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裴非吓了一大跳。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好学生，有时候也逃课上网、不写作业，但从来没想退学、开除这些字眼。难道学生不都应该完整上完小学到高中十二年，然后参加高考考大学，考不上的就复读，要不然念技校，这样吗？
这些话他爸常常在他面前三令五申，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黄毛还没成年，退学了岂不就只有小学文凭，能干嘛啊。
化学老师贾凤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一哆嗦，转身朝他扔了一截粉笔，精准地砸在他脑袋上，开口骂他：“想退学跟我说没用。”
他还震惊于黄毛退学的事情上，一只手抱着脑袋，埋低身体，悄声问蒋乃超：“黄毛现在退学了，以后还能上学吗？”
蒋乃超侧过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像想上学的人吗？要不是初中是九年义务教育，他早不念了。”
“那，九年义务教务阶段也能退学吗？”
“不能。学校现在给他办的休学，给他请了个长假，保留学籍，他要是想上学，以后可以来复读。”
“哦。”不过就算保留了学籍，黄毛肯定也不会复读了，他这个样子，裴非怀疑他连作文都写不通顺，考不考得上高中都难说。他想了一会儿，又问到：“那他现在在干嘛？”
蒋乃超好笑地问他：“好奇你的死对头？”
裴非垮了脸不吭声。虽说黄毛几次三番找自己麻烦，不过自己倒是没把他当死对头，只是看见他就烦。不过那天去过他家，见到他的家人之后，再也起不了和他作对的心思。这样的家庭像支在风雨里的草棚子，四处漏雨，飘摇不定，好像随便一个外力推搡就会倒塌。
他也好像有些能理解黄毛的反叛。他把黄毛的所作所为统一归纳为自尊心作祟。虽然理解，但不尊重，裴非还是看不起他的行为。
“星期六带你去看看。”
裴非本来想说有什么可看的。心里又好奇。最后没答应，也没拒绝，默默坐直了身体。
等到周六，蒋乃超骑电瓶车出现在他家门口，让裴非上车。
裴非忽然觉得自己有病，黄毛在干什么跟他有关系吗？有什么可看的，纯给自己添堵。
但他心底隐隐有些担心，黄毛退学会不会是因为他。他不想做恶人，生怕黄毛的家庭因为自己的言行分崩离析，这种罪名他承担不起。一咬牙，一闭眼，还是坐上了蒋乃超的车。
两人一直骑了将近三十公里的路，一路骑进县城。路上有些地方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区，一直到挨近县城才看到房子。蒋乃超在一座房子的拐角处停下，示意裴非往左前方看。
裴非跳下车，朝他说的方向望了半天，一条窄小的水泥路，两边摆满了卖菜的摊子。说是摊子，就是一张蛇皮口袋铺在地上，整整齐齐地码上自家种的蔬菜，卖菜的大妈拿个瓶盖上戳了洞的矿泉水瓶子对着菜狂洒水。
路上骑摩托车、自行车的把路堵住，车上拴着的大鹅、公鸡扯着嗓子一阵乱叫，混着摩托车的喇叭声，菜摊子的叫卖声，小孩儿的哭声，音影店外放的土嗨歌曲，吵得裴非头都要炸了。
“看什么啊，那儿有什么好看的？”裴非心浮气躁地问。
蒋乃超没回答，眼神示意他看。
裴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看过去。黄毛身上系了条围裙，出现在一家门脸很窄的洗剪吹店门口，嘴里叼着烟，很没道德地把一地碎头发往门口扫。头发飘到大妈的菜摊子上，惹得大妈一阵怒骂。黄毛嬉笑两声，大摇大摆地回店里了。
“......他好像觉得自己很帅。”裴非对于黄毛进洗剪吹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默默坐回蒋乃超的后座，让他回家。
蒋乃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裴非的脸，说到：“你怎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洗剪吹是他的命。”裴非脸上的表情像石化了一样，语气平静地表达了他对黄毛审美的不理解，“他不仅把头发染得更黄了，还剪成了锅盖头。怎么想的啊......”
·
没有黄毛在学校里找茬，裴非的日子变得轻松又简单。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国庆放假。
要放以前，七天长假，裴非得和朋友玩儿得家里见不着人。就算在家也是躲在房间里打游戏，或是睡得昏天黑地。然而这次还没到放假时间呢，裴葭伊就早早地给他安排好了苦力活。
黄毛去了县城打工回不来，彭家没有劳动力，田里的第二批晚稻没人收。裴葭伊提前跟彭菊打过招呼，国庆就来帮他家收水稻。原本裴非知道国庆放假不能玩儿之后气得捶床，在听到是帮黄毛家收水稻后又没了脾气。
黄毛他爸李将才一条腿是空的，膝盖往下的裤腿收起来打了个结。听熊恺明说是他早年一个人开拖拉机给人拉石头，在下山的那条烂路上车子侧翻，被滚下来的石头砸得小腿粉碎性骨折，没能及时送进医院治疗，最后坏死截肢了。
那时候村上有人说李将才这种算工伤，让彭菊去县城里找那家让他拉沙石的老板赔钱，她就揣上路费，带着上小学的黄毛去了。结果钱没要到不说，还被对方好一顿羞辱。身上带的钱在县城里辗转找人的时候用光了，最后两个人走了二三十里的山路回来，走走停停一整晚，脚磨出了水泡，第二天日出时候才到家。
李将才现在幸好有他老婆照顾，现在在家做土炸|弹，卖给山里的猎户炸野猪花豹子，也能挣两个钱。家里没有兄弟，也没有靠得住的亲戚，地里的农活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一起做，不然收拾不下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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