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如期而至，考场位置是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分的，因为休学未能参加考试的池暮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
考场里睡觉的睡觉、看小说的看小说、吃东西的吃东西，哪怕手里拿着手机也不会用来作弊而是打游戏，连监考老师都没心思管他们独自在讲台上备课。认认真真答题的池暮在这个考场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一连几天都在下小雨，气温也因此下降，班里陆续有同学出现感冒发烧等症状，考场里也时不时就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和震天动地的喷嚏声。池暮带着池洋提前准备的医用口罩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坏掉的窗户没法完全关上，露出的缝隙只能被窗帘虚掩着，但只要风一吹窗帘便会飞起来“扇”池暮一巴掌，并带来一阵冰冷，险些被吹飞的卷子上有着池暮秀气又好看的字迹，但有些歪，一旁边拿笔边按卷子的手微微发抖且几乎没有血色。
“时间到!收卷，全部停笔。”监考老师放下手里的工作笔记，抬眼环顾四周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睡觉的同学也该醒醒了，答题卡被口水沾湿就没法过机了，起来时动作也小点别撕坏答题卡，第一桌帮我收一下卷子。”
池暮乖巧地停下笔将右手缩进放着暖宝宝的口袋等待别人来收卷子而另一只手全程躺在暖乎乎的口袋里不曾拿出。
窗外的雨式渐大，秋风带着落叶停在人满为患的考场外，走廊上已经有人在焦急激动地对答案了。
“第二题你选什么?”
“我选C。”
“啊？我选A!”
“啊？”
池暮偷偷回忆了一下，自己选的好像是D。
风吹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原本还想继续偷听的池暮决定找一个暖和安静点的地方复习下一科。
细雨连绵如丝，如同一道屏障，白朝撑伞踏进雨幕准备去食堂买瓶碳酸饮料。雨丝落在伞面虽然无声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染湿衣裤。下一场考试还有半小时才开始，大多学生在临时抱佛脚或是聚在一起闲聊，平时人挤人的食堂变得格外冷清。
“真巧。”食堂屋檐下站着一个不算熟悉但每每碰到白朝都能准确认出的身影，“在这抽烟?不怕被抓?”
江骁掐灭烟，一缕带着火星的烟灰正巧落到地上。他没撑伞，站的位置也不好，，风一吹雨水就落到他的身上可能是站的时间有些久校服有些湿，隐约露出优越的身材曲线:“难得，你还关心上我了?”
“你现在去死的话我会更关心你，还会勉为其难给你烧2000块冥币。”
江骁原本看着食堂的目光施舍般看了白朝一眼又转回食堂:“我不会，你示范一个。”
“呵。”白朝绕过他，准备进食堂却又突然停下把手里的伞丢到他怀里，“烟灰记得扫掉，这是我班卫生区。”
猝不及防被雨伞上残留的雨水彻底弄湿的江骁不气反笑:“我知道。”
角落里吃炸鸡排的徐雯正和许林对答案:“我发誓!这道题不选A江骁直接原地消失!我考试前刚看过这个知识点，绝对是A!”
“怎么不拿自己发誓?”许林熟练地和她犟嘴平静地合上自己的卷子。
“我不敢，我怕我真消失。”徐雯将最后一口鸡排塞进嘴里，正好看到刚进门的白朝，“白…咳咳咳!”
许林叹气拧开自己的水递给她:“喝点水。”
徐雯被加了辣椒粉的鸡排呛的眼眶通红，止住咳嗽后立马把白朝拉到卷子旁边，指着其中一道题，“来!白朝!这题选什么?大声的说出来！”
莫名其妙被按在食堂座位上的白朝有些许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向卷子上的生物题:“B。”
许林一脸“你看吧”的表情看向徐雯。
徐雯全当没看见，眉头紧皱盯着题目似乎要把卷子看出个洞来:“怎么可能?不科学！下丘脑不是控制心跳的吗？”
“那是脑干。”白朝无奈。
“脑干不是控制什么身体平衡的吗？”
“那是小脑。”许林叹气。
“小脑?还有小脑?小脑在哪？”
“我看你是小脑萎缩。”白朝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你今天这嘴毒的人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徐雯从包里掏出生物书边查看知识点，边嘀咕道“这两天我咋没见着那傻逼来犯贱呐？”
“你有书还要问?”白朝皱着眉看她。
“我忘记了，她也没提醒我。”徐雯指了指一旁的许林。
“我怎么知道你有带?”许林真是被气笑了。
白朝无话可说地给她比了个赞。
暖和的地方并不好找，池暮远离人群蹲在楼梯间的角落里，不温暖但胜在安静还没风。
“同学。”
温柔的女声突然出现在楼梯间，池暮的视线里多出一双好看的松糕厚底鞋，视线慢慢上移，面前站着的女孩正低着头看他。
女孩长得很漂亮而且个子很高，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文艺气息，但池暮确信自己不认识她。
“同学，可以交个朋友吗？”女孩蹲下身与他平视。
目光所及之处多出一双漂亮的淡色眼睛，女孩似乎是混血，头发也有些偏黄像小时候池暮在商场里看到的洋娃娃。
“为什么?”池暮移开目光。在不久前池暮就见过一个和她眼睛很像的女孩，但两人的相遇相识相知并不是一件美谈，两人甚至没有说过话。
“你很漂亮，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生有些失礼但希望你不介意，我并没有恶意。”女孩的眼神很干净，里面任何乱七八糟的感情只有真诚和对美的欣赏，像清澈见底的溪水，“我是美术生，我想让你当我的模特！我可以给钱的！。”
“模特？。”池暮腿蹲的有些麻但女孩还蹲着，他也不好直接站起来。
“对！你放心!不是裸模，一次五十。你考虑考虑!”女孩塞给他一张小纸条，“我叫杨灵泽，灵泽是细雨的意思，因为我妈妈特别喜欢细雨喜欢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这张纸条上是我的微信，我们先加个好友，回去慢慢聊怎么样？。”
池暮接过纸条，犹豫好一会才回道:“好。”
“我叫池暮，‘写池烟水暮’的池暮。”
“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也是。”
考完试后大家都肉眼可见的生动活泼起来，唐梓熙躺在宿舍的床上高喊:“轻舟已过——万——重——山!”
池暮沉默着收拾东西，池洋还在开会要好一阵子才能来接他，一旁的白朝嘴里叼着从陆泽手里抢来的棒棒糖低头看手机。
“别过万重山了，这次考试不正式，成绩明天就能全出。”白朝泼冷水道，“语文成绩已经出了。”
唐梓熙闻言拿出手机查看，看到82分的不及格分数时瞬间泄气:“轻舟已撞大冰山。孔乙己会骂死我的!而且我的默写怎么一分也没拿?”
池暮闻言也点开手机查看自己的分数——139。
“天仙，你考多少？”唐梓熙不爽势必要找一个比自己低的。
“139。”池暮如实报备。
“哈?”唐梓熙惊讶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多少？你说多少？”
就连平时冷冰冰的白朝也差点没绷住表情，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无人发觉。
池暮一脸真诚地重复了一遍并把成绩调出来给他们看。
“哇…”唐梓熙看过后默默将目光移向白朝，“白卓月，你多少。”
“135。”
“天仙你…”唐梓熙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自己的分数，“你们两个让我有一种语文年段平均分有130的错觉。”
“白朝!走了!”陆泽收拾好东西后出现在几人的宿舍门口，“陈浪在校门口了。”
白朝咬碎嘴里的棒棒糖，走到抽屉旁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别拿了，反正陈风有。”陆泽原地踏着小碎步似乎有些着急，一直在看时间。
池暮悄咪咪向白朝的方向投去一眼，看到白朝从抽屉里拿出一板药往口袋里塞。
“走吧。”白朝没注意到某人打量的目光，径直离开宿舍。
池暮微皱起眉，等白朝走远后才开口询问已经有些自闭的唐梓熙:“白朝生病了?”
“哈?”唐梓熙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池暮的意思，“他壮的跟头牛似的，你哪看出来他生病了?”
“我刚看他拿着药。”池暮指了指白朝的抽屉，“就从这拿的。”
“哦…”唐梓熙神秘兮兮道，“我之前也看到过，我还问过他，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猜猜看!”
池暮无奈:“他说…维生素?”
“嗯，真棒!”唐梓熙为他竖起大拇指道，“我高一刚开学就发现了。当时他偷摸去浴室吃的，但我听到药板挤压的声音了。之后熟了后我问他，他就跟我说是维生素。”
“高一?这么早?”池暮仔细回忆那板药想试试能不能和自己的药对上，但失败了。
药片是橙色的，形状不是圆形而是细扁的椭圆形，池暮感觉自己见过这种药但一时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嗯。你平时没看到吗？白朝在熄灯后还会吃另外一种药。”
“另外一种?”
“白色的圆形药片。”唐梓熙还想细说但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卧槽!苏苏还在楼下等我了，天仙明天见！”
池暮静静看着唐梓熙离开，在宿舍门被关上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那种药了——医院精神科。
白朝坐在白色轿车后座，身旁是转瞬即逝的风景，呼啸而过的风带着细腻的雨水落在皮质的靠背上。
“窗户关上。”开车的陈风抽空提醒，“雨有些大。”
“嗯…”嘴上应着但白朝完全没有要关的意思。
雨水打在白朝略微苍白的脸，头发已经湿了贴在紧闭的眼睛上，似乎是因为难受白朝不爽地将刘海扫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睫毛很长却不翘，平时看人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沾上雨水后却多了一丝破碎感，加上眼下青紫透露出的无限疲惫更是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漂亮易碎的陶瓷娃娃，我见犹怜。
“关小点也行。”陈风见他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白朝闭着眼，熟练地将窗户关到只剩三分之一，车里刺鼻的皮革味让白朝觉得更加难受，“这样可以没？”
“可以。”陆泽坐在他旁边，替陈风回答道，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小半但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的样子。
“你晕车药吃了吗？”陈浪坐在副驾上询问。
“没带。”白朝皱眉，“麻烦。”
“别吐我车上就行。”陈风强调道。
“嗯…”白朝应了一声，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这车里的所有人都会无底线的包容他，无论是下雨天开窗还是因为晕车要被迫放慢的车速又或是白朝的易怒性格和无常情绪，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会包容接纳，那是因为对弟弟的溺爱，对哥哥的信任和对兄弟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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