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嫁来时陪嫁过来对她不敬且反压主子的丫鬟奴仆都被明霖发卖,所以这明府,乃至于贴身伺候她两年多的蔷薇,都不知道她在盛京到底有没有故人,遂此刻看她娥眉紧缩的模样也不敢随意出声。
眼下的困境令云听不禁再次想起明霖,若他还在,定然不会有人敢觊觎她逼迫她,且便是有,他定然能为她遮风挡雨,如何都不会是让她处于现下这般孤立无援之境。
可旋即她又咬着牙摇摇头,不能再想着去依靠别人,一辈子还那么长,她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否则她永远没有独立面对这个世界的能力。
她让自己忘记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偏爱,回忆从前那个虽敏感执拗但人格自立万事不求人的自己,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事会如何面对。
过去她也曾因为容貌出众但性格孤僻被人以此普信骚扰过,但那时的她是处在一个法治社会,她可以报警,可以举报,甚至有一些性格腼腆的只需要她冷漠以待便会知难而退。
但在这个对女子处处束缚,对男子无条件包容纵容的世界,即便她是被骚扰的一方,也只会被人说是不守妇道,立身不正。
而且这个凤敖的身份还不一般,性格也时而君子时而狂徒难以捉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还算有作为人的基本底线,不是那种强抢民女的无良恶霸。
他既然在盛京时愿意帮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甚至都不知道是她的情况下选择出手相助,就证明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且他那次便就因她对明霖的情意而受触动愿意与侯府作对,那么这次只要她再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不是没可能的不是吗?
有了方向后再对症下药就要简单的多,她不能被他的口头威胁吓到,退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更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须臾,她定下神来,眸中明亮坚定已是有了主意。无论如何,先稳住他,等到婆母回来再说。
“蔷薇。”
蔷薇见她黛眉舒展,本就貌美惊人的脸上此刻更浮现了一抹夺目光彩,她不知那是什么,她只知这一刻的夫人,身上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与坚韧。以前的夫人像菟丝花,美丽,但柔弱,是依附在少爷身上存活,让她看着便想要保护呵护的存在。而现在的夫人则有了根茎,虽仍然美丽惑人,但却不再有那种脆弱易折之感。
“夫人您吩咐!”
云听已回房用明霖的帖子写了封信,交给她,皎容淡淡道:“将这封回贴交给方才前来传话的门房让他送去。”
蔷薇不疑有他,双手取了帖子便快步出了门。
凤敖收到回信惊讶的挑了下眉,赞许的目光看了眼堂下站着微带得意的吕金,“此事办得不错。”
吕金极力压制着不断向上翘起的唇角,忍着得意躬身说道:“还是爷您教的好,奴才也是想着万一云夫人想找您找不到地方才特意交代留了个地址,谢爷的夸奖。”
凤敖没再理他,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的拆开信封,拆的时候他还在想,依这小妇人的脾性,应会是臭骂他,或是抵死不从,再不然是怀柔哀求,
但当他展开了信,他所想的那些全都抛之脑后,他整个人甚至因为惊愕而愣在了那里。
“......”
这,这纸上连三岁孩童都不如,其丑无比的字,竟是那身姿娇软貌赛天仙的小妇人,写得?
不得不说这一手堪比狗爬,勉强看得出所写为何的字,极大的败了凤敖的兴。甚至,草包美人这四个大字不其然闯入脑中,瞬间压下了那小妇人先前在他心中留下的美好/蛮辣印象。
许是他愣怔的时间太久,吕金久等吩咐不到,便抬起头看去,这一看,便见他家爷一脸愕然且夹杂着惊奇,嫌弃,哭笑不得等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那信纸,能让他家爷露出这等失色的神情,他亦无比好奇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可就算他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也不敢僭越偷窥主子之物,只那过于好奇灼灼的目光还是被那上座之人发现,哗的下便收了信纸。
凤敖淡淡睨了他一眼,未有说话,但不怒自威之势已然将他大胆的随从摄得额冒冷汗。
这小妇人写得再难看,他也容不得除他以外的人看到嫌弃,大不了以后他二人红袖添香教她便是。且这还是那小妇人头一遭给他的书信,如此作想,竟又觉得那字虽拙丑,倒也不失可爱。
遂便又展开信纸细细看去,这信上所写也才被他看在眼中。
“受了惊吓卧病在床,男女有别不可私相授受,玉扇确乃心爱之物,待愈后请君赏脸必有重谢。”
一字一句意味不明的念完后,凤敖抻了下信纸嗤笑了声,凤眸微微眯起,暗道这小妇人次次见面次次都面目不同,这信中字意他分毫看不出上次她面对自己时那又打又骂的激烈情绪,言词理智冷静的仿若他人。
只若想以此来稳住打发他,可就太天真了。
高大昂藏的身躯忽地起身踱步到书桌前,大笔一挥便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而后亲自封起,面色愉悦的递给一旁,语气悠扬道:“速给她送去。”
吕金躬着身双手接过不敢迟疑便快步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有一匹快马自钦差别院疾驰而出。
两刻钟后,南城,明府。
彼时云听才刚草草用了些许晚膳,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她便派人去请大夫进府做足了她确是身体有恙的假象,他既如此轻易便能派人找上门来,说不定也会派人盯着。说白了,他不过就是对自己一时兴起,并未到非她不可,没到那么深的执念的地步,她也就不信他敢青天白日擅闯民宅。
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自己有何魅力能让一个男子不远千里追到此处,且那人也不是那种色迷心窍昏聩之人,所以他从盛京到此定是有旁的事要做,他也不可能长时在这里耗下去,她只需要与他拉锯到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即可。
甚至也许不用几日,以他那等自恃尊傲的性子,便会因她的推托扫兴移了新鲜不再强求她这硬石头。
然等她竟再次收到那人回信中所说的内容时,方才所思种种皆都化作了烟云。
“可是受我之惊?若真如此我必得携重礼登门拜访以示表歉意。既夫人出门不便,那约定之地便就改做贵府,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啪!
云听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被他信中那气定神闲油盐不进之意气得呼吸急促乱了规律。她就不上套,便是他来了她也只做不闻,若他敢闹,她便报官将他当作不轨之徒抓了起来!
既已打定了主意,云听便深吸口气不再自扰,将那字迹狂放的信纸直接点燃毁尸灭迹。
却还未等她松口气,竟又有信送来,且一同而来的竟还有些人参灵芝等珍贵大补的药材。但这次她连看都未看便将那信直接销毁,便连那药材也直接让人退了回去。
待眼前再无旁人之物,云听微松了口气,见蔷薇皱着眉满脸不解的样子,正要解释,竟又听得门房来报道是故人又有东西送来,
如此来来回回不给她反应的空暇,就又收了对方三封书信,及快要摆了半个屋子的补品。且那些人将信与东西在门前放下就走,根本不给门房开口拒绝的机会。
而此时天色已经全黑,那人又并未掩人耳目的数趟来回,已是引起了附近百姓的注意,她若此刻让人将东西原路返回怕才是令人觉得奇怪。
好在那人送信送东西的行为并非无止境,许是一直未见她再回信,五次后,便再没了动静。
云听看着屋中那包装精美只看盒子便知价值连城的东西只觉胸闷发堵,咬牙切齿的吩咐人将东西搬去外面她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又让蔷薇将那几封信全烧了,直到她目光所及之处再无任何旁人之物,才舒了口郁气,而后又深吸口气去室内的牌位前照常将白日之事低声与明霖诉出,才上床抱着他的枕头不再多想。
凤敖左等右等,信去了一封又一封,都未能再等来一封回信。那让他期待的鸿雁传书之传情之举,及初次收到她回信的好心情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重归平静。
再次将那被他看了数遍已经卷了边的信纸重新拿出来,看着上面已被他看惯的,显得甚为可爱的字迹,缓缓勾唇笑了下。而后又如之前每次看完那般将其对叠整齐贴身放于胸前,起身步向内室宽衣洗漱,静待明日到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