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裴葭伊还没走到教室,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闹得不行。她拿着教案站在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躁动不安的学生们马上在这她的注视下安静下来,乖乖回座位坐好。
已经打了预备铃,教室后排还空了几个位置。裴非不在,蒋乃超也不在。这群叛逆期的年轻人最爱在大课间闹事。她大概猜到他们肯定又起了什么冲突,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只要有蒋乃超在,场面不会闹得太大。
她走上讲台,把课本翻开,不想耽搁其他人上课的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班长,“没来的那些人怎么回事?”
班长揪着衣摆慢吞吞地站起来,脑袋低得恨不得埋进胸腔里,咬着嘴唇,半天不敢吭声。他人长得瘦小,平时胆子也不大,估计是不敢说出来得罪人。
裴葭伊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他坐下。她看向祝春,说到:“有没有知情的同学?要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就算了,我们先上课。”
祝春从胳膊里抬起头来,眼神和她触碰了一瞬,立马躲开,埋着头不敢再抬起来。
裴葭伊只好先上课。抽人起来读课文段落的时候,她看见祝春一直神色不安,便开口点了祝春的名。被叫到名字的祝春吓得浑身一颤,拿着课本扭扭捏捏地站起来,读得也磕磕绊绊的。
“昨天的家庭作业我是布置了预习的,况且第一段里也没有复杂的新单词。你平时都读得不错,今天怎么回事?”祝春是大龄入学,基础比较差。不过裴葭伊对她的印象不错,人漂亮大方,读书努力,人也上进,好好学下去,考县城的高中还是有希望的。
祝春低着头不敢说话,裴葭伊摆手让她坐下。今天班上出奇的安静,每次班上那几个刺儿头出去打架闹事,其他学生上课的时候都异常乖巧,生怕被老师迁怒。裴葭伊在心里咬了咬牙,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裴非。
下课一响,裴葭伊收拾好东西回办公室。她没有拖堂的习惯,都是打铃就走,不占用学生休息的时间。她前脚走进办公室,后脚就有人从身后拽住她的衣服。回头一看,是祝春。
祝春脸都憋红了,把她拉到一旁,靠近耳边悄声说道:“大课间的时候裴非去了三班找彭正,被他们拉去天台了。”
彭正,不就是染黄头发的那个男生吗?这人简直是学校里的害虫,不三不四,拉帮结伙,四处跟人打群架争地盘。学校几次想劝退都没成功,他爸妈来学校赔罪道歉,只差跪下了。校领导看着他们于心不忍,但也实在管教不下来,只能放任黄毛,只要他不在上课期间在学校里伤人,其他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葭伊觉得奇怪,以她对裴非的了解,他怎么也不像是会和彭正这种人混在一起的人,他没这么混蛋。“裴非找他干什么?”
“我不清楚。我只是看到他们一起上了天台,做完课间操回来的时候,我去天台看了一眼,看到......”祝春声音低了下来,不敢说了。
裴葭伊一颗心悬了起来,“看到什么?”
祝春咬了咬嘴唇,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看到他们在天台上聚在一起打牌。”
裴葭伊气不打一出来,几乎从来不在学生面前发脾气的她,恼怒地骂了一声:“他大爷的。”吓了祝春一跳。
她冲上初中部教学楼的楼顶,这会儿楼上站着两三个人在抽烟,见到老师上来立马站直,没想到会有老师上来。楼顶一直是灰色地带,学校也知道有不少学生在楼顶抽烟喝酒打牌。开始还管,一直管一直管不下来,那些混子甚至敢和教导主任对打,逐渐也就没人管了。
裴葭伊看着满地的烟头、酒瓶、零食包装袋、散落的扑克牌,空气里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尿骚味,气得指甲都快攥紧肉里。她永远不能接受裴非变成这样堕落的人,他要真敢这样不自爱,她打断他的腿。
她去到黄毛的班级一看,人差得更多,教室后半部分几乎都空了。她慌了神,难不成是去打群架了?这要是有人受伤,跟家长怎么交代?赶忙去教务处找人,路上遇到刚给黄毛班上了课的化学老师贾凤苟,被她拉着吐槽三班的学生空了一大半,肯定要出大事。
裴葭伊这下更慌了,跟学校说明了情况,叫上一堆主任、校领导,满学校找他们的踪迹。
等裴葭伊她们找到学校后山的时候,正看见裴非和黄毛一群人乌泱泱打作一团。你打我我打你,成了一场大混战,乱七八糟滚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是血和泥。体育老师提了根长木棍,嘴里吹着哨子跑过来,刺耳的哨声让场面更混乱,“干什么,全部停手,谁再动手统统叫家长,开除!”
“你们哪个班的!彭正,还在打!”
“你们都疯了啊,住手,全部都停下!”
各个老师的喝止声此起彼伏,丝毫不见效。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平时打个架,基本见到老师来就作鸟兽散。这会儿体育老师上去拉架,还被人从身后踹黑脚,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体育老师发怒了,提起棍子把这群不知死活的混小子一个个打散,几个主任和校领导也加进来,不留情面地把还在打的人踹开。
裴非倒在地上,外套从咯吱窝被扯了个大洞,衣服裤子上都是泥。裴葭伊跑过去把他拉起来,扳过正脸一看,脸上好几处伤口,嘴角还有血。忙把他拉出战局。
这群人打了一阵,渐渐清醒过来,几乎都跑光了。裴葭伊他们人手不够,只抓到几个人。幸好黄毛没让他跑了。他此刻也是鼻青脸肿,脑袋上破了个口子,满脸都是血。几个人被男老师们一人抓一个,扭送去校门口的诊所看病,顺带打电话让家长来接回去。
裴非、黄毛,还有几个没跑掉的男生,脸上涂了棕色的碘伏,手上缠着纱布,靠着诊所的墙站成一排,前面一排老师把他们围着,想跑也跑不掉。
裴葭伊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又惊又怕,不敢想他们要是来得再晚一点会产生什么后果。校领导拎着体育老师的棍子,急得在他们几个面前来回踱步,拿棍子指着黄毛的鼻子,“老实交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看把人裴非打得,这么多人聚众斗殴,迟早把你抓紧少管所!”
黄毛一把打掉那根棍子,冲到校领导面前,胸口和他相抵,“凭什么光说我,裴非打牌出老千,你们怎么不说他!”
校领导和他硬碰硬,“你别想着推卸责任就乱攀咬别人。还他出老千,他一看就不像会打牌的人。你要当烂人,要打架要逃课我不管你,你别来纠缠其他好学生。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不是你爸妈来学校哭着求人,你早就被开除了!”
黄毛上手推对方,愤怒把他烧得失去了所有理智,“开除我啊,来啊,谁怕谁啊。裴非是个锤子的好学生,打牌出老千,下三滥的玩意儿,你们就是看着他们家有钱,捧臭脚,就想当有钱人的狗!”
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裴非突然冲上去和黄毛扭打在一起,两个人的拳头你来我往,脸上伤上加伤。
他们把两人分开,不得已先把他们二人扭送回家。
裴非倒算老实,不反抗也不挣扎,埋着头跟裴葭伊骑车回家。黄毛不依不饶地跟老师们动手,最终被绳子反捆住双手,几个老师按着他肩膀,像押送犯人一样把他押回家。
回去后,裴葭伊问裴非到底是什么情况,裴非一句话都不说。奶奶看着裴非浑身是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心疼地把他拉走,让他先去楼上换衣服。
奶奶在身后压低了声音问他,“小非别害怕,有什么事给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
裴非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鼻尖发酸,心口闷闷的很难受。看着奶奶心疼他的神情,嘴唇动了动,最终都说了出来,“黄毛一直找我麻烦,我想给他个教训,下次就不敢惹我。”
奶奶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对,做得好,就是要这样,不能受人欺负,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裴非见奶奶站在自己这边,心头松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全盘交代到:“本来不想打架的,他们人太多了。我就说和他赌牌,我要是赢了他就不能再找我麻烦,结果我赢了,他不认,非要拉着我赌钱,我就想让他栽跟头,给他一个下马威。他又输给我,又想赖账,就动手打人。”
奶奶动作僵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问到:“你跟他们,赌钱了?你怎么会打牌?”
“我不会打牌,我们下的一百的底,不过我没真想要——”裴非话音被打断。
“一百......!你赢了多少......?你不会打牌,你怎么赢的?”
“我,怎么跟您解释,我用的魔术手法。他欠了我七千多,不过我不是——”
奶奶听见这句话,吓得脑袋头昏眼花,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地上栽。裴非喊着去拉她,躲在楼梯口偷听的裴葭伊三两步冲进来,把她先搀扶到床上躺着。转身拽着裴非的胳膊把他拉下楼。
裴非心慌起来,想挣脱他姐的手,可是那双手死死钳制住他,根本甩不开。“你干嘛,放开我。”
裴葭伊扯下挂在墙上的麻绳,把裴非按着捆在长凳上,从院子里撇来一根干的细竹条,扒开他的裤子,对着屁股一顿抽。
细竹条打人最是痛,一打一根小指粗的红肿痕迹,伤口火辣辣的疼。裴非疼得大叫,在长凳上扭动,求裴葭伊别打了。裴葭伊充耳不闻,红着眼睛打了他二十几下,直到屁股上红肿一片,没地方能下手。
奶奶躺了一会儿缓过来,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蹲在裴非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淌下来,“你怎么能去赌呢,你是个多乖的孩子啊,怎么学会赌钱了?以后不能再赌了,知道吗,小非,不能再赌了。”
裴非咬牙把头扭向另一边,“我没有赌钱,我只是想让他别来烦我,给他一个教训。”
裴葭伊站在一旁,眼眶里蓄满眼泪,声音有些哽咽,“你没有赌钱,那他怎么会输你七千多?他说你出千,我原本还不信,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是诈骗你知道吗,你想坐牢吗?”
裴非心头一震,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竟然是诈骗。可是他没想过要骗黄毛的钱啊,只是想让他不要来找自己麻烦,看他输了不认账,想让他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而已。再说那七千块钱他根本不会要,他的目的不是想赌钱啊。
他干巴巴地辩解到:“我不是想赌钱,我只是......我只是用了一些魔术手法,控牌......”他越说越小声,说到自己心里发慌。
“闭嘴,”裴葭伊拿手里的竹条指他,“这句话不准说出来。以后也不准你再用所谓控牌手法。赌博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进去。”
裴非无力地喊着:“我说了我不想赌博,我没有要赌钱,我也没拿他的钱!”
“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裴葭伊扔了竹条,把绳子给他解开,拎着他往外走。奶奶着急地跟上去,“你带他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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