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京内豪门权贵官宦人家,家中几口有何密辛,作为掌盛京兵马乃至皇宫禁军的一朝太尉,后宫妃嫔民间佳丽乃至烟花柳巷,什么人间绝色盛京美人凤敖哪一个不曾见过,甚而他府中便有天子御赐品貌上佳的女子,但那多女子却与这女子比起来当真是如萤火与日月之云泥之别,黯淡庸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甚至方才那女子蓦然转身时,那冷若冰霜的雪肤花貌及那亮得灼人的美眸不经意闯入他眼中的刹那,他竟有怦然心动之感。
且随着她径自朝着自己走近越发清晰惑人的耀目盛颜,他甚至头一回心跳失衡竟是连呼吸都下意识屏起,满含惊艳的凤眸紧紧攫着她,却是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都不曾一顾时,陡然而升的失落与躁郁令他心中发堵,上扬的嘴角亦抿了下来,直至鼻息尽是她走过时留下的茉莉淡香他心内烦躁才被稍稍抚慰,再见她不问自取骑了他的爱马绝尘而去,他方更加兴味的勾起唇。
这女子明明只穿着最是简单不过的素白长裙,满头乌发也只用一白绸绑了一极简单的发髻,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无一件饰品。却只凭这一翩跹背影,一绝美盛颜,便令阅遍绝色的他心潮起伏。
而听她方才所言,竟还是已嫁过人且死了夫婿的寡妇,按理说如此身份便是给他做奴亦是不够格的,可回想那张貌惊世人的绝色容颜,和那倔强不屈燃着亮光的双眸,及她敢与父母对抗的胆量与时下女子不同的呛声火辣,都压过了她那不洁之身的短处,引得他心痒躁动,直想将这又美又辣的女子降服,让她眉目弯弯婉转承欢。
堂内三人实没料到这向来懦弱嫌弃的云听竟能得知这般隐秘内情,更没想到她竟敢将此事如此轻易无畏便当众说出,不仅如此,竟还敢不顾孝道指责生父侮辱云府,被她种种出其不意之举打了个措手不及懵然回神时,这堂中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这一腔被冒犯不敬的羞辱之怒一时如鲠在喉,险些岔气昏了下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孽女!孽女!如此孽女定不能绕她!”
待仨人好容易缓过气气急败坏的追了出来时,只见到一摇摆张扬的马尾自府门一闪而过,举目四顾根本寻不到那道白色丧影。
“管家!那逆女呢?速速派人将人给我抓回来!”
云浮德被怒火激昏了头,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命令无人遵从,更未曾注意到不知何时大开的府门,及门外聚集的百姓。
想到方才那看着便觉张扬狂放的马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谁在府中骑马,是谁牵的--马-太尉?”
“马-太尉?”
玩味却含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威势嗓音淡淡响起,却是令得云浮德顿时头皮发麻双膝发软噗通一声便跪伏在地,额冒冷汗的连声解释:“太尉恕罪,都是下官一时口快,下官见过太尉大人!”
府中众人因这动静接连而出,看到这双手背后,一手执鞭漫不经心的轻点着,昂然而立面目英俊气质狂肆的男子时,亦是心内一惊,连忙快步上前,携奴仆跪地拜首:“拜见太尉大人!”
凤敖斜睨了眼地上威风不再恭谦卑微的男人,轻嗤了声,却是连叫起都无,便眸中微亮的大步离去。
他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云府众人却来不及想这小霸王怎会心血来潮跑到自家府里来,便因着管家不停擦着冷汗急急道来的话,和门前探头探脑的百姓而慌乱失色,待驱散了人群坐下再派人寻人时亦早已为时已晚难觅踪迹。
*
云府后事如何于此刻逃了出来与蔷薇等人汇合的云听已再无干系,一行人步履不停径直要出城而去,离了这内藏狼穴之地才敢停下休息。
却是刚到了城门前,云听已缓过那阵高度紧张砰砰直跳的心绪正僵着手脚欲下马时,座下一直温顺听话的红脂马突然掉转马头撒腿便朝来路奔去。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云听虽在明霖的教导下学会了骑马,却是半桶水不到的水平,方才也只是想要快快离了那云府也未及多想便抢了马疾驰而出,现下更不知这马为何突然发狂,只仓促惊呼一声便忙俯下身抱住马脖人已被迅速带离。
“夫人!”
蔷薇惊叫出声时还保持着抬手搀扶她下马的姿势,却觉眼前一阵疾风刮过,再睁眼时眼前已无她夫人的影子。
一时方寸大乱生怕那马又将夫人带回那狼窝里去,忙叫了人便在这盛京大街上边喊边铆足了劲追去。
颠簸中云听亦想到这马识途许是会将自己重新带回云府霎时浑身冰凉,便僵着手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之前习得马术时所学停马之术,却她勉力自马背上坐直身已是极限,这马无论她如何拉喝却是充耳不闻只顾放蹄狂奔,便是她想要弃马脱身于此疾驰中亦根本寻不到机会,更不敢妄动。唯一庆幸的是这马并未往那云府而去,否则她便是拼着摔断手脚也要跳下去。
盛京的路云听是丁点不熟悉,便是能认得不是去云府的路也是方才离开时才模糊记下的,若非今日突闻将被改嫁一事,她恐是到现在都还沉浸在怀念明霖的伤痛之中无法自拔。
便此刻只是如此一想,她就又忍不住鼻端发酸眸中发热,她那么想他,想他对她的呵护对她的爱护,对比此刻她孤苦无依之境便越觉难过心中荒芜,若非答应了他,她真想跟--
“啊--”
红脂马突然停下打断了云听的悲思消极,她短促的惊呼了声,还未坐稳因疾停猛然前倾的身子,便觉身下骏马突然摇头摆尾起来,她本就身形僵硬近半年多来又茶饭不思人愈消瘦,竟体力不支的被颠了下来。
慌乱中亦未发觉腰间别着的她从不离受的白玉扇因着此番动作滑落下来,她只能条件反射的抱着头尽量后背着地等着那疼痛袭来。
却她紧闭着眼好一会都未感觉身子疼痛,长睫颤动睁开眼,却正好对上一双含着笑意形状完美狭长幽邃的凤眸中。
软玉温香在怀,果真妙不可言。
但凤敖这声喟叹还未落下,胸前便猛地感觉一股推力,与之同时怀中那柔软纤瘦却不瘦削的身子便向后用力挣着要离开他去。
这点子力道便是给凤敖捶背他都嫌轻的,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却是顺着那挣扎的力道犹带不舍的松开了手,收回的手还隐蔽的摩挲了下以怀那柔软的余味。
而他也一反常态敛起强横之姿,竟不想唐突了佳人,遂此刻便很是身姿正派,配着那仪表堂堂俊美之貌着实令人心生好感。
虽是被此人所救免于受伤,可因着被明霖以外的男子抱着如此近距离接触,云听便觉浑身不适,亦无法对眼前气宇轩昂相貌英俊的男人生出谢意。
纵心中不喜,可面上她却得全了礼数,便站在他三米远处微微福身,仍余余悸的清软嗓音低低说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我有急事在身暂无以为谢,还请见谅,告辞。”
她除了开始警惕不悦的打量他一眼,此后便再未正视对方,态度冷漠的说完便转了身面色微凝准备离开。
“姑娘且慢。”
才刚见面,凤敖怎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且她态度越是冷淡,他便越觉兴味。
眸光隐晦的寸寸打量她脸上的神色,她虽是停了下来,却并未回身,只半侧了身,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急切要走的信号。
凤敖方才虽听得不全,但她那廖廖几句却已足以令他猜到全貌,亦知道她为何着急要走的目的。
可那于他有何干系,他只对她的人有意有趣,当然她若愿以身相许,他自会帮她解决困境。只她面上的不耐,眼中的不喜,还有方才那虚伪的道谢,都无一丝欲拒还迎的伪装,她是真的对他无感,甚至于虽掩饰着却仍能被发现的,对他的不喜。
有意思,若方才她是那带刺的烈焰玫瑰,那么现下便是能冻伤人的天山雪莲,却都有共同一点,便是其下都掩饰着脆弱柔软的本质。这个女子如此多变,他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公子还有何事?”
云听急着要走,若等那云府回过神去城门堵着,那自己可就成了那瓮中之鳖再难脱身了。心中急迫面上便不免带了些出来,似是想到什么,忙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碎银遥遥递过去语速微快道:“抱歉,我真有急事要办,公子搭救我感念在心,却来不及细谈,只此小小心意还请收下聊表感谢。”
凤敖看着那白玉柔嫩的手心里静静安放的几粒碎银,气息猛地沉了瞬,却是立马如初,脸上的神情除了方才眸光微动外,嘴角噙着笑的弧度都没变化一分。
他抬手做了一个惊掉身后不远处候着的随从下巴的动作,竟是真就去拿那他赏人都嫌少的碎银,且拇指捏起举到眼前仿似在看什么新奇之物般左看右看。实则却是在讶于方才指尖与她掌心那一触既离时,自己浑身却如火花迸溅般的酥麻之感。
余光瞥见她香肩微松欲不告而别的动静,也未心急,只在她刚抬脚时语调慵懒漫不经心道:“姑娘此时出现于大街上,怕是立时便会被云府抓住,毕竟姑娘的姿貌超凡绝世,如鹤立鸡群,”
说到这里他终于将目光从指尖转至骤然止步的娉袅婀娜的背影之上。
“若姑娘有意,我却是可以帮忙,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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