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属区的生活和闲散搭不上边,人们习惯醒在太阳升起之前。
宁琬脖子上搭着毛巾,鬓角汗湿,已经绕着小区的边道跑了两圈。
躯体的疲累带来意志与思维的清醒,她深深呼吸早晨清爽的空气,放慢了脚步。
“吴伯伯,早上好。”
“张婶,早!”
她笑吟吟地和路过邻居打招呼,军属区是个人情味很足的地方,同为军属的身份、长久的聚居,让住在这片区域的人相互认同与亲近。
吴伯点头做回应,军伍出身的他个性严肃,张婶倒是笑得开怀,乐呵呵地回应。
宁琬正要问问两人食堂里今天提供什么早餐,就见外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怯生斯文的模样,见了宁琬,倒是露出些笑容来。
宁琬有些诧异于她的亲近,“早上好,你来找白茹意吗?”
徐玉玲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声音很小,“嗯。”
宁琬便笑,“我也正好回去,一起走。”
徐玉玲当然答应,跟在后头正看着宁琬的裙摆出神呢,就听她不经意提到,“你也喜欢白家热闹吧?家里只有一个小孩还是太孤单了。”
徐玉玲心说不是,她也有两个哥哥。就见宁琬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她说不明白,只觉得很是复杂。
接下去的一路,宁琬问了她的名字,也问了她住哪,甚至还问到了她的学校,徐玉玲平时不爱说话,但她对宁琬的感觉不同,因此一一都答了,直到宁琬陷入了沉默中。
徐玉玲有心和宁琬多说些话,可她也不大会开启话题,只能默默跟着宁琬走,想起她之前问的心中多少有点奇怪,宁琬似乎对她,对她家都很好奇?
为什么呢?她和宁琬之前并不认识,徐家和宁家也没有往来……徐玉玲低头揪了揪手,也许只是城里大小姐好奇乡里的生活吧。
白家很快到了,徐玉铃看向仿佛还在神游的宁琬,欲言又止,她很想进宁琬的家看看,期待着宁琬能主动邀请她,可显然宁琬根本没这个想法。
徐玉玲在原地等了会儿,也不见宁琬开口,只好往白家走去,迎面出来的是白茹玉,徐玉玲冲她招了下手,白茹玉嘴角勉强扯了扯,让人进屋去了。
……
白茹意心情不错,她和徐玉玲之间的感情进展很快,徐玉玲是真把白茹意当姐姐了,罕见地聊起了自己家来,白茹意第一次听徐玉玲说起家中的父母与两个哥哥,还有一对糟心的叔伯。
白茹意最关心的当然是徐玉玲的大哥徐清,但她不能表露出来,拐弯抹角地问了许多情况后,才仿佛对徐清的民警身份感兴趣似的,问了些他的事。
知道了徐清从前在镇里读书,读到高中正恰碰到公安系统要壮大队伍吸纳新鲜血液,便报名考进了镇里派出所,又因为年轻有文化,被清湾市区部的治安大队借调了两年。
白茹意之前所听到的他被派到某乡镇驻扎的消息并不准确,实际上是他回本单位述职去了。
白茹意也不懂这些职级差别,嘴上随意应着,偶尔露出一点向往来。
“我从小就特崇拜这些穿警服的,以后……”白茹意原本想直白说以后想嫁个当警察的,话到嘴边停住了。
她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感受到了这个时期风气多么保守,她要是想顺顺当当嫁给徐清,就得注意自己的名声。
有些话,在几十年后闺蜜聊天随意说,哪怕是大庭广众开玩笑也无所谓,但在现在这种环境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恐怕有些人明面不说,暗地里会觉得她轻浮。
白茹意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转而露出一点羞涩来,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也就意会了,可惜她对面徐玉玲才读初三,又是实实在在保守环境里长成的,情窦未开,实在没法领悟到她的意思。
白茹意暗地里咬咬牙,忍下了——徐玉玲开始对她吐露家里的事,这已经是一大进步,她多在徐玉玲耳边念叨几次,不怕她意识不到。
她这段时间呢,就多在徐玉玲身上刷好感,等过几年徐清开始相亲,还怕徐玉玲想不到她么?到时候只怕拉着拽着都要她当自个嫂子吧?
对了,仅徐玉玲一个人还是不够保险,徐家其他人的攻略计划也要慢慢开始实施了,反正她现在和徐玉玲处的好了,偶尔去她家坐坐不是也顺理应当么?
白茹意想着自己的攻略大计,越发觉得首富夫人的宝座在朝她招手。
……
白茹意那边艳阳高照,宁琬这边晴天霹雳。
徐清、徐旭、徐玉玲,这几人的情况已经和白茹意的‘故事’一一对应上了,宁琬再无侥幸——白茹意不是妄想症,自己真的活在一个‘故事’中!
宁琬站在屋子里,看着书桌上的课本,木架上的碗碟,白墙面上撕了一半的日历……这一切都这么真实,怎么就成了故事呢?
她想起从前同学们偷偷带入课堂上的连环画,是不是也有‘人’,在外头看着她和她的家人,就像看着一部连环画?
宁琬想哭又想笑,她不要当什么故事里的人,她是活生生的,她的家人朋友也是活生生的,他们的生活是真实的啊!
宁琬扑到床上,一张脸都皱巴起来。
何况那是什么狗屁的女主角!那什么首富夫人的风光,她根本不稀罕。瞧瞧故事里那可怕荒唐的事,她像眼睛糊住了,脑子傻掉了一般,只知道奉献!奉献!奉献!
她愿意给国家和人民奉献,但不可能是这种奉献啊!
宁琬猛地坐起身来,想到国家人民,学校里那些常常背诵着的宣言和理论,在这个时候仿佛一条干毛巾,吸干了她着急之下,脑子里那些眼泪化作的水。
她忽然清醒过来,马克思唯物观不是说了吗,世界是物质的,不存在神神鬼鬼。
她慌什么?怕什么?
她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这是一种奇异,白茹意能顶替别人,还知道‘故事’内容,身上也有奇异,但所有的一切总归超脱不出物质世界,物质世界就没有无所不能的。
既然是这样,她不该胆怯害怕,这故事对她来说荒诞古怪,但只要把它看作一个布局较大的阴谋就好了。
早就有人教过她们了,应对阴谋,要有坚定的原则性和卓越的斗争智慧,她能行,她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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