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四章

“江队,你受伤了!”小林跑过来,要帮他撕开战术袖。

“不用。”江灼推开他,看向从车里下来的温简,“你没事吧?”

温简手里拿着急救包,指尖沾着碘伏:“我帮你包扎。”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处理一件易碎的瓷器,碘伏棉球擦过伤口时,江灼忍不住抽了下肩膀。

“疼吗?”温简抬头。

“不疼。”江灼笑了,“比在训练场挨的枪伤轻多了。”

温简没接话,低头缠绷带,耳尖红得像沙漠里的枸杞。

傍晚五点,补给队终于抵达红柳村。村民们听到引擎声,从土坯房里跑出来,孩子们举着破塑料枪,围在补给车旁喊“Z国哥哥。”

江灼跳下车,从车上搬下大米和药品:“大家排队,每人领两斤米,药品给生病的老人——阿依娜在吗?”

人群里挤出来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胳膊上还留着道淡粉色的疤。她扑进江灼怀里,举着作业本晃:“江叔叔!我写了你的名字!”

江灼接过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江灼”,旁边画了朵小红花。“真好看。”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给你,比上次的大。”

阿依娜接过糖,笑着跑了,羊角辫在风里晃成小旗子。

温简站在旁边,举起相机,拍下这幅画面——江灼蹲在地上,和孩子们说话,阳光照在他的钢盔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连眼角的疤都泛着暖。

“江灼。”温简走过来,相机挂回脖子上,“我想采访你。”

“采访什么?”

“你为什么做维和兵?”

江灼望着远处的沙漠,风卷着沙粒吹过来,迷了他的眼睛:“我爸是边防军人,二十年前牺牲在喀喇昆仑。他走前给我留了封信,说『要守护那些需要守护的人』。”他摸了摸胸前的吊坠,里面是父亲的军功章,“我来维和,是完成他的遗愿。”

温简的手顿了顿,笔记本上的字写得很慢:“那……你觉得值得吗?”

江灼转头,看见阿依娜在给队员们递水,看见村民们的脸上带着笑,看见温简的眼睛里有星光:“值得。”他说,“因为有人在等我。”

晚上,两人坐在补给车旁,吃着压缩饼干。远处的骆驼铃铛声传来,温简撕了块饼干递给他:“我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登在《环球时报》的头版——让更多人知道,这里有群穿着蓝盔的人,在拼命守护和平。”

江灼看着他,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轮廓柔和得像沙漠里的月牙泉:“那你要小心,这里不是安全区。”

“我不怕。”温简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江灼手心——是枚弹壳,来自今天武装分子的步枪,“这个给你,当纪念品。”

江灼捏着弹壳,指尖感受到金属的凉意:”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是。”温简的语气很肯定,“你是江灼,是会给孩子分糖的江叔叔,是会护着队员的队长,是……”顿了顿,耳尖又红了,“是会让我觉得,沙漠也有温度的人。”

江灼的耳朵瞬间红透。他捡起脚边的沙粒,轻轻扔向远处:“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医疗站送药。”

温简躺在补给车的后座,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摸出相机,翻到今天拍的照片——江灼蹲在地上和孩子说话,江灼指挥队员,江灼帮他包扎伤口。每一张照片里,江灼都在发光。

他想起江灼说的话:“值得,因为有人在等我。”

温简把弹壳放进相机包,轻声说:“江灼,我陪你等。”

风卷着沙粒吹过来,裹着两人的呼吸。沙漠的夜晚很静,只有星星在眨眼睛,像在见证某种悄悄生长的感情——像沙粒里的糖,藏在最苦涩的地方,却慢慢散发出甜。

晨雾还未散尽,UNVPF-751部队的装甲巡逻车已在土路上碾出深浅不一的车辙。江灼站在车门边,迷彩面罩拉至鼻梁,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沙丘。温简蹲在车厢角落调试摄像机,镜头盖在指间转得飞快,金属反光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昨夜在临时营地整理素材到凌晨三点。

"目标区域距边境线十二公里,昨天下午有牧民报告看见武装分子踪迹。"副连长陈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沙哑的颗粒感,"保持警戒队形,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引擎轰鸣声中,车队缓缓驶入山谷。两侧赭红色岩壁上布满蜂窝状弹孔,像被某种巨兽啃噬过的伤口。温简举起摄像机对准岩壁,取景框里突然掠过一抹锈红色——那是块嵌在石缝里的布条,边缘被风沙磨得毛糙,中间却用白漆歪歪扭扭画着个十字。

"停车!"江灼的手掌重重拍在装甲车顶棚。车队骤然停滞,扬起的沙尘扑簌簌落在他钢盔护颈上。他猫腰钻进车厢,指尖捏住那截布条端详片刻,转头对温简勾了勾手指:"看这个。"

摄像机屏幕在颠簸中闪烁,布条特写里,十字架右侧有两道平行的刻痕,像是匆忙间用指甲划出来的。温简喉结滚动了一下:"昨天采访的难民里,有个男孩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疤。"

话音未落,对讲机突然炸响:"这里是三号车!前方三百米处发现路障!重复,发现路障!"

江灼猛地转身扑向观察窗,战术手套擦过温简的摄像机背带。沙丘棱线处腾起三股浓烟,土黄色皮卡正从两侧包抄过来,挡风玻璃后隐约可见晃动的AK-47枪管。装甲车立即转向呈品字形阵型,车载机枪手迅速就位,弹匣滑动的咔嗒声在逼仄空间里格外清脆。

"温记者,立刻进掩体。"江灼扯下战术背心上的防弹插板,塞进他怀里时手掌贴得很近,带着薄茧的指节蹭过温简手腕内侧的皮肤。装甲车底盘突然震动起来,第一波子弹击中装甲的闷响像擂在铁桶上的重锤。

"他们只有轻武器,不会主动攻击装甲目标。"江灼的声音贴在耳畔,温热气息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但要注意流弹。"

温简蜷缩在座椅下方,摄像机镜头仍对准窗外。只见江灼半跪在射击孔旁,瞄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食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外。当皮卡试图逼近时,他突然抬手连开三枪,精准击中轮胎的瞬间,温简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枪响。

“维和部队不得主动使用武力,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胁。"江灼收回枪,扯下面罩抹了把额头的汗,"记住这条准则,温简。"

硝烟散去后,温简发现自己的摄像机不知何时被江灼用身体挡住了镜头。显示屏上残留着几道细微划痕,取景框里却多出一只沾着沙粒的手,指节微微蜷曲,像是要抓住什么又松开的姿态。

车队继续前进时,他们在路障后方发现了五具尸体。干涸的血迹在沙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其中一人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身旁散落着半瓶矿泉水和个空弹匣。温简刚要蹲下拍摄,江灼突然扣住他手腕:"我来。"

他单膝跪地,□□小心割开死者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硬币大小的烫痕。"处决式枪击,但这里有挣扎痕迹。"江灼摘下手套,指尖蘸了点沙子擦拭伤口,"更像是内部清洗。"

温简的镜头微微发颤,取景框里江灼的后颈绷出紧致的线条,阳光穿过他发梢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当江灼转身递给他个黑色证物袋时,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孩童啼哭。

循声望去,沙丘背面缩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娃娃。她脚边躺着具女尸,苍白的脸侧垂落缕染血的黑发。温简蹲下身的瞬间,小女孩突然抓起沙土撒向他的摄像机,嘴里发出含混的尖叫。

"别怕。"江灼半蹲在他身侧,军靴碾碎根枯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他慢慢摘下钢盔,露出晒成古铜色的额头,掌心摊开时躺着颗水果硬糖。糖纸在风里沙沙作响,折射出细碎的彩虹光斑。

小女孩的抽泣声渐渐变弱,脏兮兮的小手伸向糖果,却在触及江灼掌心的瞬间触电般缩回。直到江灼将糖果轻轻放在沙地上,后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抓起糖果时露出腕间两道平行的旧疤。

温简的摄像机全程开着,镜头却始终追随着江灼的动作。当小女孩一瘸一拐跑向远处的临时医疗站时,他听见江灼在耳边低声说:"看见她手腕的疤了吗?和岩壁上那个标记一样。"

暮色四合时,车队载着伤员返程。温简缩在车厢角落整理素材,取景框里不断闪过江灼跪在沙地上的背影,他正在用粉笔标记弹壳位置,迷彩服后襟沾满暗红血渍。忽然有人碰了碰他肩膀,转身看见江灼递来的水壶,壶身上凝结的水珠正顺着他的虎口往下淌。

"今天拍了不少素材。"江灼倚在装甲车边缘,战术靴尖有节奏地叩打着地面,"不过下次靠近交火区,记得把备用电池放在防弹衣里。"

温简拧开水壶盖,薄荷味的井水混着铁锈味。他抬头看向天际线,最后一缕霞光正掠过江灼钢盔上的国际和平协作组织徽章,金属表面映出他专注调试摄像机的侧脸。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却盖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流——不是恐惧,是种从未有过的战栗。

"江灼。"他突然开口,"那个女孩为什么会怕我?"

"因为你拿着能记录死亡的东西。"江灼的目光掠过他手中的摄像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弹匣卡榫,"在某些人眼里,镜头比枪口更可怕。"

夜风卷起沙尘扑打在装甲车上,温简感觉喉咙发紧。他想问江灼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想问他手腕内侧的旧疤是不是也藏着某个故事,想问那些被战火碾碎的生命究竟值不值得被记录。但最终只是低头说了句"晚安",镜头盖合上的刹那,取景框里映出江灼正在擦拭配枪的身影,枪管反光里,他的眼睛像淬了夜色的寒星。

晨光刚漫过地平线,厄索斯北部边境的荒原便被镀上一层灰金。江灼蹲在装甲车旁,指尖摩挲着战术手套的磨损处,抬头见温简抱着摄像机从营地帐篷钻出来,迷彩头巾把头发裹得利落,镜片后的眼亮得像淬了火的钢:“班长,今天巡逻路线能绕开上次那片雷区不?”

“临时改了,民兵活动频繁。”江灼拍了拍装甲车履带,“坐驾驶舱后头,抓稳。”说话时他喉结滚动,昨夜暴雨后喉咙还发紧,却没忘了给温简塞张压缩饼干——昨天这人跟着跑了八小时,午饭时人影都没见着。

装甲车队碾过砂石路,扬起的灰雾里,废弃的加油站残架突兀地立在荒野。江灼站在车门边,步枪斜挎在胸前,目光扫过三公里外的制高点。突然,几个穿靛蓝长袍的身影从断墙后闪出来,手里拎着铁棍,为首的男人冲巡逻队比划挑衅手势,喉咙里滚出含混的咒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宁得岁岁吵

狩心游戏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渡鸦与白鸽
连载中橘色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