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慕容真的眼底露出一瞬间的愕然,他盯着李晚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出得意的痕迹。

然而,李晚只用两只清亮的眸子看着她。

慕容真扫一眼她递过来的匣子,似笑非笑道:“看来,祖母很喜欢你?”

李晚回头看向身后还在求饶的桐儿,道:“听她们说,凡是进这十方斋的下人,老夫人都是要赏的。”

“所以?”慕容真有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古人常言,无功不受禄,我才来一天,当不得老夫人这样的赏赐,既推不掉,奴婢就想着拿回来献给六爷,任凭六爷处置。”李晚说着,把匣子往他面前又递了递。

若为这点钱财,失去了慕容真难得对她建立起来的信任,岂不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李晚方才就已下定决心,宁可不要这些金银,也不能让慕容真对她失望。

慕容真闻言伸手打开那匣子,看了一眼里面的首饰,虽是足金足银,但样式早已过时,想到那些人就是被这点东西收买,他漠然合上匣子,声音微冷:“赏你的,你收着便是。”

说罢,他扭头就要进屋。

“六爷,”李晚再次叫住他,规规矩矩朝他一福,“方才是我与桐儿拌了两句嘴,扰了六爷清静是奴婢们的不是,还请六爷轻饶我等。”

慕容真本不是个愿意为这些小事费神的性子,因而他凝眉道:“既然如此,这事便交由你处置,再有下次,统统打出去。”

李晚点头应下,她把首饰匣子抱进自己房里收好,这才出来发落桐儿。

“六爷说,此事交由我来处置,然今日之事皆因你心思不干净而起,我想你既无心在十方斋好好当差,那不如今日便出了这个院子,另寻一处能让你爬床争宠的地方是正经。”

李晚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桐儿,未免将来她在十方斋兴风作浪,打算就此撵她出去。

桐儿闻言愤然起身,指着她骂道:“你这般狐媚主子,等将来六爷成了亲我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以为撵了我你就能在这院里作威作福?告诉你罢,老夫人手底下可养着一批模样娇娆的女孩子,等她们长大,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这话委实骇人听闻,老夫人若当真私底下养着这样一批女孩子,以她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她养这些女孩子们的目的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说实话,李晚着实被惊到了,她没想到这位余老夫人的心理已经偏执到这般病态的地步,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也要毁了慕容真。

她惊讶到忘记呵斥桐儿,一旁的拂柳却是狠捏了一把冷汗,急急得捂住了桐儿的嘴。

“你疯了!这话也是能说的?!”

李晚此时也反应过来,怕她再口无遮拦下去,不仅要惹恼慕容真还会招来老夫人的不满。

因此,她肃声吩咐底下的小丫头道:“还不去回了赖妈妈,赶紧把人带下去!”

赖妈妈管着宁国公府里所有丫鬟们的去留和调度,上回张嬷嬷带人把李晚送到十方斋,身边就跟着这位赖妈妈。

小丫头很快就把赖妈妈请了过来,问明缘由,她立刻示意左右几个粗壮的婆子:“来人,打烂她的嘴!”

李晚一听,忙上前拦住她们,她对赖妈妈道:“妈妈误会了,我只说把她撵出去,并没说要罚她。”

赖妈妈知道李晚是六爷自己主动开口要来的丫鬟,身份自然与别个不同,因此对她还算客气:“姑娘入府不久,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正常,这府里但凡犯了错的下人,都得依规矩受罚,赏罚分明才好管教下人不是?”

旁边两个婆子已经一左一右摁住了桐儿,李晚见这架势,少不得替她分辩道:“她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六爷不喜人吵闹,这才……”

赖妈妈打断她:“她既已遭主子厌弃,无论犯的错是大是小,不惩戒一番便记不住教训。姑娘也不必替她说话了,便是六爷在这,也得守府上的规矩。”

她提到慕容真时神色间并没有其他下人所表现出的那种畏惧,相反,她语气里隐隐透露着不敬。

她敢这般,必然是有所倚仗。

李晚不欲慕容真受此人脸色,因此也不再与她争执,只盼着这人逞过威风赶紧走人的好。

赖妈妈见她不再出声,自得地扬了扬眉毛,抬手就让婆子们开打。

李晚印象中古人的“掌嘴”刑罚无外乎是着人打上几个耳光,受罚者脸上肿个两天也就恢复了。

然而,她低估了赖妈妈的手段。

眼看着那个膀大腰粗的婆子拿出了一对巴掌厚的铁尺,李晚愣了一下,还不知道这东西在此时拿出来是要做什么,就看见那婆子扬起铁尺,呼呼抽向了桐儿的脸。

桐儿发出的叫声已不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她的两颗牙齿从嘴巴里飞溅出来,骨碌一下滚落在李晚的脚边,上面还带着猩红的血。

直到她嘴里最后一颗大牙滚落,那婆子终于收了手。

桐儿一共挨了十下铁尺,就这十下,她的脸早已面目全非,眼睛下面挂着的,已不能称之为人脸。

李晚还未从眼前这幅极具冲击的画面中回神,就见桐儿半抬着脸,用淬了毒的眼神望向她。

“……”李晚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赖妈妈轻飘飘地看了李晚一眼,便叫人把桐儿拖死狗一样地拖了下去。

一行人自院里散去,只留下一滩无比醒目的血迹和滚落一地的牙齿。

李晚看着那散落的二十八颗牙齿,腹中一阵翻涌,强撑着走到一旁干呕起来。

很快便有小丫头拿着扫帚端着水盆过来清洗院子,拂柳蹲着身子把那些牙齿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包在一条手帕里。

看着李晚俯身干呕的背影,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进了自己房中。

不多时,拂柳再次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个素色瓷杯。

她把杯子递给李晚,道:“这是蜂蜜水,喝一点可能会舒服些。”

李晚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刚要送到嘴边,却又忽地顿住。

她想到了方才桐儿看她的那个眼神,那是恨不得把她拖下十八层地狱的眼神。

拂柳与她那般要好,她送来的水,当真是水吗?

李晚才死过一次,不想再死了。

她把杯子还给拂柳,尽量用感激的语气道:“多谢你,我已好多了。”

拂柳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瓷杯,自个儿把水喝了个干净,随后朝李晚点了点头:“那便好。”

说罢,她拿着杯子回屋。

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除了地面上的水痕,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晚站在原地平复片刻,转身往东厢房走去。

屋里,慕容真提着毛笔在练字,地上已经散落了好几张写好的大字。

练字需静心,李晚便没说话,站在一旁等他写完。

慕容真一笔画完,淡淡扫她一眼。

“过来研墨。”

李晚上前,拿起墨条,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有些抖,一不小心就把墨条磕在了砚台上。

慕容真欲要下笔的手就这么顿住。

他抬眸看她:“怕了?”

李晚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忽然抬头:“以往从六爷院里抬出去的下人,都是这么被她们打出去的么?”

慕容真搁了笔,淡淡答道:“大部分是。”

“那,打死的那些……”

慕容真移开镇纸,把落了墨团的宣纸揉成一团,脸上辨不出什么神情:“我命人打死的,只三个小厮而已。”

李晚之前问过府里的下人,都说慕容真这两年统共打死六个小厮三个丫鬟,打残的下人则难以计数,如今听他亲口所说,那些流言竟都做不得数。

她顿时不寒而栗道:“其余六人难道都是被她们故意打死的?!”

“也算不得故意,”慕容真拿起镇纸压住纸面,顿了一下,道,“那些人手上没轻重,都是失手打死的。”

“她们失手打死,就要让六爷背锅吗?!”李晚觉得不可思议。

“背锅?”慕容真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大概能理解李晚想表达的意思,他道,“我命人打死下人在先,杀三个,还是杀九个,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李晚想说法律量刑里“情节严重”和“情节恶劣”是有区别的,转念一想,慕容真未必能理解她这些话,于是转而说道,“若非她们阳奉阴违又下手狠辣,六爷的名声也不至于臭成这样!”

慕容真忽然抬起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看似替我说话,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叫屈罢。”

李晚蓦地一愣。

慕容真说的没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没让赖妈妈惩罚桐儿,但桐儿却因她遭受了极刑。她那些话,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开脱。

李晚现在很不好受。

慕容真看着她道:“现在,你还想当我的爪牙么?”

成为他的爪牙,就要准备好承受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他人加诸的仇恨。

做他的爪牙,会和他一样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他以为,她会退缩。

然而,李晚却恶狠狠地抬起头,一脸坚定道:“当然!”

谁说他们只能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她的主角,身上可是有光环和Buff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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