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灶膛火都还没点呢,你就开始说房要烧塌了,少在这吓唬人!”

自打林更元说了雨水多了之后,一直觉得柳枝在胡闹的秋水听了这一番话反倒陷入了思索中,可听了柳枝的话后,又立即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

秋水双手合十,阖上双眼,朝天拜了拜,“小女戏言,小女戏言,老天勿怪,老天勿怪。”

又压着柳枝往地上吐了两口口水,连呸三声才罢休。

柳枝这下也意识到了。

自己这,不能是乌鸦嘴吧?

要是开春雪水太猛,那还怎么在山里躲下去啊?

哎哟,老天爷,我刚刚真是嘴比脑子快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计较啊!

柳枝也跟着双手合十,默默朝天拜了三拜。

秋水和柳枝在一旁抬头拜天,餐桌上的其他人则在各自低头思量。

一旁嫂子石夏至听了后,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赞同了林更元的说法,“今年的雨水确实比往年多些,药铺拿的解药和上一年比多了三分。”

雨水越多,蛇越爱往外跑,被蛇咬伤的人就越多,解药也会卖得好。

柳家训蛇,今年蛇好不好动,他们最是了解,柳青山听了后也微微点了点头。

“是呀!”一直忙着嗦兔头的小桃也腾出了嘴,“我去采药时也发现今年的铁皮和黄精长得好,铁皮长,黄精大。”

养蛇、采药,这是蛇户的两大进项。

小桃对养蛇不感兴趣,倒是对漫山遍野的草药兴致勃勃,家里采药的活七八成都被她包了,她说起自己的发现来也底气十足。

茂哥儿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柳枝,“大姑,真的会?……我都十五了,还没见过有呢!”

在秋水的威视下,茂哥儿不敢讲得分明,只能朝着柳枝挤眉弄眼,但最终还是难逃被秋水打头的命运,忙缩回脖子去老老实实地吃饭。

柳枝其实心里也有些虚。

前世里,明年一开年,连红豆的周岁宴还没办呢,自己家就被慕容策拉近他的大营里了。进了大营,耳边的事都是天下大事,这一小村庄化雪之事还真是不知道。

还是林更元撑了柳枝一把。

“有可能,我之前给隔壁大石头村一家人打八仙桌椅时就听过,前年他亲家的表亲那块就是这样,田被冲毁了,靠着县里开仓放粮才勉强撑了过去。”

柳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又担心起在山里建房的事来。

要是实在建不了屋子,那就找山洞吧!老山洞总不能被冲垮了吧!

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的柳树此时也开口了,他看向柳青山,“确实,我也听药铺里的小药童说过他家那边也有过此祸事。”

“阿爹,得挖地窖囤粮。”

“好,那就定下来,”柳青山干脆地拍板了,“阿树,你和你媳妇这两天就下山去买粮,我就带着茂哥儿挖地窖,直接把炮兔子的那个土坑挖大。”

成了!

柳枝瞬时喜出望外。

虽然只是打算在家里挖个小地窖,但不管是在哪的地窖,不管是有多大的地窖,能开始挖了就是好事。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嘛,柳枝都明白。

柳枝喜得向上一挥手,筷子里夹着的在混战中抢来的最后一块兔肉顺势飞出。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块肉最终被眼疾手快的手下败将小桃给抄截了。

瞧着小桃夹着肉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圈再得意洋洋地吃下,柳枝也不恼。

拿了大元宝,谁还在乎那几枚破铜钱呐?

柳枝眉眼弯弯,和石夏至笑道:“嫂子,你和大哥下山买粮时去我家找我,我们一块去镇上啊?”

“行,妹夫,秋收交粮是什么时候?”石夏至利落地应下,转头问向此处对秋收流程最了解的林更元。

“听二牛叔念叨的就是五日后。”

“好,那我明日砍些竹子来多编些背篓,后日早晨就下山去镇上买粮!”

……

柳枝觉着今日自己的运道真是好极了,既遇上了一只自己撞上门的傻兔子,又成功说服了爹娘挖地窖囤粮。

但到了晚上睡觉时分,柳枝对林更元闹起了脾气。

“哟,这不是柳家公子嘛?怎么来奴家榻上了?”

看着站在床下的林更元,柳枝嗤然。

林更元上床的动作一顿,定睛看了一眼柳枝,才双手理顺了衣衫,坐上床去,让柳枝舒舒服服地躺到了他的腿上。

“谁是狸猫,谁是太女,小姐竟不知?”

柳枝轻笑一声,以手遮唇,低头抬眼,柔声道:“弱娇娘岂敢与刁猫奴相斗?”

尽管柳枝面上端的是一副小女子不敢的样子,可她那双看向林更元的眼睛里,满是挑衅。

林更元懂了。

这是在不爽。

凭什么我讲一大堆,家里人听都不听说我胡闹,你一开口,大家就说有道理要去做呢?

这究竟是我家,还是你家啊?

柳枝对着林更元翻了个白眼,不快之意溢于言表。

与之相反,林更元此时却是心情愉悦。

枝枝怎么…这么惹人爱?

林更元左手虚虚握拳,挡在嘴前,掩住了噙在嘴边的点点笑意。

轻咳两声,林更元将柳枝的手拉起放到他心口处,正色道:“不过是为搏小姐欢心。”

柳枝嘴角一撇,仍是不满。

她将林更元的手甩开,改放到林更元腰侧的那块软肉上缓缓摩挲,垂下眼帘,声音恹恹。

“都说奸猫忠犬,怕是——想要翻身做猫主子吧。”

感受到腰侧传来的危意,林更元不躲不避,反倒是主动去服侍起了柳枝,上手按摩着她的太阳穴,力道拿捏得正好。

“猫奴猫奴,既是奴,生死也只在小姐一念之间,哪里有胆?能靠撒泼打滚赢得小姐注目,已是撞了鸿运。”

柳枝听后挑挑眉,神色莫名,朝着林更元勾勾手指,摊开手掌。

“低头。”

林更元听话地将头低下,殷勤地将脸凑到了柳枝的手边。

“算你识相。”

柳枝用眼角瞥他,赏给他了轻轻的几个巴掌后才勾起了嘴角,眉梢间皆是快意。

林更元即刻暗了目光,呼吸深沉。

柳枝没注意,又用食指摁住了林更元的唇,将他的头往上推,作势要起身。

不料林更元揽住她的腰,陡然将头径直压下,柳枝反应不及,嘭地一声倒回了被褥上。

两人眼睫交着眼睫,鼻尖抵着鼻尖,双唇间只夹着一根柳枝的手指。

发丝缠绕,气息交融,心跳怦然间,两人已有了默契,但谁都不开口,只等着对方认输。

但林更元在柳枝这从来赢不了。

不过是几瞬,林更元就在柳枝的似笑非笑,若藏有钩子一般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他垂下眼,作出一副可怜模样,声音低沉中带了几分乞求,“枝枝睡里面?”

柳枝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不太情愿,声音又娇又俏,直直钻进林更元耳朵里。

“每次我睡里面你都特别凶。”

林更元气息一顿,辩解不能,只能喃喃地哀求着怀中神女的怜悯。

“…枝枝,好枝枝…好枝枝…”

柳枝不答他,反而是往左右挣了挣,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林更元难耐地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急促,却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柳枝抿唇偷笑,虚虚点了点他的臂膀,“你先松开。”

林更元依言松开柳枝,靠坐在床栏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腿边,将一切都交回给柳枝,双眼却是眸色沉沉,一刻也不肯离开柳枝身上。

柳枝得了位置,先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将被蹭得半开的衣衫慢慢吞吞地重新穿好,将身侧坐着的林更元视若无物,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直到最后,磨磨唧唧又嘟嘟囔囔地,柳枝才在床的里侧躺下了,侧身背对着外侧的林更元。

刚一躺下,柳枝就被扑过来的林更元给缚住了。

感受着身后男人如火一般的气息,柳枝心头埋怨自己一声,还是太心软了!

可眼前是他挂好的床帐,身下是他亲手打的床板,里边是他亲自砌的墙,外边是他。

现下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哼!还敢说不是刁奴欺主?

……

二日,柳枝自是日高眠起,下床才发现林更元竟坐在屋内桌边编着张大草席。

“你不是要找别家换秸秆么?怎么又编起了草席?”

柳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桌边喝水,顺眼瞧着林更元编草席。

林更元手上动作不停,眼睛却看向了柳枝,“明日要去镇上买粮,总要有东西遮住才好,就想着在屋里编张草席罩住。顺哥儿手粗编不来,便让他去换秸秆。”

顺哥儿手粗,红玉手可不粗,能干活不用带红豆,这活红玉还不抢着干?

在屋里编张草席,品品这话,只怕重要的是在屋里这三个字吧?

柳枝一眼就洞穿了林更元的小心思,只是腰还泛着酸麻,心里来气,也不搭理林更元,出屋去厨房做早食吃了。

罐里的米粥已经凉了,柳枝生了火重新来煨,又捡了两粒红枣丢进去,再夹出几片被腌得亮澄澄的萝卜来,这就算是她的早食了。

腾腾热气冒出之时,外头传来阿翠的声音,“大哥在家么?”

柳枝掀开帘布一看,阿翠正带着一对夫妻站在院门外候着。

迎进来后一聊,才知道是昔日杜叔同袍十一月要过生了,儿子儿媳想找林更元雕几块木牌,带去庙里开了光后再让他带上沙场去当护心牌。

这种活当然是不能拒绝的,这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林更元在院里和这两口子商量着要刻些什么,柳枝则拉着阿翠进了厨房一起吃早食。

阿翠摆摆手不肯吃,柳枝也就不坚持,转身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跟她咬起了耳朵。

“阿翠,我后头和你哥又商量了一下,还是得要挖地窖呢,我家都开始挖了哩!”

阿翠比林更元小了九岁,柳枝嫁给林更元后还操办过阿翠的婚事,两人虽差了点年纪,但处得也好,既是姑嫂又是好友。

在躲进山避乱世这件事上,柳枝拉上了自己娘家,也不想落下阿翠家。

只是人多窖少,最好是每家都能有自己的地窖,这样在山上的日子才不会过得紧巴巴,几家人也能相处得和和美美。

阿翠闻言呛了口水,惊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咳,咳,当真要挖?”

“那当然了,我和你大哥都快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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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入山间避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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