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柳枝摸着李子树的树干,心中还有些感慨,林更元带有笑意的话语就从身后传来了。

“是我们第一次遇上的地方,枝枝。”

显然,他也认出了这棵促成她们缘分的李子树。

“当时你还瘦得厉害,”到了老地方,柳枝不免要回想一下过去,“力气也不大,背着三捆柴,走都走不稳。”

“哦,”林更元意味深长地抬高了语调,揽住柳枝的肩膀,让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附在她耳边沉沉地问,“现在瘦么?力气怎么样?”

柳枝涨红了脸,一把抢过林更元松松把着的锄头,不想管他这讲的有的没的,“挖地窖呢,好不容易找好了地方,还不赶紧?”

林更元也顺从地松开了她,等着柳枝锄上两锄头也算是为地窖出了力后,就接过了锄头,开始下力气地松地、砍枝、刨草。

挖地窖是个累活,柳枝也不舍得林更元太累,就在一旁干着些拔草,清石块的小活。

但没干一会,柳枝就被林更元从身后拦腰抱起,走到了一旁李子树下。

“枝枝,挖地窖的活我都能干,你眼力好,二花又听你的话,你就坐这望风就行。”

林更元为了挖地窖方便,把袖子全都撸到了肩膀上,做木工练出的结实臂膀就这么露着,把柳枝抱得严严实实,和他贴得严丝合缝,让他胸膛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到柳枝身上。

刚干了活,林更元的气息还没有平复,微微的喘息一下一下地喷在柳枝脸上,语调也低上了几分。

“好枝枝,你得保护我,我害怕。”

......

折腾来又折腾去,在地窖口初具规模的时候,柳枝和林更元跟着太阳一起下山了。

柳枝干不来挖土的重活,林更元又不让她干些清地的小活,只得在一旁转一转,干着望风和监督的轻活。

这日在山上一切顺利,柳枝把所有事都思量到了,但唯独漏下了一点——午食光啃几块干饼,是真的没滋味啊!

本来饼就干巴,挖地窖的地方还得向阳,正午的日光往脸上一照,眼都睁不开,晒得人心里冒火,嘴里的干饼就更难咽下了。

好在红玉还呆在家中,只要下山回到家,就能吃上好饭了,柳枝怀着这个念头,越走越快。

可到了家门前,又生生得被人给拦住了。

二牛叔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顺哥儿干活呢。

看到那桌上摆着的那杯茶水,柳枝心知肚明,这是二牛叔来这躲秋收了。

眼下村里的各户都在忙着秋收,但二牛叔是个懒货,每年总能找由头躲过去,把活留给家里妇人,等活要赶不及了,又找上女婿来帮忙。

苗丫头是个聪明的,靠着她那养鸡的好手艺,让媒人把自己说到了山的另一头的养鸡大户家去,嫁得远远的。

“更元!回来了,这怎么还跑山上去了?有好货?”

二牛叔朝着林更元,彷佛自己才是主人家一般招呼他坐下。

林更元不跟他计较,拉来一张凳子在一旁坐下,“红豆她奶听了南边的倭寇来得勤,让我去山上找个洞存点粮。”

“妇道人家!你这次可不能再由着她胡闹了!”二牛叔看也不看柳枝,一手点着桌子,半边身子倾向林更元,似是掏心掏肺一般说道。

柳枝懒得理会这懒货,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就在林更元“红豆她奶也是想着备着有粮,万事不慌,不能算胡闹”的话语中撩起帘子,进了厨房。

刚进厨房,柳枝就被朱红玉塞了个闷好的土豆子。

“娘,你先吃着。二牛叔都坐一下午了,这会还不走是想蹭饭呢,可不能让他蹭上!”

柳枝赞同地点了点头,和红豆一起三两口把这撒了零星几点盐粒的土豆子吃完,转身就拿了厨房角落里摆着的扫帚到院子里去了。

使劲一扫,地上的木屑被扬得满天都是,不止二牛叔,就连顺哥儿也因反应不及被呛了两口,唯有林更元一见柳枝出来就屏住了呼吸,逃过一劫。

早把巾子蒙在脸上的柳枝大步走上前去,“对不住了,二牛叔,顺哥儿干活,红玉得顾着红豆,今儿这院子还没扫呢,您先聊着,我在一旁扫扫。”

说罢,柳枝在二牛叔一旁又是一扫。

目瞪口呆下猝不及防,二牛叔又吸了一鼻子木屑,耳边传来柳枝闷闷的声音。

“二牛叔,真对不住,您都坐一下午了红玉也没帮您清清这桌旁的屑子,我亲自来。只是我活干得生,您大量些。”

木屑扬飞对林更元和顺哥儿这木匠父子两都是小事,柳枝更是早有防护,二牛叔在其中实在是受不住,只得灰溜溜地跑了。

对付这种假惺惺的人,经历了上辈子的柳枝可谓是经验丰富,这二牛叔,才哪到哪呀。

眼瞧着二牛叔跑了有段距离了,柳枝朝着厨房里的朱红玉喊:“开饭开饭!正午只吃了一块干饼可把我饿坏了。”

饱食一顿后,匆匆梳洗完的柳枝倒在床上,只觉浑身一松,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明明也没干些什么活啊?这身子怎么虚成这样?

明日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得来。

难得的,柳枝怀念起她上辈子那副今儿逃了一座山,明儿还能再逃一座山的身子了。

躺了不知多久,柳枝察觉到脚底传来一股热意,睁开眼,才发现是林更元拿着烧着的草药在给她熏脚底板。

“元郎,你躺上来吧,我给你按按,今日你才是花了大力气呢。”

柳枝坐起身来,拍拍身侧空着的床板。

林更元抓住她的脚腕,不让柳枝再动,语气不容置疑,“我先帮你,你再帮我。”

柳枝只好挪过去坐着,把头搁在林更元肩窝上,由他动作。

“枝枝,”林更元的低语飘进了柳枝昏昏欲睡的脑中,“我们把地窖挖多一点?”

嗯?柳枝蓦然睁眼,这不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嘛!

“好,”柳枝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那等苗丫头的嫁妆打完了,叫上顺哥儿和红玉一起去?你也轻松一些。”

林更元停下了正在给柳枝按着脚肚子的手,转头看向她,一脸端正,“顺哥儿得在家接点活干,这样家里也能有个进项。红玉上山还得带着红豆,二花顾不来这么多人,还是让她娘俩呆在家吧。”

柳枝看向林更元那理直气壮的脸,对上那双带有深意的眼睛,仿若被什么猛地刺到了般,倏然低下了头。

说这一堆道理,就是为了只有她二人上山呗,挖的多,自然花的时间也久,元郎说起这个,怕是因为今日吃到甜头了。

反正苗丫头的嫁妆还得几天,就当是应下来这几天…应当也…无妨吧…

恨恨地咬了一口林更元的脖颈,柳枝声若细蚊地道了声好。

说到底,这么多年了,她也会…心痒痒。

……

隔日一早,柳枝干劲十足地起身了。

上山时除了带上干饼,柳枝还精心选中了一个她往常用来制蛇药的罐子,里面放了一把她采药常用的手铲,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盐巴,还有一对火石,最后又背了个背篓,才和林更元往山上去。

来到山上,老样子,林更元拿起铁锹开始挖土,柳枝则是往昨日看到有草药的地方去了。

昨日两手空空地上来,除了干饼和水,别的一样没带,把兜里装满了以后,只能对着这四周的草药眼馋。

这可都是银子呐!

眼下要囤货,银子哪里会嫌多?柳枝昨日下山时都怕一夜过后草药被采药人给采完了。

幸好这地窖选的地方偏,这些草药才能在这安安稳稳地等着柳枝来采。

像这柴胡、黄岑、决明子,可都是好东西啊,都是常用的草药,大大小小的药铺都会收,炮制好后放的也久,到了进山躲乱世的时候也能用。

柳枝还在去抓被雀儿引走了的二花时发现了枯藤里藏着的一条老葛藤。

叫来林更元把老葛附近的土松一松候着来挖葛根,柳枝抓紧几步往前跑去,在二花的嘴下抢到了两个山鸡窝里的蛋。

拎着二花气喘吁吁地回来,柳枝让林更元继续去挖地窖,别误了正事,自己则是顺藤摸根去找葛根的主根。

这老葛聪明,知道这里向阳、地干,葛根还没往下扎多少呢,就开始拐了,去另找水源。

但这对柳枝就不太好了,她还得和二花护着林更元,不能离得远了,只能挖上一段后就砍断不挖了。

忙完这段葛根,日头也猛起来了,秋老虎开始巡山,威风凛凛。

将采好的草药放进背篓里理好,柳枝拉上林更元,往阴凉处找有水歇息去。

这是自家男人,可不舍得使劲用,自己挖地窖是为了保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要是为了挖地窖而白白坏了身子,那不就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在山溪旁歇息时,柳枝用火石生了火,再把罐子装了溪水,采了几朵菌子洗净了后丢进去,又把从二花那拿来的两个鸡蛋打进去,最后在盐巴上刮下少少盐末撒进去,这菌子鸡蛋汤就只差时间了。

柳枝又把两块饼盖到了罐子顶上,等汤煮好了,饼也热好了,就能直接吃午食了。

不是柳枝吹,她在吃食上还是有那么几手的,当年顺哥儿能娶到朱红玉这位镇上姑娘,她的功劳可不小。

毕竟总得先吃到一起,才能住到一起嘛!

久未出手,今朝再试,柳枝觉得自己手艺并未生疏,得志意满地拍了拍手,转过身去就瞧见林更元正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她笑。

柳枝心间一动,很体谅地坐进了林更元怀里,却听见耳边传来短促的一声哼笑。

“你笑什么?”柳枝斜眼瞪向林更元,一肘怼到了他肚子上。

“笑枝枝今日格外大方。”

林更元得了好处还不卖乖,惹得柳枝羞红了脸要站起身来,才收紧了双臂将柳枝的腰肢紧紧环住,带着她就往后一倒。

“呀!!!”柳枝被吓得大叫一声,直到两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看着林更元的头离后面的树还剩下有一个巴掌都不到的距离,柳枝才松了一口气,狠狠地锤了林更元三下。

林更元蹭了蹭柳枝的眉间以示歉意,空出一手来往下,将柳枝的腿也捞上来放到了他胸膛上,柳枝被他抱成了一团。

“枝枝你瞧,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

“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柳枝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慌,一双眼东瞟西瞥,就是不肯看向林更元,但她输人不输阵,话语里倒是气势很足。

林更元在她耳旁轻轻一吹,柳枝的气势就倒了,“果然还是枝枝最懂我。”

山间风凉,柳枝在林更元怀里瑟瑟发抖,直到喝下了一大口热乎乎的菌子鸡蛋汤,柳枝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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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入山间避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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