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下山去

十一月清晨的燕雀湖上,一层薄雾轻轻覆盖着湖面,仿佛把整个湖泊笼罩在一片梦幻般的氛围中。

天光刚刚泛白,湖畔的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啁啾,唤醒了这一片静谧。

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地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过官道,车轮在碎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马匹有节奏的喘息声。

拉车的马匹也好似上了年纪,皮毛斑驳,鬃毛蓬乱,步伐迟缓,体态枯瘦且看起来疲惫不堪,慢吞吞地拉着车子有气无力地往前走着。

马车上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娘,她身穿一条皱皱巴巴的赭黄色裙子,稀疏的头发挽着发髻,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皱纹深深,双眼无神,仿佛是一朵被风吹散的残花。只见她无精打采地靠着背后车厢,头一点一点地,仿佛还没睡醒。拉着缰绳的手褶皱交错,皮肤干燥,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指尖上的茧磨砂粗糙。整个人看起来像只风干的烤鸭。

大娘身后靠着的车厢更是陈旧斑驳。木质的车厢已经被时间雕刻出了深深的皱纹,木头上的油漆已经褪色,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腐朽。车厢边缘的装饰物早已掉落,留下了一片空洞和残缺。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快要散架了。给人一种莫名的凄凉感。

马车穿行在湖畔的小路上,薄雾渐渐被车轮搅散,露出了清澈的湖面和远处树叶萧瑟的树林。

突然,车窗上的帘子被一双纤纤素手掀开来,露出一张年轻姑娘的面容。这位姑娘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容貌倒也清秀可人。只是她看起来身体似乎不太好,苍白的脸庞带着一丝病容,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仿佛被病痛所折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小吉... ...”姑娘,哦,不,是崔弘度低低地问,“我们到哪了?”

这事要从昨晚说起。

昨晚申屠吉用真气将崔弘度的内伤稍稍稳定了些,便提出他二人乔装改扮,扮做家道落魄的小姐带着老仆投奔远亲。二人慢慢由官道绕行至丹阳郡,在那找个渡口伺机渡江。

崔弘度虽然十分不情愿扮作女子,但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安全逃离这里。于是由着申屠吉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申屠吉还不停地打趣他道,“哎呀呀,唇红齿白,秀眉入鬓。无论我如何将你扮丑,也难掩崔公子天生丽质呀。”

崔弘度又羞又气,低声唾道,“你... ...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讲话了。”

“嘻嘻,你脸红了,”申屠吉嘴上占了便宜,高兴极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跟人斗嘴这么有趣。“不要皱眉,小心我画歪了... ...”

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申屠吉自己则扮成一个老妇,又不知从哪搞来了一辆马车,将崔弘度扶了进去。只见车厢内部十分简单,铺着厚厚的软垫,后方置一矮柜一小桌并几个靠垫。马车虽然破旧,但是好歹可以让崔弘度躺在车厢里面休息。以他目前的站都站不稳的身体状况,让他跟申屠吉一起走路或者骑马,恐怕走不出东湖镇,就可以挖个坑把他埋了。

他们天不亮就下了山,如今已是走了两个时辰了。

“前面就是雁雀湖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申屠吉知道躺在这辆破马车里不是那么舒服,“你的伤还好吗?”

申屠吉回头看了看崔弘度,啧啧了两声,心想,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把他扮得普通,没想到还是这么好看。

马车里的光线昏暗,摇摇晃晃的车厢发出阵阵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的汗味和车轴的油味。尽管心知是在逃亡,申屠吉却忍不住看向车厢里的崔弘度。此刻,他随意地斜靠在车窗旁,身体虽虚弱不堪,还在强忍不适,但十六年的悉心教养,使得他举手投足间自带那种慵懒自得的神态。他将游离在远方的目光收回,微微侧身看向申屠吉,好似在让她安心似的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不用耽搁。” 说着,又从容地理了理衣袖,动作优雅随意。即使处在这破旧的马车中,却丝毫不损他世家贵公子的风范。

申屠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仿佛时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加速流逝,将自己与这破旧的马车一起,逐渐腐朽成泥。而崔弘度就像是那朵从泥中开出的花朵,洁白娇艳,却纤细柔弱,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伸手摘下,再狠狠碾碎的冲动。

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掉一般,暗道,“最近怎么整日胡思乱想,看来是练功懈怠了。等这趟任务结束,自己得回去把清静经多念个百八十遍。”

崔弘度躺在这破旧的马车上,伤口被震得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暗自嘲笑自己:“三个多月的酷刑折磨都挺过来了,怎地被救出来身体反而娇气了。”

“这点小伤,无妨。”崔弘度忍着伤口疼痛,强装无事道。

申屠吉哪里会看不出他现在的状况,她并不答话,右手稍稍用力,将马头拉偏,向湖边拐去。

马车缓缓停在了雁雀湖边。湖水碧波荡漾,晨光洒在湖面上,闪烁着点点金光。远处的山峦倒映在湖中,宛如一幅宁静的山水画。岸边的树上一些树叶已经干枯发黄,微风轻轻拂过,发出一阵阵飒飒的声响。

申屠吉扶着崔弘度慢慢地走到湖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然后将手搭于他的后心,渡自己的真气来帮崔弘度疗伤。崔弘度感觉到她一股暖流从她的手掌传来,让自己冰凉僵硬的身体暖喝了起来,连五脏撕裂般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你放心,他们不会这么快追过来的。”申屠吉一边运转真气一边说道,“你的伤需要好好休养,赶路急不得,我有对策,可以慢慢地走。”

崔弘度微微点头,心中很是感激她的体贴。他身为世家公子,自幼锦衣玉食,习惯了被人敬仰,却在一朝落难后,尝尽了折磨屈辱。申屠吉仿佛大吉祥天女一般,在他绝望时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之中。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吗?”崔弘度猜到自己父亲必是以重金或是重宝相求申屠吉的宗门,求他们对自己出手相救的。可是那只是父亲对她宗门的酬谢。她对自己这样尽心尽力,自己也想十分想要报答她。

然而,除了金钱,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她的了。甚至于连金钱也是他父亲的,跟他没有关系。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办得到,我... ...我定会尽我之力帮你取来。”崔弘度咬了咬唇,“或者,要我帮你什么忙,只要不违背道义,我... ...我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 ...”申屠吉呆了几息,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小孩,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你能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哈哈哈哈哈... ...被别人知道我跟一小孩要东西,我的脸面往哪搁... ...”

“你!”崔弘度脸色涨红,“我知道,我年纪尚幼,无官无职,又武功尽失,经脉被废。就算治好了伤,也是个废人了。你肯定是看不上我这个废人的承诺的。”

崔弘度看着湖光山色,秀丽风景,心里却是一片晦暗狼藉。

“哎呀呀,哎呀呀,我们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摩诃衍‘大人’生气了。”申屠吉笑得肚子疼,她努力压下笑容,正了正神色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也并不一定会变成废人。只是你父亲给你足够了。无需你再另外酬谢。”

“哼... ...”崔弘度再不提另外酬谢的事,他觉得才认识申屠吉短短几日,生气的次数倒是比之前十六年都多, “这女子,牙尖嘴利,难怪没朋友!”

申屠吉不知崔弘度心中所想,反倒是听他提起经脉被废的事,暗自帮他探查了下。心道,“经脉碎裂的太严重,估计是治不好了。这事得瞒着他。这两天多逗逗他,心气郁结,对疗伤不好。他好得慢,我带着他就多了几分危险。”

“你要真想答谢我,简单,”申屠吉眼珠转了转,只见崔弘度听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申屠吉对着他的脸和身材上下打量,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一路上多让我看看,就报答的差不多啦。”

“你!”崔弘度脸瞬间红的快要滴血,他气的呼吸都不畅了,再记不得什么救命之恩,口不择言道,“你这女子,怎地是个泼皮无赖!你!你... ...”

“哎呀呀,哎呀呀,逗你的。”申屠吉看崔弘度气的气息不稳,赶忙又是一股真气渡入,“莫气莫气,气坏了身体如何赶路。”

申屠吉的真气在崔弘度体内游走,感受到他的内息时而紊乱,时而急促。她知道自己把他激地有些过头了,就试图跟崔弘度讲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再走不远,我们绕过健康城。从东府城绕去丹阳郡。虽然入不得健康城,但是我们走的路离大报恩寺不远。”申屠吉心里盘算了下,“我观你之前所学心法属于禅宗。你想去那里走走吗?”

“大报恩寺?我之前在长安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崔弘度眼睛一亮,再顾不得生气,“据说藏有重宝鎏金七宝阿育王塔和孔雀明王经。”

“可惜,算了吧” 崔弘度眼睛暗了暗,声音低沉道,“我知你想让我散散心,只是我们随时会被那些人找到。还是莫要为了我冒险吧。”

“没关系,我自有安排。” 申屠吉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这点小事,难不倒我。”

“倒是你自己,”申屠吉又试着渡了股真气,借着真气运行感受崔弘度经脉和肺腑上的伤势,“我的心法跟你所学心法相差太多,只能勉力维持。你现下感觉如何?内伤是否有愈合的迹象?”

崔弘度沉下心神,跟着申屠吉的真气感受了下, “虽然无法彻底根治,但是內伤还是慢慢地在愈合,谢谢你。”

“那你再试着用我之前教你的心法,”申屠吉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只是一只手搭在崔弘度后心,“我再助你运行一个小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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