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到了，左言随意收拾了包裹回家看看小爹和阿润了。
周灿又来凑热闹：“哎，左言，我能跟你回家吗？我一点也不想看见我爸。”
左言无奈道：“你跟你爸还是好好谈谈吧。跟我回家的事就别想了，我们那里有一座桥，要爬过去，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的，你还是惜点命吧。”
周灿不屑：“切，不愿意就直说，干嘛这么吓唬人。”
左言笑道：“吓唬你？我稀罕吓唬你？”
回家的路上，左言特意准备了许多小玩意儿来接小爹和阿润，每每看到这些东西，左言都能想象阿润笑起来的样子。自己一会去，阿润肯定会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再怪自己，当自己把礼物拿出来时，阿润就会好了。
可每当他想起这些礼物的由来时，心中又是一阵羞耻，一种莫名的愧疚，掺杂着恶意，一些昧良心的，不知该如何命名的情绪。
左言笑着就笑不出了，但是回家还是应该开心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扯出一抹疲惫的笑。
还是那座桥，连接大山与外界的破桥。左言如视珍宝般将包裹抱紧后，踏上了这座桥，他回家了。
“小爹！我回来了！”
本就不大的村庄在左言的大嗓门的加持下，几乎所有树木都听到了，左父也兴致勃勃的跑出门接儿子回家。
“左言，欢迎回家啊！”
两人浅浅的抱了一下，表示思念。
很快左言就开始抱怨了：“我说小爹，你怎么都不给我回信啊？我寄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左父也是哎呀一声，有些糊涂的说道：“忘了跟你说了，现在这多写一个字都要加钱，为了省点钱我就不写了。”
左言心里泛酸，苦涩更甚：“爸，你以后不用给我寄钱了，我在那边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你的钱就留给你和阿润吧。”
左父摇了摇头，说不行。
“你的事我已经同意了，所以就不能说是让你没钱学，学不下去。我和阿润又不是一点钱都没有，你好好忙你自己的，不用担心家里。”
“对了爸，阿润在哪呢？”左言四处张望，却始终没见到那个身影：“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我从外面到了好多小玩意儿，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左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只说出阿润在屋里好好待着。左言心中莫名，跑进屋里前还做了思想准备，但现实不会改变，他还是推开了门。
“阿润？”左言小心翼翼的唤道。
……
空气里寂静一片，四周也没见到人。
“阿润？你在吗？”
……
还是静悄悄的。
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半个头卡在门推开的缝隙里，那贼溜的眼睛都快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了都没发现他。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润而沉稳的声音，家里还有别人吗？左言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很冷静的转过头去。
他已经和左言一样高了，脸上还有一层婴儿肥，看样子过不不算很差，许久未剪的头发遮住了那双圆润而灵动的眼睛，少年不似从前，望向左言的神情麻木了些，苍白的脸颊都显得生疏。
“阿润……”
对于阿润的变化，左言谈不上好坏。
“阿润你，你长高了，声音也变了，好，真好……”太久没见，左言甚至已经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阿润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哥哥你回来了。”
左言咧开了嘴，以为阿润还是有些生闷气，但好在还愿意理会自己，上去就紧紧抱着他。
“阿润想不想左哥？”
“……昂。”
那就好。
左言苦甜掺半，笑容也勉强的像是哭一样。心中叹了又叹，最后还是将头埋进了阿润的颈窝里闻着阿润身上草木的气息。
“嗯……”
左言下意识的用唇去触碰了阿润温热的脖颈，阿润一动不动，就乖乖纵容左言的怪异，即使左言将唇贴在了他的左耳耳垂上。他的心底没有疑惑这是亲兄弟该有的行为吗，因为他也想跟他亲近。
“阿润，左哥给你带了礼物。”
从脖颈处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好似哭了，但语气却又是开心的。
阿润一点反应也没有，像个假人一样，没有高兴，没有期待，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左言从衣服里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符，上面还有金色丝线勾出的“平安”字样。
可当他一拿出这个，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开始骚扰他。
周灿买东西的时候，抽奖抽出来了一张平安符纸，因为不喜欢才丢给了左言，可是左言看见这上面的平安字样，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丢。贫穷的生活让他习惯留存东西，可是在外界积累的自尊心，却又让他在面对这个平安符的时候，羞愧至极。
他将一指长的平安符戴在了阿润的脖子上，厚厚的衣服藏住了阿润纤细而无血色的脖子，这符一戴上倒是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阿润，这个是……左哥为你求来的平安符，喜欢吗？”左言愁容满面的，脸颊烫的他快要烧熟了，可是这个平安符真的，真的很想送给阿润。
面对周灿丢来的平安符纸，左言只是默默的贴在了自己的床头，而后便开始在周边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是否有这个平安符。后来还是在寺庙的一个景点帮忙搬水的时候，才有些羞涩的花钱求了一个平安符。
“不喜欢左哥再重新求一个，嗯？”
左言大概永远无法将那些被人丢弃的东西送给阿润，他可以留着自己用，但是不能让他的亲人接受这些。他所学的教育，不是为了让生活处在拾荒中，而是让拾荒从生活，乃至这个社会消失。
那符被阿润捧在手心，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似的，阿润一直盯着，眼中不似开始那般空洞。
“好看，很好看。”阿润看向左言，微微点缀亮光的浅棕色瞳孔再次倒映出他的脸庞：“我很喜欢，左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啦！”左言伸手宠溺的揉了揉阿润的脑袋，终于松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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