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一层轻纱覆盖在房间里,在昏暗的角落处,隐隐约约可见沙发的轮廓。
徐以秾就坐在沙发上,挺直的脊背与沙发的柔和曲线形成鲜明对比,深色的军装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墨色的剪影勾勒出他结实的身材。
一只手慵懒地搭着沙发扶手,另一只手则轻轻握着一份报纸,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伸开双腿,军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昨日,我军在核心战区与敌军进行激烈的战斗,全线失守,形势严峻,”徐以秾面无表情地念着报纸上的内容,清冷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痛惜的是,在这场决死战斗里,我们的指挥官徐以秾英勇牺牲。他凭借坚定的信念、崇高的士气以及顽强的意志在战场上驰骋,带领着部队冲锋陷阵,至最后一息。”
念完这句话,他的手指紧紧握住报纸,缓缓起身,离开了沙发。站在门口的副官迎上他的目光,立刻明白了意思,默默地将门关上,回锁了门扣。
柯小禾跳下床状若疯子地奔向门口想要打开,却发现门紧紧地关上,挣扎几下后回头便看见了笔挺地站在她身后的徐以秾,慌忙出声道:“我……不知道,绝对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还有谁这么盼着我‘英勇牺牲’?”徐以秾质问她,“谁能知道这么详细的番号?”
柯小禾爬上床,始终与徐以秾保持着距离,她结结巴巴地,“那……那……”
“那什么?”徐以秾浑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长腿一迈便迎向柯小禾。
柯小禾吓得往露台方向跑去,“你千万别过来!如果你敢过来,我...我...我就跳下去!”
“跳啊,两层摔不死人。”徐以秾伸出手臂,一副“请”的样子,“我告诉你,你今天跳不跳,一顿打都是逃不掉的。”
柯小禾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怒骂道,“我怎么知道我说点什么他们报社就全信呢!再说了,你们陆军部的人是在吃干饭的吗?随便一则新闻就登,也不查证一下,真是太蠢了。”
徐以秾听了这话怒火瞬间直冲头顶,提高了声音质问:“你知道伪造军情是个什么罪名吗?!啊?”
“说我死了?还收了抚恤金,”徐以秾一步上前,狠狠地抓住了已经探出半个身子在露台外的柯小禾,他紧握着卷起的报纸,拍打在她的脑袋上,,“酒馆好玩吗?戏园子好玩吗!”
柯小禾的双手被反扣在身后,她只能不断地扭动身体,无助地乱踢双脚:“我怎么知道你们会当真啊!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说清的事——”
"战场瞬息万变,通讯线路中断是常事,你知道你在后方写下这样一篇报道可能会在前线引发多大的混乱吗?!"面对此刻气愤发怒的徐以秾,柯小禾被他的严肃威力震慑,一瞬间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加之也的确有点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她缩着脑袋不再犟嘴。
“说话啊!”徐以秾将她拉到床边站好,像大人训斥孩子那样。
“说什么啊,你不都知道了么。”柯小禾咬着牙,硬着头皮反驳。
“让你身体养好是让你出去花天酒地的吗?!”徐以秾的声音更高了,手中的报纸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柯小禾的惊叫脱口而出,眼里都泛出了泪光。
看到她的泪水,徐以秾瞬间停手。
不说这还好,说到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只有愤怒与委屈,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你能玩我就不能玩了吗!凭什么你能花天酒地我就不能?!”
“我什么时候——”徐以秾话到一半,忽然想起之前的事,疑惑道,“你跟踪我?”
“我才没空跟踪你,我只是出去散心正巧看到。”
“这么巧?”徐以秾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你去逛窑子了,这个抵赖不了。”柯小禾抿紧唇,怒视着他说。
“我……”
柯小禾再次打断,气愤地说:“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你爱逛就逛和我没关系。”
“小……”徐以秾深吸一口气,改口道,“柯小禾,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逛窑子。”
“我也再说一遍,你去逛窑子睡女人和我没关系!”柯小禾也倔强地回怼过去,“所以你也别管我,各玩各的不好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徐以秾的声音温度骤然下降。
“你逛你的,我玩我的,各玩各的——你干嘛!”柯小禾尖叫起来。
“做错事就要受罚,军校没教过你吗?”
徐以秾夹着她的腰,瞬间就把她拖到床上,将她瘦弱娇小的身躯翻转,放在膝盖上,单手按住她乱蹬的脚,低沉地问,“知道错哪了吗?”
“我不知道!”柯小禾倔强地扭过头,因恼羞流下的泪水落在床单上。
“想!”
“啊——混蛋!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好好想!”报纸再次落下,狠狠地击在她身上,徐以秾紧紧围着她的腰身,一手护着她不至于滚到床下去。
柯小禾吃痛,憋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承认了她的过错,"我…我伪造了军情…"
“这就对了,还有其它的吗?”他的声音温柔了些许。
“没了!”柯小禾倔强地扭过头,瞪着他。
“不承认?”他的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询问。
“我真不知道了!”柯小禾不知所措,焦虑地扭动着。
“你说你不知道?”徐以秾深深叹气,眼神里藏着无奈的笑意,然后再次转为严厉,又打一记。
“啊——”的悲鸣响彻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她使出全身力气挣扎,试图逃脱,但徐以秾又是一下打了过来。
“我……”她呜咽着,“我不应该出去闲逛,不该无节制地玩乐。”
“不对。”徐以秾握着报纸暗示让她再好好想想。
柯小禾努力抹掉眼角的泪水,想了会疑惑地问,“我到底,到底……错在哪了啊!”
她看到徐以秾扬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他叹息着问,“痛吗?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暗自咒骂,恶狠狠地扭头瞥他一眼,泪水从脸颊边滑落。
徐以秾轻轻地将她翻身过来,扶着坐好,声线温柔地问道,:“科长来你说了别的没有?”
柯小禾双手紧紧地揪住床单,不愿回答他的问题,哭泣声划破了室内的安静,满满都是无法抒解的痛苦。
看着她的模样,徐以秾心口一窒,他抬手帮她的眼泪擦掉,说:“你这次闹的实在不像话,这种事是要被枪毙的知道吗?”
“我……”柯小禾的话语被哽咽在了喉咙里,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扑进他的怀里。如此懦弱,直接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她紧紧地环住他,感受着面颊的温度让徐以秾有些异常的心动。
忽然,柯小禾拉住他的领带,迅速抬起膝盖,对着徐以秾的下身就是一撞。
一声闷哼,徐以秾瞳孔瞬间扩大,痛苦地皱起眉头,胸膛剧烈起伏,口中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哼!敢打我!”柯小禾又奋力踢他一脚,跑向门口。
徐以秾痛得全身冷汗,狠狠握住床头,冲着门口叫副官,“抓住她!”
门随即打开,副官愣了一下马上答应。
副官将还没踏出门的柯小禾抓住,将她带到了徐以秾面前。
徐以秾脸色苍白,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她,说:“从现在开始,我到哪儿你到哪儿,以后不准你再一个人待着!”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就算是在民国,这也是违法的!我要去告你!”
“带她上车。”徐以秾勉强地呼出一口气,向副官挥了挥手。
朦胧的月色中,柯小禾被迫登上了军用卡车。
车厢的门在她身后关闭,徐以秾则坐在车厢的另一端,一副冷酷模样。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柯小禾索性倚着椅背,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突然,一个硬物砸在她头顶,她睁眼一看,是一副用过的工作手套,“你想干嘛!”
“不准睡。”徐以秾的声音冷冽。
将近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车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卡车停下铁闸打开,柯小禾头朝外探去,正犹豫着就被徐以秾强行揽在怀中,抱下了车。
迎面扑来的强烈硝烟味道,尽管月色暗淡,但枪炮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虽然遥远,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周围原始而硬朗的军事环境,让柯小禾心惊肉跳。
她吞了口口水,紧跟了两步,问:“你不是去了山东吗?”
“你不是传我战死了吗,我不得回来做报告吗?”徐以秾皱着眉说,“然后我就被调到这里打土匪了。”
“你要打多久啊,要是打一年,我一年都得在这吗!”柯小禾这才着急起来。
徐以秾没有多说,把她推进驻扎的军用帐篷里,自己则转身走了。
走进帐篷的柯小禾,发现内部混乱不堪,丝毫没有军队应有的秩序严谨。书桌上文书和地图凌乱地堆积,收音机摇摇欲坠地摆在积灰的角落,不时传出刺耳的杂音。
副官走进来,尴尬地为她倒了杯热水,“夫人,您稍等片刻。军医马上过来帮您检查身体。”
原本柯小禾对副官态度挺好,但今天对他印象大打折扣。她抿紧了嘴唇,以一副无情的冷脸回给他。
徐以秾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柯小禾坐在书桌前等了2个小时,也没个人影。
一种莫名的压力让她心中燃起了怒火,她拿起一杆笔用力的朝着桌面丢下,又抄起墨水瓶砸到地上,墨色一路流溢出来,瓶子摔成一地残渣。
双手推开堆积如山的文件,将它们都推落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最后靠进椅子里休息。
徐以秾这时走了进来,淡漠的眼神扫过房间后便叫了人来清理。
他的身后跟了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军医上前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与徐以秾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出去了。
徐以秾拿出几瓶药,分别倒了些出来放在柯小禾面前,“吃药,别让我动手。”
柯小禾翻个白眼,利落的一把将几粒药片全部吞进,接着又喝下那杯奇怪的乳白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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