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道出实情后,李轻舟与玉长青皆为之一震。
并非是心生畏惧,而是目睹阿月动情之际,身上显露出的伤疤,令李轻舟心中为其深感悲痛,玉长青亦不禁愤然,暗自认为,那男子死有余辜。
“大人……小女所受之苦,实非言语所能尽述,然我自知不可逃避罪责,恳请大人依法惩处。”阿月面色凝重,泪眼蒙眬,跪地叩头。
李轻舟虽已明了,然昨夜之事实在蹊跷,世上何来鬼神之说,如若真有,那为何不索命,而是单单只提及钱财?
思索一番,李轻舟忙将昨日闹鬼的事告知县令,“民女相信,世上绝无鬼神一说,想来昨夜定是有心之人装神弄鬼,而为的……”李轻舟双手作揖,斜眼看着阿月,“或许是财”
县官听闻事情经过后面露难色,这案件十分棘手。他看着眼前柔弱的女子,又看向站于阿月身旁的一男一女,一时竟不知如何定夺。
“姑娘,尔等……是否居于四方客栈?”县令沉凝着,问道。
玉长青一惊,“县令如何得知”
县官面无表情地瞥了主簿一眼,“此乃客栈老板娘之亲弟。”
主簿赶忙躬身,“大人,此事,此事,小的向来行事谨慎,阿月姑娘虽在我阿姐客栈做事,然,然此事与客栈并无关联,犯人阿月不是……已然认罪了么~”主簿噤声,心中不禁对李轻舟和玉长青二人略有埋怨。
“怎会没有关系,昨日闹鬼的莫非不是你长姐的客栈?”玉长青面色凝重,神情严肃且疑惑。
李轻舟轻拍了他一下,示意玉长青少说话。
“轻舟姐姐~本来就是嘛”
“啪!”
县令手抚案板,沉声道:“主簿随那姑娘与少年前往四方客栈,探查详情。”继而指向左侧典史,“你与犯人阿月速去其家中,将高文进尸首带回。以及周边邻居,也一边探问清楚”
“是”
各自领命之后,李轻舟与玉长青旋即重返客栈,至于另一边,他们的人不在场,具体状况如何,他们亦是无从知晓。
中元已过,本应敞开大门迎接宾客的四方客栈,此刻却因查案而闭店。桃金娘子听闻阿月杀人一事,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口中不停咒骂着阿月的男人。
“依我之见,那该千刀万剐之人早就该死了。他终日赌博,还竟敢殴打阿月。可怜阿月一人随高文进私奔至此,竟落得如此下场……”
“姐~你少说两句吧……此事你到底知不知晓?”主簿拉着指手画脚的桃金娘,万般无奈。
“自然不知!阿月日前曾与我言欲在客栈休憩,我本以为是高文进再度逼迫她取钱去赌博,她为多赚取几分,故而想多劳作些许时辰罢了”
桃金娘子双手抱于胸前,轻摇着扇子,面上露出憾色,沉声道:“阿月那孩子也是,如此之久仍想不开?好歹,我已将离开之法告知于她了。”
“娘子……莫非是让阿月私藏了钱财?”李轻舟亦为阿月感到惋惜,遂开口问道。
“正是……我已暗自给她的月钱多加了半两,再稍待些时日,阿月必定能够远走高飞。”
由于当日除了李轻舟和玉长青客栈并没有多余的客人,再加上店小二和阿月拢共四人,而店小二所述,与当夜并没有何不同。
玉长青心情低落,“轻舟姐姐,阿月姑娘,难道罪名已然就此坐实了么?”
李轻舟虽未家里最受宠之人,然家族之争也让她看清世道,所以她这一趟不仅仅是为了逃婚,亦是为了救她自己于水火之中,与兄弟阋墙?的趋势拉扯开来,她轻叹一口气,“点头”
只是,没想到等他们再回衙门时,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未见高文进的尸首,就连还有的证物也未曾见到。
“阿月,你可曾说谎?若你丈夫高文进是被你失手推倒撞于阶上摔死,那……为何不见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未见到半分!”县令听完典史禀报的消息,面色凝重,堂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大人……小女,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我并未,并未说谎。”阿月泣不成声,思绪似乎也有些紊乱,她分明记得四天前亲手将高文进推倒,亲眼目睹满地鲜血,为此,她整整四天不敢归家,内心充满恐惧,惧怕见到那张咽气前仍对她嘲笑的面庞。
典史再次禀报,他与一众衙役确实未见尸体,屋内屋外也无血迹。
众人心中皆生疑窦,而李轻舟更是坚信阿月不会说谎。
“轻舟姐姐,你说……高文进那厮不会没死吧,那阿月姐姐岂不是惨了?”玉长青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倒是让她有了另一种想法,李轻舟跪地,沉稳地提出自己的猜想,“大人,或许……那高文进并未死去——”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我,我探过鼻息,断无可能!”阿月哭着大喊,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对于这种可能,她宁愿那人已经死去。
“阿月!你要为自己考虑!如今县令也知晓你的苦衷,若那高文进果真没死,他也不能把你怎样,我会陪着你,陪你仳离,可好?县令大人会为你做主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李轻舟上前安抚道。
县令郑重地点头,李轻舟等怀中的人稍稍安静下来,才接着说,“有些时候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没有气息只是暂时的,待反应过来,人或许并未死去。”
公堂上众人皆窃窃私语,也不知大家是否相信,李轻舟心中也没底,毕竟她并非神医。
“神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轻舟朝玉长青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口型只说了两个字,“师父”
玉长青即刻领会了其中深意,他亦拱手言道:“诸位若是心存疑虑,不妨请当世神医——白无闲。”
“哦?白无闲……本县令缘何未曾听闻?”
众人议论纷纷,直至衙役中有一人举手,言其知晓白神医,医术委实高超,众人方才信服。
“如此……明日清晨便去请白神医吧。”县令蹙眉道,“天色已晚,明日本官将派人前往案发现场再度勘查,同时亦会寻觅其他证据。然在未寻得高文进其人之前,阿月不得离开本县,需暂且滞留县衙。”
李轻舟与玉长青向县令行礼,又与阿月多聊了数语,直至阿月神色恢复如常,方敢返回客栈。
“轻舟姐姐,你不是与我师父不和吗?怎的这一转眼就想到他了?”玉长青抚弄着手中的剑,打趣的问道。
“哼,我自是对他无甚好感,那假神医……不过……谁叫他这名号比我管用呢。”
明日仍需四处探寻高文进的行踪,他们遂早早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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