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贼眉鼠眼的好处

冬夜里的丹阳郡被皎洁的月光冷冷的注视着。偶尔一阵寒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哗哗地向前滚去。刚才惊醒狂吠的狗儿被主人呵斥了几声,呜呜地委屈着,重新入了梦乡。

梅园的厢房黑暗且寒冷,崔弘度冰冷僵硬地蜷缩在碧纱橱里。他试着在心里默默背诵申屠吉传授他的心法,然而厢房里黑暗幽冷的环境让他心慌意乱,无法集中精神。无奈,他放弃了默背心法,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不再回忆起那些被折磨的恐惧绝望的记忆,也不再会去担心申屠吉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

就在崔弘度感觉自己的精神面临崩溃的时候,他听见外面的门“吱”地一声轻响。申屠吉推开门走了进来。

“走。”申屠吉进来并不多话,直接走向崔弘度,扶了他站起来,“你还撑得住吗?我给你的药现在吃了。”

“好。”崔弘度摸出怀里的药丸,一口吞下,“走。”

申屠吉的个子高挑,十六岁的崔弘度也就比她高了半个头。三个多月的折磨让他看起形销骨立,羸弱不堪。因此申屠吉挟着他一提起,轻轻松松地便跃上了屋顶。

“我傍晚时在秦淮河那准备了艘小船,你忍一忍,不多时就到了。”申屠吉知道崔弘度一身的内伤外伤十分不适宜被自己挟着飞檐走壁地奔逃,然而此时顾不了那么多。天亮时方云岚的尸首定会被吴府的人发现。无极门五长老可不是阿猫阿狗之类的无名小辈,他的死必然会惊动掌教。如果不尽量逃得远一点,到时无极门高层出动搜捕,他们就有太多的破绽漏给无极门了。

申屠吉脚下不停,嘴里还在跟崔弘度解释着,“你放心,我做的很隐蔽,又隐了自己的武功路子,上面的人在尸首上查不到什么有用的。”

吴嘉仁用来安置崔弘度的梅园本就在吴府的最外面,这里有条人工挖的内河,是吴府的船来往秦淮河的通道。申屠吉白日里打探的时候在附近发现了一搜小小的乌篷船,应该是吴府下人们往日里图方便出门用的。申屠吉悄悄地将这船撑进了附近的芦苇丛中藏了起来。

吴康虽然有钱,但也只是普通商人。因此吴府防卫并不严密。不多时,申屠吉便带着崔弘度来到了她藏起的乌篷船上。船上被褥暖炉一应俱全,布置的十分舒适。待申屠吉安置好崔弘度,便撑起船蒿,一路顺水南下。终于在天蒙蒙亮时,来到了石臼湖。

石臼湖下游有个小镇名叫凤坡镇,镇上的人大多以打渔为生。申屠吉将停靠在镇外,将香囊里包裹着的药粉去除一点,涂抹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便躲进船里耐心地等着。

不多时,听得船外“啾啾”地鸟鸣声,申屠吉探头向外看去,只见一直黄嘴小鸟在石头上蹦来蹦去地叫着。

“崔公子,我带你去见个人,让他帮你看看伤。”申屠吉说着,便将崔弘度扶着走出了船,跟着小鸟一路走进了旁边的山林中。

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便看到前方山洞口有师千竹的标记。待他们进入山洞后,果然看到师千竹懒洋洋地靠着石壁闭眼小憩,身旁还放了个药箱。

“师兄。”申屠吉恭敬地喊道,“我把他带来了。”

师千竹睁开眼,斜斜地撇了一眼站着的二人,道“真慢。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我早进建康城里面快活去了。快点快点,把他带过来让我瞧瞧先。”

申屠吉不敢怠慢,赶忙扶了崔弘度在师千竹面前坐下。师千竹伸手搭上崔弘度的手腕,慢慢地将自己的真气推入他体内,引导者真气在他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而后收回了手,叹了口气,道“小子,你的伤我已探得差不多了。外伤好治,内伤就难了。”

“前辈,要如何治?”崔弘度心下着急。他的经脉及内腑时时刻刻像被刀一寸一寸地反复刮着一般令他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已撑不下去自我了断了。

“你的经脉被人用霸道的真气震断,内腑也因此伤的不清。”师千竹叹了口气,“这股真气如今仍在在你经脉里乱窜,加之你现如今身体太过虚弱,伤口无法自行愈合,因此不停地令你伤上加伤,一直地损耗着你的本源。如果仍没有得到救治,不出一月你必本源耗尽而亡。”

申屠吉闻言到抽一口冷气,“师兄,请你千万救救他。”自己废了这样大的力气,折进去多少人,才将他救出来,没等送回去人就死了,那损失可大了。

“我现在只能让你不再伤上加伤地耗损你的本源。”师千竹想了想,道“你的内伤本身不难治。只是必须要有跟你武功根基相同,高出你一个大境界以上的人,以自身真气为引,将你体内那股真气引出以后,才能接着治你的内伤。不过你的武功根基跟我差的太多,我没有办法做到。”

“前辈,那就麻烦您先止住我的内伤继续加重吧。”崔弘度听到自己的伤有机会能被治好,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待得我回到家中,再央家里长辈帮忙引出真气。”崔弘度咬咬牙,站了起来,冲师千竹行了大礼,“多谢前辈了。”

“哎,好说,好说,”师千竹摆摆手,“小事,师妹所托,不敢推辞。”

说罢,便从身旁药箱中翻检了一阵,拿出了一套银针,“你坐好,师妹,你去他背后,用真气慢慢引导,我来行针... ...”

一个时辰后,师千竹收了银针,“好了,师妹,你慢慢撤出你的真气。小子,无论那种静心诀,你莫念便是。待到感到经脉内腑不再有针刺的痛感再行停止。”

崔弘度此时已被从经脉内腑的剧痛中解救了出来,他不敢怠慢,双足跏趺,沉下心来,屏蔽了外界的感知,专心默念起了清心咒... ...

这厢申屠吉收回了自己的真气,随着师千竹来到了洞口。“师兄,这次多谢了。不然我就要失去我的好友了。”

“嘁~!”师千竹白了申屠吉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会跟人交朋友了?难道不是你看那小子长得好看,看上人家了?”

“师... ...师... ... 师兄!”申屠吉大窘,“你莫要胡说,这小孩还小呢!我那里会看上他!”

“呵!你就嘴硬吧。我把你从小带到大,你什么样我不知道?”

“我比他大好多呢!”申屠吉觉得自己耳朵又开始热了。

“哟~咱们习武之人还讲究这个?缘分来了大家好上一好,缘尽了各奔东西。不过是图个爽快二字。我从小到大怎么教你的!”

“他... ...他不一样... ...”申屠吉觉得自己热的快要着火了, “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看出来了。”师千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教育挺失败的,自己多么风流倜傥一个人,怎么教出这么个师妹。他恨恨道,“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翻了翻白眼,走了。“他的药我放哪里,怎么用也教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申屠吉站在洞口吹着冷风,好不容易感到自己不热了,才转身走回洞里。进去便看到崔弘度睁开了眼睛。

“感觉如何?”

“好多了,至少内里不再疼了。”崔弘度试着感受了下,那种刀刮般的疼痛果然消失了,只余下皮肉骨肉的外伤还在隐隐作痛。

“那就好,我们也快点走吧。此处离丹阳郡并不算太远,无极门的人随时都有可以追过来。”

说罢,她便扶着崔弘度慢慢走回了乌篷船上。

待她安置好崔弘度后,便让他在船里等着,她要去凤坡镇买点东西。

凤坡镇是个很小却很热闹的镇子。因着地处秦淮河流入石臼湖的入口,每日里有不少的往来客商都要再次歇脚。因此镇子虽小,但陌生面孔来来往往,并不会引起谁的特别注意。

申屠吉此时身高只有六尺有余。三角眼尖下颏,弯腰驼背,稀疏的头发配上一口山羊须,活脱脱似一只老鼠成了精。只见她恁宽的大路偏偏溜边走,脚跟不落地,边低着头,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贼兮兮的左右打量。看得旁边的行人一个个警觉地捂禁了自己的荷包,路过她的时候纷纷快走几步,好赶紧远离了她。

“掌柜的,上些方便携带的酒肉吃食来,快些,我还要赶路。”申屠吉随意跨进一间小饭馆,“钱少不了你的,捡好的装。”

掌柜的看见申屠吉如此扮相,第一反应是先去把钱匣子收了起来,然后才招呼了小二准备申屠吉要的吃食。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掌柜的不但害怕钱匣子看不住,更怕得罪了她,被她记了仇去报复。因此不但催着后厨速速准备申屠吉要的东西,准备的吃食更是又多又好。不过盏茶功夫,一大包酒肉吃食竟然准备停当了。

申屠吉见掌柜的戒备的神情,心中暗笑,却并不多说什么,只付了足足的银钱,拿了吃食便离开了。

待她回到船上,又是一番准备后,已经到了傍晚十分。冬日暖阳的余晖洒在石臼湖上,闪着点点金光,船只在湖面上宛如飘在金箔中一般,美不胜收。申屠吉一撑船蒿,船轻飘飘地离了岸,朝着对面乌溪镇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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