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手上在动，心思其实全部放在身后的那只猫身上。
这只猫一如既往的通人性，在浴缸的水过半时，轻轻落地，爪子因为抓力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落到了裴然心上。
“喵？”
细微的叫声响起，裴然几乎无师自通了她的意思。
“要洗澡的。”裴然语气坚定，看着极具欺骗性的那张脸，不为所动。
待他仔细一看，却发现蔚呈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像是被黏住了一般。
裴然是真的很瘦，手腕上沾染了几颗水珠，手背中间的那颗红痣在瓷白的肤色上格外显眼，灯光几乎给他淡青色的血管留下特写。
蔚呈自己也不想不明白，明明她只是一只小猫咪，怎么会能欣赏人类的美貌呢？尤其面前的裴然，哪里都很合她的胃口。
可惜裴然反应很快，在发现她一直盯着手看时，几乎不假思索地将手抬起来，在一侧的毛巾上将水迹尽数擦干。
蔚呈气得喵喵叫，可惜没什么用，裴然像是铁了心这么干，一点欣赏的空间都不留给她。
趁着裴然转身的功夫，蔚呈打算来一个突然袭击，让裴然知道自己的厉害。
她看准时机，正打算跳到裴然弓下去的背上，却又被他脖颈处露出的细瘦脊骨吸引，忍不住吸溜吸溜。
小猫吧唧嘴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响亮，裴然回过头看蔚呈，面色如常道：“小猫咪要学会自己洗澡，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猫咪了。”
蔚呈：？
你倒是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正想拒绝，就被裴然提着放进浴缸。光滑的瓷面让蔚呈难以反抗，只能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在水里挣扎漂浮。
确定水不会淹到她，裴然果断起身离开了洗手间。
一直等在门外的苏善佳看着裴然，目光落在他红红的耳垂上，探究道：“不过是给猫洗个澡，怎么还脸红了？”
裴然面无表情地离开这个角落，转而走到客厅陆岷给小猫收拾出来的一片“游乐场”里准确找到了烘干机，动作生疏地开始摆弄。
苏善佳一张嘴依然在叭叭：“郎越，你说有的人怎么就这么口是心非呢？承认自己喜欢一只猫能怎么样呢？耳朵都红了，真的不需要局部降温吗？”
郎越配合地甩甩尾巴。
苏善佳犹嫌不够，继续添油加醋道：“真是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能这么狠心，我就从来没有让你自己洗澡过，该不会是因为害羞吧？”
充耳不闻的裴然正在操控机器的手停住，细瘦的手指按在机器上，伴随机器运作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他无情的送客声：“今天谢谢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的声线清冷，跟低音炮有所区别，更像是冬日里的一捧雪。
“我就不，”苏善佳动作熟练地从客厅拖了把椅子坐在卫生间门口，得意道：“毕竟这是我找回来的小猫咪，亲眼确认她的安全很有必要。”
裴然不再理他，只当家里没有这个人，自顾自忙着手上的准备工作。
小猫之前从来没有洗过澡，烘干机的噪音又有些大，她真的能适应吗？
但是秋天的气温已经偏低，根本不适合小猫咪自然风干。
裴然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相关资料。等他学习得差不多，总算听见浴室里传来细微的猫叫声。
坐在门口的苏善佳看着裴然口嫌体正直地放下手里一切东西，快速朝着这边跑来，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
“做人还是要诚实点，不要连自己都骗。”苏善佳拖长了声音，郎越配合地叫了一声。
裴然冷漠地关上门，被不远处在浴缸里浮沉的小猫咪吸引。
平时威风凛凛的小猫沾水之后如同瘪了的气球，圆润又蓬松的身体重新变回小小一团。毛发全部柔顺地贴在身上，圆润的小脸也变成三角脸，只余一双硕大的蓝眼睛，黑色的大美瞳无辜又柔弱。
如果不是埋住小猫的水几乎变成灰色，裴然也要中计了。
任劳任怨地帮她换好水，这次裴然没再任由小猫扑腾。大手托住小猫，只见小猫一如往常，湿漉漉的尾巴缠绕上他的手腕，小脑袋也顺着靠在指尖，像是抱住了她的宝物。
裴然加快速度，有些惊讶这只猫的乖巧程度。
根据他紧急学习的视频，很多猫并不喜欢洗澡，过程常常鸡飞狗跳，人和猫都要弄上一身水才罢休。
还没等他继续欣慰，手里的小猫动了，以极快的速度扒掉包裹住她的毛巾，从裴然的臂弯里探出脑袋，整个身子贴在裴然身上，薄薄的睡衣瞬间被浸湿，小猫身上的水全都蹭到了他身上。
做了坏事的小猫就要起身跑路，被裴然轻松捏住，再次用毛巾将她裹成猫猫卷饼。
成功恶作剧的蔚呈歪着脑袋看裴然，有些不理解，她都这么叛逆了，为什么这个人类还不生气？
一人一猫都湿漉漉地走出来，苏善佳看着裴然，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裴然拧眉看他，这人自觉过火，快速跳到门口：“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最近小心一些，辛阙听到了些风声。”
风声？什么声？
蔚呈的脑袋支棱起来，可惜两个人都没有展开说说的意思，苏善佳快速离开，裴然毫不留情地将她从猫饼里解放出来，并放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暖风从四面八方出来，包裹住蔚呈，她这才明白过来，是个烘干机。
裴然顾不上换衣服，仔细盯着蔚呈，确定她没有对这个新鲜事物应激，甚至还能在里面悠哉舔毛，这才转身回卧室收拾自己。
小猫被放进烘干箱之后，裴然才觉得四面八方的冷意扑面而来，胸口空荡荡，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等烘干机自动停下，蔚呈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会儿没见过裴然了。
蔚呈不是普通的小猫咪，就算没有人类帮助，她也能从侧面的安抚窗口破窗而出。
寂静的空气中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声响，蔚呈快速跑过去，听见是裴然房间里发出的细小动静。
他自从家里来了猫，直接把门锁换成了小猫搞不定的儿童锁。
蔚呈留了个心眼，装作不会开锁的模样，其实早就研究透彻了。她在门外徘徊一会儿，试探性叫了几声，却发现屋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干脆选择跳起来开锁。
这是蔚呈第一次进裴然的卧室，他似乎在努力抵抗着小猫的诱惑，底线就是一片净土的卧室。
里面一片漆黑，充斥着汹涌的猫薄荷香气。如果不是小猫夜视能力好又定力佳，蔚呈可能会直接扑到床上那人身上。
走近一看，蔚呈才发现地上散落着药片，床上明显状态不对的人手上紧紧抓住药瓶，指尖因为用力染上一些粉色。
蔚呈几乎不加思索跳上床，遵循本能，用小肉垫扒拉他的手，避免裴然伤害自己。
猫薄荷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蔚呈拼命想跟自己的本能对抗，身上的短毛根根直立，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贴上裴然的脖颈，用脑袋在上面蹭了蹭。
裴然脖子上冰凉的抑制器唤醒了蔚呈的神智。
这个人类现在很脆弱，如果想长期吸他，一定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蔚呈在黑暗里摸索着裴然床头的药瓶，这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脆弱，居然是个大号药罐子。
他握在手里应该就是对症的药，蔚呈看了看用法，趁着他条件反射一般放松时将散落在床上的药塞进嘴里。
蔚呈并不清楚家里的两脚兽到底是什么病，她寸步不离地观察着裴然的情况，每每被猫薄荷的香气诱惑，就将自己的脸埋进不远处的水杯里清醒一下。
好在裴然自己选的药没问题，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脸色也好转了一些。
蔚呈借此机会摸出裴然的手机，给唯一认识的陆岷拨出去。陆岷听见那头焦急的猫叫，迅速反应过来，多半是裴然出事了。
陆岷的姐姐半夜过来，顾不得感慨这只成精的猫，确定蔚呈所做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正确的，也松了口气，不管小猫能不能听懂，开始给她科普东西该怎么用。
一人一猫动静不小，禁区里的人和动物都被惊动了。
蓊郁的绿色之中，高挑的男人肩上站着一只松鼠，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火通明的庭院。
男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裴然快死了，他这种孤儿，活该有这么一天。”
他从一旁拉过椅子坐下，对月独酌：“好啊，早知道他有朝一日会来禁区和我当邻居，我就该早做准备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瞒不过周围的猫猫狗狗。
裴然身上的猫薄荷味道散发出老远，对于猫猫来说，极为诱惑。
可惜蔚呈来的第一天就宣誓主权，大家都是有节操的猫，只好围在他们家附近蹭蹭，能吸到一口，也算是大赚一笔。
长毛白橘动了动耳朵，疑惑地问身边的三花：“这个两脚兽是不是在针对蔚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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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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