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锁定的就是徐以秾受伤的右臂,出手的角度精准,力度够大,如果被击中,即使是徐以秾那样健壮的青年也难以承受。
然而,她以为可以如愿的瞬间,手腕却被徐以秾紧紧的抓住,柯小禾的身体随即被翻转,脸朝向床单,死死的被按压在床上。
她转头发现徐以秾正用膝盖抵在她的腰间,将她固定在床上,“徐以秾你干嘛!”柯小禾气的喊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徐以秾一手抓着台灯电线,毫不犹豫的扯脱了插头,打了个结,套进了柯小禾的手腕后,又单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将她的一只手腕与床柱用电线绑在了一起。
在力量的绝对悬殊下,柯小禾全程无法挣脱,只能被动的接受,她的叫声在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说过,对付你一只手就够了。”徐以秾铁青着脸,声音中透着一种压抑的怒气。
冷峻的声音让柯小禾安静了下来,她歪着头望向他紧抿成薄线的唇角,那一瞬间,柯小禾才知道原来这位一向孤高少话的军官弟弟是真的生气了……
“至于嘛,你偷我的册子,我都没生气呢,你生什么气。”柯小禾声音越说越小,眼神游移,不与徐以秾对视。
“你——”徐以秾上前一步,柯小禾吓得闭上了眼,差点就要求饶。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下人的声音,“老督军让我来通知……二位……”
“说。”徐以秾声音出奇的冷漠。
下人顿了一记,再开口时声音更加谨慎,“请少爷小姐忙完了就出来,要赶着去赴宴了。”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忽然打开了,迎面看到的是铁青着脸的徐以秾。下人赶紧低头,避开那冷硬的目光,躲到一边给他让路。
等徐以秾背影消失在角落,下人才惊讶的注意到柯小禾被绑在床边,正冲他使眼色呢。
柯小禾原本以为徐以秾会直接走掉,回北平去再也不理自己。她除了觉得之后办事会有些麻烦之外,就是觉得徐以秾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说生气就生气,一点不成熟!
如果是——啊呸!柯小禾扭脸空吐了一口,咒骂了一句什么。
可是没想到,下了楼发现徐以秾正靠在车边吸烟,见她来了,烦躁呼出一口烟,拉开车门,生硬的命令道,“上车。”
柯小禾狐疑的看着他,“你干嘛,要绑架我啊?”
徐以秾丢掉手中的烟,懒得解释,粗暴的将柯小禾推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车里顿时弥漫着浓烈的烟味,柯小禾不禁咳嗽起来。
徐以秾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司机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一踩油门,车子直接冲出去,有种赶着下班的忙碌在里面。
“大哥,你慢点,我要吐了……”
柯小禾捂着嘴巴,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徐以秾,徐以秾说:“你开你的,不用管她。”
“哎,徐以秾,你怎么还有理了呢?明明是你偷我的东西,”柯小禾见徐以秾一脸冷漠的直视前方,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把自己当个傻子一样,她气呼呼的抄着双手,咕哝一句,“真是个小孩儿。”
“你说什么?”徐以秾转头问她,眼神冷到了极点。
“我说你幼稚,像个小孩一样!”柯小禾又跟了一句,“噢,对了,我忘记了,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儿。”
在“小孩儿”这两个字上,柯小禾特意加重了儿化音,这种强调过于刻意了,然而话刚落音,她的心就瞬间停滞了一秒,她怎么会……怎么会在这个词上加了儿化音?
她平时是很重的南方口音,别说儿化音了就连平翘舌都不大分。柯小禾意识到了什么,那是她本以为无所谓,死了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人的名字。
她不知道思想是不是会自动发声,不然为什么徐以秾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了然了一切,就差替她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尴尬与不安,柯小禾赶忙把脸转了过去,看向车窗外。盲目的寻找分散注意的点。
虽然夜幕降临,周围冷清,路上行人稀少,景色也十分寂寥,但是她仍然努力的专心的盯着外面,就像清末人士第一次看西洋镜那样的迷茫。
徐以秾没有追问,他明知道这阵沉默意味着什么。可他没有立场去问,他能做的只是紧握拳头,身侧的拳头攥的如此之紧,直到骨节发出轻微咯咯声。
这个声音让柯小禾瞬间转过头来,警惕的盯着他。
“你要打我吗?!”柯小禾的话让原本心境低沉的徐以秾哭笑不得起来。
他扬起下巴,朝着车顶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也转头去看窗外的寂寥了。
不同的是,徐以秾摇下了车窗,冷风吹过他的脸颊,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自己被困住了,不仅仅是他的情绪,连他曾经波澜壮阔的心境也一同被困住了。他想要挣脱,但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轻易做到了。
他闭上了眼,试图平静一下。
柯小禾见徐以秾不光不理自己,还把头别到一边准备睡觉,她贱兮兮的伸手去他闭着的眼前晃了晃,却听到闭着眼的徐以秾,忽然冷冷的开口:“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丢下去。”
柯小禾嘁了一声,嘴上不屑,但手的确是乖乖的收回来了。
车内的时间被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拉得异常漫长,每一秒都像是被厚重的气氛压抑着。终于随着目的地的到达,车子停下后,柯小禾第一个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徐以秾则稍显迟缓,随后才跟着下了车。
晚宴在一座叫做琼瑶宫的饭店,是一幢西式小楼,前有花园,后有露台,前后皆有植物雕塑点缀环绕,是一处高档奢华的所在。
银色毛皮披肩,华丽丝绸马褂,剪裁得体的燕尾服,与象征铁血从戎的军装,舞动的华灯在璀璨的大厅中晃动,斑斓的光影在纤腰身影间流转。
宴会的中心就是一张巨大宽敞的用餐桌,西式穿着的侍应生正往杯里倾倒着名贵佳酿,琥珀色的液体流向水晶杯底,隐隐透着诱惑。
四周都是欧式雕花镶金的檀木椅子与沙发,围坐着几位年长的军官还有身穿笔挺西装的外交官们,他们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推杯换盏间,波动的不是琼瑶浆,而是那高处悬着利剑的权力。
殷勤的侍者将柯小禾与徐以秾带到了老督军的面前,老督军笑着将二人介绍给周围的宾客,然而在转头看向柯小禾的时候,老督军明显的流露出了一丝嫌弃,不客气的说:“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披头散发的!”
穿什么了,不就是一件正常的洋装吗?!柯小禾累了,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强迫自己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应付,老督军看着更烦了,就差一把将她踢出大门。
转到介绍徐以秾就是完全一个面孔,柯小禾眼看着老督军满脸都是显摆的笑容,拉着高大的徐以秾,将他推到众人面前,声音洪亮:“这位是我们家的后辈,总务厅十四副官之一啊,如今升战略参谋啦,负责之后剿匪应对策略。”
马上有人问,“几路军的?”
老督军满面春风的回道,“第三路的。”
众人自然奉承起来,有人赞他年少有为,有人夸他前途无量,全是赞美之词,其中几个金发碧眼的外交官也凑热闹,一边用蹩脚的中文夸一边又蹦跶外语。
有些无聊的柯小禾悄摸摸的退出了那帮男人的包围圈,她知道自己没法在那边得什么彩头,她四顾着找寻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机会。
机会没找到倒是看到了披着裘皮穿着蓬蓬裙的混血七小姐,正好七小姐也看到了她,两人一对视,柯小禾赶紧往后退,腰撞到了钢琴,回头一看琴前坐着一位打着领带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原本正轻快的乐曲被柯小禾打断,自然是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对来宾表现,只能微笑了,继续低头弹奏。
七小姐黑着脸拉起裙角就朝她这边冲过来,一点点都没有个淑女的样子。柯小禾双手使劲砸在钢琴上,钢琴发出刺耳的音调,全场声音都停了,全部朝这边看来,七小姐只得停在原地。
就这么一瞬,七小姐再转头看过去,原本站在钢琴边的柯小禾已经早没了影子。
晚宴是冷餐会的形式,在这个小插曲之后别说七小姐了,就连徐以秾都没找到柯小禾的踪影,他拿着酒杯,在人群中寸步难行,几乎每个人都会跟他打招呼。
年长的是前辈,不能不应酬,年轻的几乎都是同僚,也同样无法推脱,随着时间的推移,徐以秾逐渐感到焦躁,这种环境下,柯小禾能藏去哪里?要是被那位火爆脾气的七小姐找到,怎么办?
徐以秾的心绪越来越乱,他本不该会乱,找个人而已,偌大个天津他都能找出来,别说这个小小的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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