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人身上污浊的气息都不一样。”
“所以,可以让我多闻一闻你吗?”
楼层空旷,身后传来的声音隐隐带着回音。温也没有反抗,也没有再感觉害怕,只是任由柯炤完全圈住自己,汲取气息。
温也闭上眼睛,好似即将被巨兽吞食的猎物,安心且享受着接受死亡,“当然可以。”
死寂。
冷色的天光中飘着漫天灰尘,视线模糊,只有柯炤的吸气声是清晰的。
背后笼罩的抱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完全没有松懈的迹象。
“炤炤,”喊对方小名的时候,温也的声音不自觉柔和的许多,“这里很冷,我们先回车上好不好?”
见柯炤不为所动,他从口袋里翻找出来一个马口铁糖罐,取了一颗蓝莓味儿的,反手塞到柯炤唇边。
感觉到柯炤吃掉糖果,他温声夸奖道,“真乖。”
车不过在路边停了一会儿,窗户上便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
温也拿出刷子重新扫开视野,和柯炤一起钻上后排。
车内的暖风开得足,温也刚脱下外套,熟悉的气味朝他凑来。
“可以像以前那样吗?”柯炤的声音依旧无神。
“当然可以。”温也应允时带着笑意。
膝上压上沉甸甸的脑袋,半长的头发落在他大腿上,柯炤拱了拱身体,似乎在寻找着舒服的躺姿。
温也低头,看着半个身体蜷缩在他身上的柯炤。
像睡在子宫里的胎儿一样,状态放松,呼吸平稳,双手像脐带一样,紧紧绕着他的腿。
和平日里健壮朝气的形象反差及大。
温也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柔软光滑的黑发。
小时候,这是他最经常和柯炤相处的姿势。
让对方枕在他膝间,五指顺着长发。
偶尔会给柯炤喂糖果,给柯炤播放音乐。
也只有这种时候,温也才能感受到,柯炤非常需要自己,比他的任何亲人朋友都更需要自己。
甚至是离开自己就完全活不下去。
柯炤不需要有太多的个人意志,只需要完全,完全,被他照顾饲养就好。
如果可以,他会希望柯炤一直一直保持这种岌岌可危,需要被呵护的状态。
这种精神脆弱感,让温也心动到难以言述。
在丑恶的一己私欲中停留须臾,温也立刻清醒过来。
他叹了口气,在心底低声呢喃,“可他到底是人啊,不是动物,人是有人权和自由的……”
摸了好一会儿头发,温也小心翼翼的开口,语气像哄幼儿园小孩儿,俯身凑在柯炤耳边,“可以和哥哥说说吗,是什么事情让炤炤来到这个地方?”
“……”柯炤的回答只有平稳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
“不想说也没关系。”温也又笑了一声,继续顺着散落的长发。
温也看向窗外。
雪变大了,沥青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纷飞的冰晶像极了高三那年他从楼上扔下来的撕碎卷子。
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视频通话。
温也顺手接起,“妈。”
“在哪儿呢?再不回来就直接去饭店准备吃晚饭吧,你和炤炤要和什么饮料,这边再给你们买点。”
“嗯…雪天路滑,有点难走,”温也压着声音,镜头向上仰,生怕拍到柯炤和他现在的样子,“那我们待会儿直接去饭店。”
“行,”温幼兰点了点头,“是出去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吗?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有吗?”温也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笑意。
温幼兰:“有啊,比平时耷拉着脸好看多了,多笑一笑嘛。”
挂断电话,温也单手揉着自己的脸颊。
无意识的笑容是被柯炤引起的。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天色渐暗时分,温也才感觉到膝盖上的大型动物动了。
柯炤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坐直。
反应了好一会儿,忽然注意到温也衣服上的褶皱很深,明显是被重物压出来的。
“我刚才,睡在阿也哥哥身上了吗?”他的语气多有不确定。
“嗯。”温也没否认,故意转头看向窗外。
只见柯炤肉眼可见的迅速脸红,气血从脖颈一路攀升到耳根。
温也利用玻璃的反光观察着柯炤的反应。
青涩害羞。
和刚才粘在他身上闻来闻去,恨不得生吞入腹的小兽截然不同。
“睡醒了吗?”温也的声音依旧很淡,完全没提方才的事情。
不用说,他也明白,现在的柯炤不可能记得。
“醒了,”柯炤的声音无措,明显没太弄清楚情况,“我怎么会在这儿?”
温也没回答柯炤的问题,又一次从口袋里拿出糖果盒,及时在对方口中塞了一颗,“味道怎么样?”
“…很好。”柯炤对温也过分主动的行为摸不清头脑。
刚想说什么,糖果的甜味先一步在口中化开。
抬眼,正好看见一向面容寒峭的阿也哥哥露出笑容,这种笑容十分有蛊惑力,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那就去吃年夜饭吧?”温也轻声细气的询问道。
驱车前往饭店的时候,温也一直在回味刚才的事情。
被从身后拥入怀中,完全包裹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强烈情绪。
感觉…很棒。
要不要想办法,用人为手段在把柯炤变成刚刚的样子?
不过瞬间,温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分危险,急忙转移注意力。
年夜家宴上,温也和柯炤被不同的亲戚围着问东问西。
从婴儿时期的事情到以后结婚生子的事情全都问了个遍。
温也觉得很奇怪。
脱离和柯炤单独相处的环境时,他又变回以往那个腼腆,不会好好表达情绪的愣头青年。
-
元宵已过,温也看着天花板,数着所剩不多的假期。
每年过年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真实感,除了除夕当天应付了一下亲戚,剩下初一二三四五的活动一样没参加,稍微远一点的亲戚已经开始传他被骗到东南亚,重新投胎或者被引渡回来吃公家饭的故事。
温也不太在意这种事情,更懒得出面澄清。
假期还剩五六天的时候,柯炤便收拾东西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说是要打扫卫生。
独自在家的时候,温也才感觉到一阵阵空虚。
虽然最近一个多月来,他时长会嫌柯炤过分粘人或是吵闹,但真见不到之后,又想的不行。
温也拿出手机。
点开柯炤的对话框,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关闭,什么也没发。
游戏也食之无味,又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温也换上衣服,准备去他的“乐园”看看。
寒假过年期间他一直疏于对乐园的照顾,都是清洁阿姨来打扫喂食的。
来到熟悉的公寓,温也推门进入。
暖黄色的灯光,浅色木地板打扫的锃亮,温也换鞋时,一只残疾的小猫正从食盆里抬起头,一蹦一跳的朝他靠近。
木箱内的缺耳龙猫也疯狂的巴拉笼子,想要亲近他。
温也瞬间喜笑颜开。
他看着用断肢扒拉他脚尖的小猫,只是浅浅的弯了一下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抱它。
而是当着残疾小猫的面打开木柜,优先安抚里面的缺耳龙猫。
用手喂养龙猫的时候,温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残疾小猫的反应。
炸毛了。
一直发出呜咽的低吼,似乎对温也没优先抱它的行为非常不满。
不断用断肢拨着温也的腿。
温也装作不知道,故意不理。
“喵呜!!!”突然,残疾小猫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猛地一个暴起朝着温也脸上扑来。
先是用绵软的断肢打了温也一巴掌,紧接着换成爪子朝温也抓去。
温也反应过来时及时抛下手上没喂完的饲料,伸手保护眼睛。
手背皮肤传来撕裂的剧痛。
鲜红的血液断断续续滴落在地板上。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翻过来看着手背。
血痕非常深,像刀刻出来的伤一样。
缺耳龙猫早就被这幅阵势吓到缩进笼子深处。
温也关上玻璃柜,蹲下,看着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猫。
他不急着说话,只是把血淋淋的手朝小猫挪进。
“……”小猫往后退的更厉害。
“乖乖,”温也轻声唤着它的名字,继续强行把流血的手塞到它面前,“好痛啊。”
小猫竖着毛打着颤,“喵喵……”
“好痛啊你知不知道,”温也说疼的时候,唇角的笑容一直没下来过,“但是,我很高兴。很高兴你从完全戒备我的状态,到现在敢恃宠而骄。”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抱起地上惊吓过度的小家伙。
坐在沙发里,把它放在腿上,单手抚摸着它的毛发,目光怜爱,“你一定是知道,不管怎么挠我我都不会把你扔出去,才敢抓我的,对吗?”
摸猫的时候,温也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柯炤的身影。
回过神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开始计算人类需要多大的笼子。
温也赶忙打消这个念头。
他应该希望柯炤好起来,积极生活,才是正确的思想。
突然间,手机铃声响起。
【[乔元]正在呼叫您】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温也按下接通。
乔元:“小也,我快到站了,你到哪儿了?”
温也赶忙从沙发里爬起来,“我也快到车站了,你下车后先去找小悠,我马上就到。”
要不是乔元这通电话,他完全忘记哪今天约好去接室友返校。
车站人山人海,几乎都是返校的大学生。
停车的时候,温也看见乔元给他发的消息,说已经和小悠会和,在车站东侧的肯德基等他。
“小也,好久不见!”进了肯德基大门,不远处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温也顺着声音回头,看见乔元和程一悠正坐在靠窗的沙发座上。
一个月不见,程一悠还是老样子,带上帽子缩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不细看还以为是个黑色双肩包放在那儿。
乔元乍一看还是身材颀长,细看脸圆润了一些。
“小悠给你点的。”乔元把托盘里的蛋挞推给温也。
温也原本想说自己不饿,但闻到甜食的香气,还是不禁吞咽了一下多余的唾液。
“谢谢。”
“不用谢。”程一悠的声音很小。
说完,他的目光停在温也手背上。
迟疑了一会儿,弱声问道,“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被猫抓了。”温也反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血已经凝固,变成深红色的痕迹,大概是皮肤太白的缘故,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乔元也注意到温也手上的伤口,“野猫还是你养的那个?”
“我养的,不用打针。”温也说完,换了只完好的手开始进食。
他不太喜欢把伤口展现在外面,这会让他感到莫名的羞耻。
“疼不疼啊?”乔元担忧的问道。
温也不假思索回答道,“不疼,很快乐。”
说完,他瞬间意识到两个室友的表情一个赛一个微妙。
“不是,我的意思是……”
“小也,你…你,是有这类爱好吗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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