更合适的人。”
她挥挥手,就像初见时那样毫无阴霾,徐清心下一松,又有些怅然若失。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会有很优秀的伴侣爱你的。”他笑笑。
白茹意没吭声,离开后就找了徐玉玲,罕见地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是不是很差劲?”
徐玉玲纳闷,“茹意姐,你那么好,怎么会这么想呢?”
白茹意露出微笑,徐玉玲却看得出她是强撑。
“发生了什么事?”
白茹意别开头,光线打在她柔和的五官上,使她更无害更脆弱,“没事,是家里想让我相亲。”
相亲?
这种事离徐玉玲还远,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白茹意摸摸她的头,“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嫁个穿警服的,可惜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都是工人,也许我是没运气实现愿望了。”
徐玉玲没说话,在她的想法里,工人也很好,但她没来得及安慰,就听白茹意接着感慨,“等结婚以后,我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真不舍得你。”
徐玉玲也不舍得白茹意,她在学校里过得孤单,家里两个哥哥再宠总不如姐姐贴心,这段时间以来她和白茹意关系处得好,一时也有些难受起来。
白茹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有想到自家哥哥那一茬,她想好了要慢慢磨徐清和徐清一家,这时候也并不急了,适时地换了话题,和徐玉玲说起别的来。
……
晚间宁琬再次听到了关于铃铛的事。
宁父去年从南方带回来的收音机里,清湾市播报员正字正腔圆地通告一则本地消息,声称在石锣巷旧址发现了一些古物,已有考古学家从省城赶赴挖掘保护。
而说起这石锣巷,宁琬也很熟,她日常去夜校,必经的一条道隔壁就是石锣巷。
宁琬有时候不赶时间,也会从那走,她记得那是条很清静的街道,少有人去,石阶上生了不少青苔,走过时需得注意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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