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采绿进来,庄虔才真切意识到身处哪里。
她几天前在追月楼见过采绿,印象中她是郡主的贴身丫鬟。
当朝仅有一位郡主,如果庄虔猜得不错,今日应该是与刑部侍郎贺大人婚后的第四天,也是郡主逃婚的第四天。
“小姐?”采绿这话说得温柔,却无形中给了庄虔如雷劈的震撼。
她哪里长得像郡主了?这人怕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吧!
她暗暗心想着,结果下一秒一众侍女鱼贯而入,站立两侧,齐声行礼同唤郡主。
贺新景穿戴整齐,端坐在桌子上,接过丫鬟泡好的茶,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又放了下去。
远远看着,他还真有几分温雅贵公子的气质。
可惜心思龌龊,贪念太重。果然凡事都有圆缺的,人也不能例外。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气质上乘的人,昨夜竟是那样的嘴脸。倘若不是他也有意,任凭他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就得逞了呢。说到底还是他贪恋美色,故作姿态。
想来这人该是个想吃软饭的,想要博取欢心郡主的欢心,从此鱼跃龙门。
早就听说这靳郡主权势滔天,府中男宠数不胜数,现在想来确有其事。
不过比起流言真假,她现在更好奇此人知道她不是郡主,会是多么惊讶!
抓耳挠腮?泣不成声?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单是想想,她就已经有些期待了。
贺新景哪里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他想的是如今该如何同她相处,现在有了夫妻之实,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女子的心思,他不懂,也不太想懂。
在他看来,靳游雪若是能安分守己,不再重蹈覆辙,过去的那些流言蜚语,他可以一概不究。
习武多年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气无力,刚才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现在才恍然惊觉身上的疲倦。
一夜**,良辰美景,竟是这般劳累。
庄虔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责难。
他看着倒是神清气爽,半分不适都未曾有。
采绿将她带至屏风后,让她将身上黑色的这套衣裙换下,说是今日是个好日子,不该穿黑色。
“我们谈谈?”
贺新景转过头去,正想质问她为何不答,屏风后,少女氤氲的身姿被他尽收眼底。
他赶忙转过去,不再回头也不再问。
待到她从屏风后出来时,在他的身侧坐下,他才缓缓看她。
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她,这人绝对不简单,先不说这脸长得妖艳,就是身上那气质都足以让不少女子倾慕。
采绿看向他的衣服,说道:“姑爷!您这衣裳也要换,夫人特意吩咐了今日须得穿红的。”
庄虔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望向贺新景的目光夹杂了些诧异。
一个女子进来,规矩地朝着二人行完礼后,就去那蹂躏过的被子来回翻找,好半会儿才离开,笑意吟吟的,怀里不知揣了什么。
什么情况?这人不会这么巧就是那个郡主的夫婿,刑部侍郎贺新景吧?
“小姐?”
采绿朝着她行礼,眼中满是尊崇。
采绿含笑,“来人,给小姐洗漱!”
几个丫鬟轮番上阵,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拾掇了起来。
一番盥漱过后,她坐在了铜镜前。
垂朱玉翠,高髻云鬓,红唇花钿,庄虔看着镜中那人,抑制不住地震惊。
此前未曾注意,如今一看,她倒是颇有一番姿色。
她摩挲着脖颈,突然发现吊坠不见了。回想昨夜翻云覆雨的细节,吊坠应该就是那时解下了,应该还在床上。这吊坠自小就陪着她长大,如今已十九年矣。
她疾步走过去,在床上翻了翻,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刚才那个妇人?该不会是?
她提着衣裙就要离开,却被采绿拦住问道:“小姐,您要去哪儿?”
“刚才进来又出去的那个女子呢?立刻把她找来!”
采绿思考片刻,“来人,赶紧去寻桑姑姑!”
桑姑姑是靳夫人身边的人,此番前来,怕是为了看郡主和贺大人的同房情况的。采绿虽不解为何要找她,却也立刻遣人去寻了。
庄虔盘问桑相照时,贺新景不知何时就离开了。
“小姐,我真的没有见到什么吊坠,您不能诬陷我啊!”
“诬陷?我那吊坠肯定就是掉在床上了,你怎么可能没见到?那你在纳尔翻半天翻什么呢?”
桑相照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女子,面对庄虔这般正色的斥责,她难免有些委屈。
“小姐,我拿的是元帕。”她低声道。
庄虔怔住,视线落在那条染血的元帕上。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庄虔不再追问,眼色示意采绿赶忙将她带了下去。
这叫什么事啊!吊坠丢了!还破了身!庄虔抓着脑袋就挠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烦躁。
“小姐,出事了!”采绿喘着粗气惊唤道。
采绿将她带至院子,放眼望去尽是衣裳各异,含情脉脉望向她的男子。
庄虔从小看见美男子就有挪不动道的毛病,现在更是将这个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就成了郡主了,但是这郡主的名声倒是有些让她满意,自古人善被人欺,这样骄横跋扈的名声,随便她怎么闹,都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吧。比如眼前这个男子。
只是这次的距离……近了点。
采绿硬气道:“小姐,姑爷说他们都要送出府去!你不能再——”
“再上手……”
薛少阳身着青衣,垂眸敛目,缓缓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深情几许。
贺新景站在长廊下,刚好看见这一幕。
贺新景顿了顿,紧接着面带笑意上前,拱手行礼,“郡主!”
薛少阳见他靠近,赶忙将手松开。
不明所以的庄虔回头,刚好对上贺新景眼底的深邃。
庄虔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正要收回手时,忽然又重新牵起了薛少阳。
众人哑口无言,目光齐刷刷看向贺新景。
“郡主,我们谈谈?”
贺新景连说第三遍,庄虔才听见,“你说吧!”
“郡主可否移步?”
庄虔光顾着和薛少阳说话,丝毫没注意到贺新景此时的脸色。
“你来府里几年了?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来府中不足一月……孤儿。”
“啊~你好可怜,不如——”
贺新景上前揽过薛少阳,忽略庄虔,对他说:“薛公子,听闻你的舞姿冠绝京城,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观呢?”
薛少阳不卑不亢道了声好,便行礼下去准备衣裙去了。
庄虔望着他下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留恋。
贺新景阴笑道:“郡主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还有几分姿色。”
“你!”
“你什么你啊!你不过就是个入赘的,难不成你还想要本郡主从一而终?你觉得现实吗?”
庄虔摊手转身,搭上采绿的手,不紧不慢地坐上那高台软卧。
薛少阳此时刚好进来,遮眉掩目,翩跹而舞,曼妙的舞姿惊艳众人。
在他结束舞蹈下场时,庄虔却脱下了大厚氅,径直走了下去。
香肩的薄衫随风而动,洁白的香肩若隐若现,少女笑得明媚张扬。
她的身姿宛若蝴蝶,身轻如燕,每一个眼神以及笑意都刚好落在他们的心上。
先前的薛少阳也不示弱,重新下场。
二人配合得出其默契,每一个旋转,每一个对视都像是在诉说两个炽热的灵魂,舞姿柔美,俊男艳女,美不胜收。
贺新景亲眼看着他们郎情妾意,却又无可奈何。
沈折心中暗骂:“这郡主简直过分至极!”
“小姐!”
“小姐!”
采绿连唤两声都未得到应答,便只能上手戳了戳她,“小姐,姑爷!”
她应声看去,正好看见贺新景站得笔直。
“你们都下去。”
采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贺新景,很快就带着丫鬟下去了。
薛少阳见状也带着一众门客下去,临走前还不忘给贺新景一个晦暗不明的笑意。
他们并肩落座,半晌贺新景才出声:“说吧!你要什么?”
庄虔大笑道:“说得好像我想要你就有一样,现在这府中的一砖一瓦好像都是我的吧?应该是我问你,你要什么,这样才对!”
不是都说这京城的男子都温润如玉,盛行君子之风吗?说话竟如此直白?她心中谴责道。
这话一出,昨夜种种尽浮眼前。她假装镇定平息着二人之间的汹涌柔情,看向他。余光对上那高挑传神的眉宇,她竟还是有些走神。不得不说,此人模样长得真是极好的,若不是身上的疲惫还未散去,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同他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还那般深入。
庄虔摸了摸束身的腰带,接着又抬了抬胳膊,一阵疼感袭上。
他暼过去,那长巾下的印记还栩栩如生,像是在暗喻他的不稳重。
“你这府中门客太多了,我的意思是将他们都送去军营练练!”
“贺新景,你好大的胆子,本郡主还没发话,你竟然想要将我的美……每一个门客都送走?”
贺新景神色淡淡,只余光扫了她一眼,斩钉截铁道:“不然郡主全部纳入府中?”
“倒,也……也不用这么多。”
“郡主风情万种,容貌艳绝京城,你想要自由,我们可以谈,但是这些门客必须走!你生来就是郡主,尊荣恩宠齐聚一身。即使是不遵礼法,不求上进,依旧有靳太傅和长公主顶着,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狼狈的名声和品行,会置靳府于何地呢?”
“你先说什么,直说便是!”
“郡主行事过于肆意,今后既为人妻,便该好好遵循好本分才是!而这些门客,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
她眉眼含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他说:“贺新景,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入赘,不是我嫁给你。就单论这身份地位而言,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你想说我仗势欺人,不讲道理,肆意妄为,我全盘接受,但是我还是不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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