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谢祁大步上前,伸出大掌想要去捧她的脸,却被她抬手打落。

“别碰,易容弄坏了!”

谢祁磁沉一笑,“连我都骗过了,看来这段时间你易容的本事渐长啊?”

她的墨眼噙上一抹狡黠。

眼前温婉柔美的女子,可不就是姜玖?

“但是……你的声音如何改变的?”谢祁好奇询问。

姜玖轻咳,“商陆之前给我的药草,能暂时改变声音,不过维持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动作要快。”

二人并肩往龙藏铺方向而去。

抵达时,龙藏铺一片静谧,姜玖按照顾允之给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那方别院。

敲门时,妇人已经入睡,被吵醒,她打着哈欠,没好气道,“谁啊?”

姜玖示意谢祁候在别处,这才回应,“姜玖。”

门栓松动的声响窸窸窣窣,妇人打开院门,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贱丫?你是贱丫?”

姜玖闪身进了院门,双手背后,将门阖上,“闭嘴,再喊那个名字,我杀了你!”

妇人装模作样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瞧我,长公主殿下都交代过了,她赐了你天家姓氏,姜玖,你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还敢说!”

姜玖揪住她的衣襟,装出一副盛怒的模样,“你到处打听我的消息,想做什么?想告诉全天下,我杀过人?杀了你那个畜生夫主?然后呢?长公主碍于天下人口舌,将我送进延尉府?你以为我过得不好,你就能逃过一劫?别忘了,你是我的养母,我有罪,你也跑不掉!”

妇人匆匆摆手,“别恼别恼,我当然知道自己跑不掉,所以我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蹲大牢,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从此离开建康,再也不在你面前碍眼……咳咳……”

“什么事?”姜玖松开禁锢。

她想着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是否太简单了些?

可这些表情看在妇人眼中,就像极了在权衡利弊。

妇人见自己拿捏住了姜玖,笑眯眯地理了理衣襟,这才神秘兮兮道,“你在公主府当值,有没有见过北魏来的那位驸马?”

温乔彧?果然,她背后的人来头在北魏。

姜玖淡淡回应,“见到又如何?你若想我救出他,那是痴心妄想,我只是个婢女,没有通天的本事。”

“哎呦,不要你救他!”

妇人说罢,直接上手拉起姜玖的衣袖,半拖半拽地将她引进屋内。

她翻箱倒柜,最后从隔层里拿出一个香囊与信件,不由分说地塞到姜玖手中,“这是给他的东西,你帮我送给驸马,记住,万不可让长公主知晓!”

姜玖饶有兴致地掂了掂,又置于鼻尖轻嗅。

妇人瞥了她一眼,“就是个寻常的香囊,信要驸马亲启,看完后给封回信,你想办法送我这儿来,只要拿到了驸马的亲笔回信,我保证,这辈子你就算踏遍南梁,也不会再见到我这张老脸。”

“这信是谁写的?”姜玖举起信笺,好奇地对着烛光瞧了又瞧。

“你管它谁写的,你送过去就行,只是封信而已,对你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妇人转而坐上床榻,随手抓了一把桂圆,一边嗑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这事儿啊,还真就我能办,我早就跟他们说了,我自个儿来建康,他们非不信我,非要送我进什么劳什子刺史府,结果一个能打听公主府的食客都没有,哼,绕了一大圈子……”

姜玖挑眉,“他们是谁?”

妇人无所谓地摆摆手,“谁知道他们是谁?有银子赚就行,你回去吧,尽快让驸马写回信。”

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惬意地耷拉着双腿,环顾四周,“有钱就是好啊,要不是怕死,我定要将这院子买下来,建康真是个好地方,可惜咯……”

姜玖见她也不过是个中间人,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道,“行,我给你带信,但是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找我。”

转身离开时,身后的妇人嘴里竟哼起了小曲儿。

姜玖觉得世道不公。

早年那个畜生对那些女孩做尽丧尽天良的事,那妇人明明都看在眼里,却助纣为虐,而今,她不仅没得报应,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

若不是留她有用,姜玖真想一剑了结了她!

肩上传来暖意,姜玖收回思绪,见是谢祁替她披上了披风。

“这会儿风大,别着凉了。”

他垂眸,又觉得自己动作太过亲昵,于是迅速拉开距离,“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哦,没。”

披风上传来独属于他的冷香,姜玖嗅了嗅,打趣道,“你还熏香?”

“没啊?”谢祁狐疑,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我很香吗?”

“臭男人。”姜玖睨了他一眼,迅速越过了他,独自朝前走去。

身后,谢祁跟了来,“我见你之前沐浴过了,怎么会臭呢?”

姜玖不语,心情也随着身后人的解释而释怀了些。

谢祁依旧喋喋不休,“到底是香还是臭啊?我常去军营,难免会出汗,我已经很注意了……”

姜玖唇角微抬,“知道注意就好,你清楚的,我最烦臭男人了。”

“那我……下次再多洗会儿?”谢祁扬了扬声调。

见她不回应,他急忙追上她,与她并肩,“喂,别管我有没有洗干净了,说一说你今天的收获?”

“她让我把这些交给温乔彧。”姜玖递出香囊。

温热的大掌无意抓住她的指尖,姜玖下意识避开,岂料谢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竟与她同时放了手。

啪!

香囊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蹲下身去捡,谁知动作出奇地一致。

碰!

额头撞上他的肩膀,姜玖捂着被撞的地方轰然起身,嘴里控诉道,“你能不能别跟个莽夫似的?”

“对不起,我……”谢祁抬头,因动作过大,衣襟轻敞。

明明生得凛冽锋锐,周身也因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而沾着煞气,可此时的他,眸中竟无端涌出了无辜之色。

就像极了一只被驯化的猛虎,唯独在自己的主人面前才会摇尾乞怜。

姜玖盯了他半晌,直到捕捉到了他脖颈上大片血色红晕,这才如梦初醒!

今夜的风,不知为何,竟有些燥热。

“捡起来呀?”她催促。

“哦……”谢祁握着香囊迅速起身。

指尖游走在香囊上,微微按压,很快,他便摸到一个圆形物体来。

“有点像珍珠,要不要打开瞧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姜玖想了想,“既然温乔彧想同我合作,那明面上,他在我面前就不能有所隐瞒,信上写了什么,香囊里装了什么,我会光明正大地问他,这样,既许了他尊重,也得到了想要的。”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谢祁将香囊归还。

这一句,姜玖不知如何回应,尴尬的氛围再度回归周遭。

“我……先回府了。”

“哦,我……我送你。”谢祁跟在她身后。

一直到公主府后门,姜玖才回头,“你早点休息。”

“哦……哦好的,你也是。”他的脖子更红了。

姜玖逃也似的进了后门,想到身上的披风,又迅速解下,转身叫了声,“谢祁?”

“嗯?”谢祁正沉浸在思绪中,抬头间,那袭鹅黄色罗裙已经翩然而至他身前。

她将披风塞给他,抬眸瞅了他一眼,“还你。”

一尾幽香转瞬即逝,谢祁想到方才被她问及是不是熏香了,他狐疑地执起披风嗅了嗅,这一嗅,竟满是她发上的气息。

谢祁抚了抚心口,感觉有什么东西荡了下,酸胀的感觉经由血液,一路延伸至无名指上。

他下意识揉了揉,再抬眸,后门已经阖得严丝合缝。

一墙之隔,姜玖背靠着门,心跳怦怦。

等了许久,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整理好思绪,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懒懒伏在贵妃椅上,摸了许久香囊,确定里面只有一颗珍珠后,才唤来婢女,“本宫要去见一见驸马,让他准备一下。”

自从姜玖回建康后,温乔彧就被她安排住进了公主府的湖心小筑。

湖岸处守卫森严,插翅难飞。

下半夜,姜玖踏上湖上的小舟,侍卫划着桨,小舟徐徐驶入湖心。

凭栏处,一盏纱灯在夜空中格外孤寂,姜玖踏进回廊时,温乔彧已经候在亭中。

听见脚步声,他语气不善,“公主还记得府上有我这么个人啊?”

姜玖轻笑,“驸马这是耐不住寂寞了?”

“呵,我算哪门子的驸马?”

多日的幽禁令他的肤色更显苍白,身形也比之前更为消瘦,乍一看,还真像建康城里以病弱为美的俏郎君。

姜玖睥睨着他,语带怜惜,“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若在本宫这里受了苦,你的杳杳郡主可是会心疼的……”

起初温乔彧只以为她在揶揄,直到他见到了她手上的香囊。

“能给你送香囊的,除了你远在北魏的杳杳郡主,本宫想不到别人。”

姜玖将香囊与信件推到他面前,自己则不请自坐,单手托起下颌,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脸上的情绪。

温乔彧当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拆了信笺,一目十行,接着唇畔微扬,十分识趣地递与姜玖,“要看吗?不过是些诉衷肠的情话,你若不介意的话……”

姜玖没等他说完,毫不迟疑地夺了过来。

温乔彧轻笑,“吃醋了?公主,你变了很多,以往你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完美地像个死物,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在你身上开始感知到人味了……”

姜玖不理会他的打趣,只是眉心轻蹙,“‘置于死地方可后生’,这句话用得不恰当,好像你在本宫府上,本宫有多折辱你似的。”

温乔彧挑眉,“你没有折辱我吗?将我关在这湖心小筑,连面也见不到你几次,名义上我是未来驸马,实际上,连个面首都不如。”

“香囊里装的是什么?”姜玖见他顾左右而言它,一语问出内心疑虑。

温乔彧毫不迟疑地拆开香囊。

拨开香料,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跃然掌心。

他举至姜玖眼前,“我送给杳杳的第一个生辰礼,那时我刚被贬出宫,没什么钱,所以它不算贵,只胜在意义非凡,她送给我,无非是让我时刻想着与她之间的情意,你要吗?你想要的话,我送给你?”

姜玖深呼吸一口,“给她去封回信,记住,除了说你安好,其他的,一概不准透露,听明白了吗?”

温乔彧耸耸肩,“你帮我磨墨?”

一番折腾,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姜玖亲眼看他写好了回信,封笺后,这才起身离开。

湖心小筑回湖岸不过一炷香时间,姜玖竟不知不觉睡在了舟上。

被叫醒时,她脚下虚浮,恰逢此时,有婢女来报,“长公主殿下,商陆女郎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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