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门外那人满目惊艳的眸色也瞬息收敛,适时惊讶的挑了下眉,松了口气道:“原来真的是,姑娘。”
云听真没想到,一个时辰不到,自己竟与这人再次遇见。未曾见到她以为的人而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让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可旋即又猛地戒备起来。
浸了血的手亦不着痕迹的探向腰间去握红鞭,面上的神色亦变得疏离,杏眸中那股决然火光渐消却仍警戒不减的看着他:“你怎会在这里,拦路的人,是你?”
说话的同时,她美目流转用余光去看车外情况,只可惜此人身材高大,肩背宽阔又披了件黑面红底的披风,随着这旷野的风将之吹起,只此一人便将车外之状牢牢遮挡。
凤敖仗着身高优势加之站着背光处,将有些朦胧昏暗的车厢内,美眸灿亮又警惕挠人的小妇人那悍不畏死到强装镇定,实则不堪一击的楚楚可怜模样儿看了个够,狭长黑邃的凤眸轻瞥了眼她细若他可掌圈的纤腰处露出来的红色微挑了眉。
他忍下笑意,一脸正色的看着她从容解释:“姑娘误会,我本是出城游猎正见这马车与随行等人神情有异,又见有人被绑缚在马背之上,便猜测这马车之主应是遇上了麻烦,所以才会路见不平,却不想竟又是姑娘,”
说话间他勾唇笑了下,不经意瞥见她垂在身侧紧握的手上有血滴低落倏地眯了下眼,方才那点愉悦也因着佳人受伤而淡了下去。
“你受伤了,”
话落人已抬腿迈了上去,长臂一伸便要圈了人入怀看伤,却只听啪的一声鞭声脆响,在这因他之故变得逼仄的车厢内乍响,同时也令他回神,幽深的凤眸看着她如炸了毛般严阵以待的模样,意味不明的暗哼了声收回手臂退了回去。
直到光亮照亮车厢,云听才仿似重回人间般不由自主的重重松了口气。只下一瞬又提了起来,她不能全信他一面之词,便用疼的不自知发颤的手打开车窗,边分心戒备车门边向外看了去。
恰在此时,蔷薇被人救下解开了绳子去掉了口布同时向她望来,边跑边解着绳子眼中含泪却发着光的朝她跑来:“夫人您有没有事!”
其余几人也在同时被人解救,纷纷面带庆幸目露关切的朝她跑来:“夫人您还好吗?”
云听蓦地眼眶发热,盈盈泪珠再忍不住滴滴落下,美人临窗玉珠涟涟实是美不胜收,令人望之心碎。
窗外循声望过来的众人无不被这绝代佳人喜极而泣的美景所惑,怔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却下一瞬,那稀世美人倏地自眼前消失,众人正沉浸其中下意识左右四顾相寻,却只对上一双冰冷含笑的俊颜。
待周遭侍卫都低下头去,凤敖方才不悦的哼了声,转过身时面上已不见阴沉。
重将这张美得不似凡间貌的女子只纳于自己眼中时,他方眸色渐软语气温和道:“此地非是叙话之地,且你有伤在身还是先行回城看了伤再做打算。”
说着又斜斜瞥了眼身后被堵了嘴捆住手不复威风的黑衣人,“今日姑娘所受无妄之灾,我自会替姑娘讨回个公道来。堂堂天子之都,青天白日竟现如此恶行,必不可放任,定要将之严查可有同党亦或幕后主使。”
云听本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眸光微动便似有流光闪动令观者神摇目夺。
握了握手感到手中空虚时瞬时心中一慌,便连那伤处之痛都压了下去,却是强忍心慌退后些许与他拉开距离说道:“听公子话中之意,好似是官府中人,不知可否不吝告知?”
凤敖唇角微勾,顺着她自以为隐蔽的目光扫了眼,却是不答反问:“在下凤敖,姑娘既是盛京人,却不认识我?”
云听愣了下,微蹙了眉点了下头,又摇摇头。她是第一回来盛京且自来后便未出过门,而原身虽居盛京十余载,却也仍是不曾踏出过府门一步,只是度日便已艰难,如何还会得知些旁的消息,认识一外男?
“我姓云,已是有夫之妇,当不得凤公子姑娘之称。夫家姓明,凤公子若不嫌弃,便称我为明夫人便是。”
凤敖却脸色微沉,带着压迫性的目光足足看了她两息方若无其事收回。怪不得先前街口一遇她见到自己竟无露出丁点异色,而她既是云家女,却竟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曾听过,委实令他好奇她在云家过得到底是何种模样。
旋即便又有了兴致,既是不知那便照不知的来,看她戒备警惕的娇俏模样,说不得知道了自己身份反失了乐趣。至于她所说称呼她明夫人暗示他名花有主一事,他根本不予理会。
“夫人好眼力,我虽非官府中人。但确是与官府关系匪浅,遂夫人莫要担心,到了官府面前,便是皇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若真有人故意针对于你,我定会请府尹大人从重处置。”
可云听却是改了主意,她本想借这人之手将云府治罪,就算不能绝了后患也能给予震慑不敢再打她的主意,可她突然想到她与这人不过萍水相逢,他话中真假不可知,认识的人是否有能力治得官至四品的云府不可知,若他力有不逮,或是官官相护,那事后云府定然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收拾她。
遂现下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凤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今日之事因由为何我心中自明,只民不与官斗我们能侥幸脱身便已极是幸运。眼下我来去匆忙未随身带何宝物来谢公子,但请公子放心,您今日大恩待来日我定会报答,所以便不再麻烦凤公子了。”
虽然她此举有忘恩负义之嫌,可今日发生的事委实都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现下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在此停留,反正此人名姓她已知道,待她回了若水,定会派人送上厚礼以表感谢。
遂她说完便急切的望向蔷薇他们示意赶紧离开。
却她太过想当然了,她以为这人路见不平屡施援手又不携恩求报,便是一侠义心肠不会拒绝,却不知这一张俊俏的面皮下装的是一颗觊觎已久的狼心。
人已三次与自己偶遇,且他难得费了心思在一女子身上,又不辞辛苦造了这一场英雄救美,现下更是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凤敖岂会任这到了嘴边的肉飞走?
他笑看她注定徒劳的逃跑之心,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随意动了下,吕金便立时会意,挥手对不远处等着的人做了个手势,须臾便见城门方向有动静传来,低了下头再抬起时赫然一脸惊色小跑着奔来,边扬了声喊道:“爷,奴才看好似是又有人来了,且人数还不少,咱们怎么办?”
恰在同时,被候府老太太派来的侍卫头领“终于”挣脱了束缚,吐出口中被塞着的布巾大声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截淮安侯府做事,速速将我等放开将这女子还来,再去候府请罪或还可保得一命,若不然,且就等着候府发威吧!”
“淮安侯府?!他们为何要抓夫人?他--”
蔷薇惊呼声突然戛然而止,云听坐回车厢的身子亦通身冰凉,直到此刻她才想起一件她疏漏的事,那就是她从头到尾都把与云家沆瀣一气要纳了她这个寡妇的人家。
虽不知这淮安侯有何厉害,可能令堂堂四品京官卖女求荣的人家,权势地位已然不言而喻。一个云府于她来说已是无法抗衡的存在,如今再加一个候府,她如何还有生路,她还能回到明霖身边吗?
为什么,明明已经被抛弃被利用了一次,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她?为什么两世来她遇到的父母都是这样的自私,薄情?
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张过分美丽的脸吗?红颜祸水,红颜薄命,美丽的女人没有与鼎盛的容貌相匹配的家世,果真注定只会是一场悲剧。
“夫人!”
饱含担忧的轻呼声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爬上脸颊的冰凉手指亦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云听僵冷的身子仿似才恢复了知觉,漆黑却不再光亮的水眸缓缓抬起,映入一张年轻娇俏而眉眼活泼的脸,而这双眼,此刻正极力掩饰害怕装作无事的安抚她。
云听忽地笑了,杏眸桃腮芙蓉面,红唇弯弯醉煞人心。
女为悦己者容,既然她已经没了想要为其绽放的爱人,这副只会给她带来灾难的容貌,不要也罢。
“夫人不要!”
蔷薇惊愕的看着她以指做刃猛地抓向脸颊的动作,大叫一声便仆了上去,却因方才被绑在马背上颠了一路,又蹲的久了双腿僵麻刚一动便栽了下去。她只能徒劳的抓住她的一片衣角,目呲欲裂的看着她向主人发誓会用生命保护的夫人欲要自残的动作,一下便心痛的落了泪。
“夫人!”
“你想自毁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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