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为了结束眼前的处境,李晚决定引导慕容真按照自己大纲里的剧情走,毕竟她一开始也是这么计划的。

首先,得让他正视余老夫人并不疼爱他的事实,就算是亲情,当断也得断。

只不过,这种事外人不好直接搀和,只能在他身边见缝插针地点上一句,让他自己慢慢醒悟。

其次,得劝他抓紧读书,只要明年春闱能顺利得中状元,两年前他作弊的污名就能趁机洗脱,再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利用舆论顺势再压大房一头,慕容真就能彻底走上仕途之路,从此在朝堂大放异彩。

别的不说,对于慕容真的才学,李晚信心十足。

用过午饭,慕容真靠在书房窗下那把摇椅上看书,狸奴窝在他腿上打盹,摇椅偶尔晃上两下,地上就出现两个荡荡悠悠的慵懒的影子。

李晚盯着他手里那本《昆州游记》的封皮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绕去后面的书架。

她在书架上找了一圈,出来时手上多了厚厚一摞的书本。

李晚抱着那些书,不经意地路过慕容真面前,问他:“六爷,这本游记您已经看了半天了,要不要换一本书看看?”

慕容真悠悠抬眼,扫过她手上那摞书,见最顶上是一本《礼记》,底下清一色的书封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内容了。

他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书页,声音里透着慵懒:“不必。”

“……”

李晚不死心,她吃力地抱着那些书,将它们散布在慕容真日常活动范围伸手就能够到的显眼位置,书桌上放一本《大学》,摇椅边摆一本《论语》,贵妃榻上搁一本《孟子》……

她勤劳的身影总算引起了慕容真的注意,他从书页中抬起眼睛,皱着眉略带嫌弃道:“你好吵。”

李晚回头:“奴婢没说话呀。”

慕容真看了眼被她摆的到处都是的书本:“你像个苍蝇在这屋里晃来晃去的,妨碍我看书。”

李晚偷偷撇嘴:真是不好意思,吵到你的眼睛了。

“没什么事就出去吧,我有吩咐自会叫你。”慕容真把手里的书放至一旁,晃着摇椅闭上了眼睛。

“好。”李晚见他要睡午觉,也不便在这打扰,只好把剩下的书一股脑堆在书桌上。

手上没了重负,她习惯性地甩了甩酸疼的手腕,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里飞了出去。

李晚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

那是先前余老夫人给的春宫图。

她当时藏在袖子里打算带回来悄悄烧掉,结果回来后因为桐儿的事一时之间就把它给忘了,万万没想到这东西会在这种时候掉出来,还是当着慕容真的面!

李晚心虚得不行,忙扭头去看慕容真,心里无比希望他此刻已经睡熟。

然而,下一秒慕容真就睁着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那幅图滚落在摇椅边上,李晚此时脚下犹如生了根一般,挪不动半分。

“别……”

眼看着慕容真就要伸手,李晚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整个人险些扑倒在地。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

慕容真随手抄起那幅图,又顺手展开。

李晚心塞闭眼,不由扼腕长叹。

正常人私底下看个黄书黄图本没什么,但随身携带就很有问题了,会被人当成变态的!

希望慕容真不要误会,她真的不是那种人啊!

李晚颤颤巍巍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狡……辩解,慕容真已经面无表情地把春宫图递到她面前。

“此物,是祖母给你的?”

李晚眼睛登时一亮,无比庆幸自己笔下的主角是个眼明心亮的清汤大老爷。

于是,她如实答道:“是。”

她伸出手正要把东西接过来,谁料慕容真却手上一松,那春宫图立刻又跌落在地上,图纸半展半卷,画面上两个正在树下酣战的小人就这样无声地望着两人。

“……”李晚意识到慕容真可能是生气了,连忙把图捡起来,找补道,“这东西我本打算拿回来悄悄烧掉的,上午一忙就给忘了。污了六爷的眼睛,还请六爷责罚。”

慕容真没有看她,他仰面靠回躺椅上,闭着眼睛辨不出情绪。

“出去。”

李晚想再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看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李晚只好识趣地出了书房。

慕容真透过窗户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渐渐覆上一层阴霾。

太像了……

方才她那如遇救星的神情,还有小心翼翼为自己辩白的话语,都和那个人太像了。

去岁冬日,老夫人照例给他送了一批下人,那些人里唯有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谙世事,与别个不同,慕容真念她心思单纯,身边之事多交由她打理。

直到冬至那日,他在伯父伯母那边赴完家宴回到屋中,却发现下人们趁他不在闹将起来,说是有人在那丫头房里翻出了一只五彩绣春囊,旁的丫鬟们见慕容真平日里独独使唤她一人早看她不顺眼了,此时故意闹大,便是要趁机将她撵出去。

那丫头哭得梨花带雨,慕容真当时也只问了一句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结果那丫头如蒙大赦,上前攀着他的袖子为自己争辩:“是!就是老夫人给奴婢的!奴婢本想将这腌臜之物绞了,可奴婢与其他姐姐们在一个屋里住着,生怕被旁人发现,只得将它藏起来。今日污了六爷的眼睛,是奴婢的不是,还请六爷责罚奴婢,只是,求六爷莫要将奴婢赶出去啊!”

她边说边跪在他脚边,仰着一张涕泪俱下的惨白小脸看他,瞧着好不凄惨。

慕容真倒不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觉得她一个丫鬟屋里藏不藏这等污秽之物本就与他无关,只要她还能听吩咐守他的规矩,他睁只眼闭只眼留下她也并无不可。

那丫头当时对他千恩万谢,没过几日便趁着守夜的时候摸上了他的床,在此之前,慕容真从不敢让院里任何一个下人在他屋中守夜。

他的信任和放纵,成了那丫头眼里独一份的恩宠。

那天晚上,慕容真盛怒将其赶出房门的动静几乎惊动了院子里所有下人。

第二天天亮时,府里守门的婆子在外面解手时发现花园的池塘里浮着那丫头的尸身。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命人将其沉的塘。

……

慕容真眸光晦暗地收回视线,思绪也随之戛然而止。

罢了。

他本人间独行客。

若她也胆敢学人爬床,他便如他们所愿,亲自将她沉塘,好绝了这份岁月静好的奢望。

此时,正在屋里火烧春宫图的李晚忽觉后背一凉。

她把春宫图最后一个角摁进火盆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冰凉的后颈。

火光渐微,忽听门外有人叩了两声:“晚姑娘在里面吗?”

李晚警觉起来,看着火盆里只剩了一堆纸灰,这才应了一声:“在。”

她把火盆挪到角落里,转身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拂柳立刻便闻到了一股纸张烧焦的味道,然而她只不经意地抬手蹭了蹭鼻子,什么也没问。

“拂柳姐姐有事?”

拂柳斟酌了一下,道:“我来是想问问姑娘,这个月各院的月钱都下来了,只咱们院里的还没送来,可要着人去催催?”

听了这话,李晚顿时严肃起来。

慕容真的生活费还没到账,这可是件要紧事。

拿过生活费的人都知道,这钱晚一天到账日子就得煎熬一天。

这讨要生活费也是有技巧的,李晚试探着问拂柳:“底下丫头们不经事,我倒不放心她们去问,稍不留神得罪了人,没得给六爷惹麻烦。不知,拂柳姐姐可愿跑这一趟?”

拂柳思忖片刻,对她道:“我去倒也使得,只是,姑娘可愿信我?”

“那有什么不信的?”李晚笑道,“咱们在一个院里当差,自是要互相信得过才好。我年纪小,又初来乍到,今儿才惹出祸事来,拂柳姐姐要是不怨我,往后咱们便摒弃前嫌,从此和和气气的,怎么样?”

拂柳今日主动前来,便是给她搭了台阶,她既愿意示好,先前又给她送了蜂蜜水,李晚当然也愿意试着和她和平共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至于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日久见人心,将来总会知道的。

拂柳似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道:“姑娘愿意不计前嫌,是姑娘大度,我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是要给姑娘赔礼才是。”

说着,她朝李晚屈膝一礼。

李晚伸手扶她一把,又学着她的样子给她还礼:“先前我也有不是,姐姐莫要怪罪。”

两人互相道了歉,之前的不快和桐儿的事,也就翻篇了。

“那我现下就往大夫人那里去一趟,姑娘且等我的消息。”拂柳说罢,叫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出门。

如今的宁国公府还是大夫人初氏把持着中馈,因她膝下没有儿子,四个女儿又已出嫁,自然也就没人帮着她操持府上事务。

不过,前几日四姑奶奶回府探亲,倒是帮着大夫人料理了底下庶弟庶妹闹出来的两桩案子。

这些事都是李晚闲暇时和人唠嗑听来的,因为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慕容真的月银被扣,要是拂柳要不到,届时少不得要李晚亲自走一趟。

她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忽然灵光乍现。

这正是她挑拨……哦不,揭露大房和余老夫人真面目的好机会,她可得好好和慕容真说道说道。

等慕容真小憩醒来,李晚掐准时机进去给他奉茶。

顺便告状:“奴婢听拂柳姐姐说,这个月各院的月钱都下来了,只咱们院里的还没送来,我刚让拂柳姐姐去催来着。”

慕容真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拂柳,姐姐?

他睡个午觉的功夫,这丫头就和人姐姐妹妹的称呼上了。

才弄走了桐儿这个刺头,立刻就收买了拂柳。

果真是个有心计的。

他面色微冷:“嗯。”

李晚:?就这??

你再表现得生气点呢?

“若是拂柳姐姐要不来,明日我就亲自去大夫人院里走一趟。要我说,就连五爷的月钱都下来了,怎就偏偏扣着六爷的不放……”

李晚话没说完,就听慕容真冷冷喝住她:“聒噪!”

李晚:……?

“出去。”

慕容真自顾自地放下茶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李晚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中午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像被夺舍了?

她泄气地出了书房,第一次觉得,自己笔下的这个人,让她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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