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易

朱丞相走后,衙门的人又来了,赵似锦陪着他们将武信侯身死的书房又查探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唯一能确定的是,杀了武信侯的,必定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

先是丞相之子失踪,望月庵无来由地被泥沙吞没,又是武信侯突遭刺杀,辖内一连发生三件大案的知府许仁德愁容满面,他询问赵似锦,“侯爷可与人结过仇?”

赵似锦低着的头摇了摇,面色苍白,一副痛苦到了极点的样子。

“父亲极少和我说这些。”

许仁德叹了口气,没有找到线索的他只能无功而返。

将这一行人送走之后,赵似锦转过身,便看到武信侯夫人身着素服立在长廊下,扶着柱子,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母亲,怎么了?”

“望月庵的事,管家都告诉我了。”

“幸好我和卿姑娘下山及时,不然也要被那泥沙走石给带走。”

“你……”

“母亲?”

武信侯夫人树枝般的枯手用力抓着赵似锦的肩膀逼问:“我问你,朱公子可是你动的手?”

赵似锦没有否认,只是定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得到肯定的答案,武信侯夫人怒火中烧,她用力拽着赵似锦跨过两重院门,来到一个极为安静的房间里,命下人都避得远远之后,她才转过身。

尽管下人们的距离很远,不会听到这里说的什么话,但武信侯夫人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像是在磨牙:

“你疯了吗?!

“你先是杀了朱公子又杀了你爹,你还想杀谁?!

“你怎么会这么胆大?若不是我昨夜去找你父亲商量你的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恰好见到这一幕,还帮你圆了过去,你想过自己被发现之后要面对什么吗?”

“不会被发现的。”

赵似锦的声音清凌凌中夹着缕无所畏惧的锐气,一如她现在的眼神。

武信侯夫人心中一颤,巴掌先于自己的意识落在赵似锦脸上。

“混账!”

武信侯府人带了哭腔,“他是你的父亲啊。”

武信侯夫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目睹凶杀现场——

她的女儿一袭黑衣,手上提着一把带着雪白的匕首,身后躺着一具死生不知的尸体,地面还有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慌了神。

她的丈夫,居然死在了她的女儿手上。

她这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那幕场景。

后怕一重一重,如同浪花般将武信侯夫人扑在了地上,武信侯夫人耷拉着肩膀,她从未觉得这个女儿如此令人棘手和无力。

她指尖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深闭眼。

“说吧,为什么要杀朱公子。”

赵似锦语气平淡,口吻随意,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想杀,就杀了。”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惹恼了武信侯夫人。

“我是你母亲,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原因不能直接告诉我?”

赵似锦冷笑一声,说什么,说那个姓朱长得也像猪的东西,试图对她行不轨之事吗?

她这个母亲会怎么做呢,会像曾经那样,不仅不帮她讨回公道,还顺着父亲的话,反倒给丞相一家道歉吗?

二人对视,武信侯夫人率先别开了目光,显然,她也想起了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那你父亲呢?”

“他再怎么……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下的了手。”

这一次母亲下手时的力道不是很重,赵似锦的脸颊已经不疼了,只留下一层层淡淡的红印,她也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杀就杀了,要那么多理由做什么。”

那种无力感又席卷了全身,武信侯夫人疲惫至极,“我是你母亲,又不是你的仇人,你何必这么提防我?若是我真会将这件事传出去,昨晚就不会帮你圆过去。”

“帮我?”赵似锦脸上没有半分动容,“我还以为母亲是在担心这件事传出去,会坏了武信侯府的名声。”

被戳中心思的武信侯夫人心下恼怒,却无计可施,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句句带刺,声声呛人的模样了?

“你……算了,你走吧。”

她恼恨这个女儿。

儿子死去,丈夫死去,偌大的天地间,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事已至此,她除了护着这个孩子,还能怎么做?

赵似锦将要跨过门槛时,武信侯夫人突然抬头,对着她的背影厉声道:

“你记得,朱公子和你没关系,你爹死的时候你在房间里休息,谁问也是这个答案,你得咬死了,听清楚了吗?!”

赵似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她是习武之人,能听见常人不易察觉的风吹草动,哪怕她昨日全身心地与武信侯对峙,也不影响她留意到母亲的缓缓而来的脚步。

母亲从未和她同心过,她应该躲闪的。

最终她却选择了推开门,将自己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这何尝不是一次试探?

尽管知道母亲对她的爱稀薄得可怜,但她还是固执地想知道,见到了这一幕的母亲,会如何处置她——

你视为依靠的男人,可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她原本在想,若武信侯夫人选择大义灭亲的话,她就——正式和母亲断绝关系,自此以后,死生不相干——这是她留给母亲的最后一次机会。

对此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被母亲大义灭亲又如何,没有证据,谁能说是她动的手?

谁知武信侯夫人会选择包庇。

在这一瞬间,赵似锦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若母亲知道她杀了父亲还护着她,那,母亲如果知道兄长也是死在她手上的,母亲还会这么护着她吗?

这个念头仅仅浮出脑海,赵似锦便体验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报复快感。

赵似锦清楚地意识到,她杀兄长的理由太多太多了,其中一条便是为了报复总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母亲。

她嫉妒这个废物东西。

嫉妒他明明是个废物,却能得到母亲的偏爱,还能随心所欲,做成一切她想做之事,对此,而他却不珍惜。

这分明是在嘲笑她、挑衅她!

所以她杀了他。

赵似锦却不觉得胸中畅快,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露出了一抹笑意,笑意很浅,不达眼底,她用一种带有报复意味的话语轻飘飘道:

“母亲不是问我为什么杀他们吗?”

“很简单啊,母亲说我是害人精,既然是害人精,自然要多害几个人。”

随即,扬长而去。

她怕自己多留一步,就忍不住会吐露兄长的死亡真相。

看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消失,武信侯夫人整个人伏在了地上,不知为何,她有点怕这个女儿了,怕对方口中又吐出什么惊人骇俗之言来割她的心肠。

也怕对方提起父亲时,轻飘飘的眼底。

她忍不住呜咽着。

明明半个月前她还喜气洋洋地筹办着儿子的婚礼,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的一副场面,就连乖顺的女儿也面目全非。

傍晚,吊唁的人离开之后,赵似锦回到自己的房间。

辛夷关好门窗,悄悄地从衣服下面掏出一封信来,“小姐,这是回信。”待赵似锦打开信封,将上面的字尽收眼底之后,辛夷迫不及待追问,“小姐,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他不想帮我们。”

“这可怎么办是好?”辛夷蹙着眉头。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武信侯支持的是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时常与先皇后诞下的太子作对,好几次都闹在了明面上。

赵似锦原本想着,用武信侯的人头在太子那做一个交易,谁知竟被太子以不想多生事端为由给拒绝了。

“有够懦夫的,难怪堂堂嫡长子会混成这副模样。”

赵似锦冷笑一声,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点燃,橘黄色的火光映在她的眉眼间,不仅没让人觉得温暖,反倒如霜雪落眉间般冷冽。

看着信在手上化为一层浅浅的灰,赵似锦将它尽数吹到辛夷所在的方向,然后面无表情道:“那我们自己来。”

“怎么逼?”

辛夷一边躲闪着这些飞灰,一边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她知道,这是自家小姐要干大事的意思。

赵似锦手臂搭在辛夷肩膀上,指着窗外的一个地方缓缓道:

“你瞧那儿。”

辛夷一头雾水地看过去。

夜色下,院子里的树静静地站在那儿,叶子在晚风的吹拂下哗啦啦作响,和平常的每一个夜没什么不同。

不对!

看着一点泛着凌厉白光的黑点向自己快速袭来,辛夷退后两步翻了个身,避开了这一支羽箭。再定睛一看,五六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内,虎视眈眈地围住了主仆二人

辛夷就要抽出手上的剑,却被赵似锦压在肩膀上的一只手制止了,在她疑惑不解时,赵似锦又帮她将出鞘的剑推了回去。

“你跑出去,喊人。”

难道不是先杀了这群人吗?

把人喊过来,岂不是会吓跑这些人?

辛夷不解,但辛夷照做。

“来人啊,救命啊,有贼人!”

辛夷晚上吃饱了饭,嗓音高亢嘹亮,吓到了与赵似锦缠斗的黑衣人,也点燃了武信侯府上头的夜色,大量府兵聚集在一起,举着火把向这里赶来。

黑衣人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赵似锦看着他们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

归来的辛夷大呼小叫:“小姐,你受伤了?”

“我没事,一点小伤,”赵似锦用帕子小心地擦好匕首,藏在屋子里的一个暗格中,然后冷静吩咐,“你去府衙报案,就说武信侯府今夜遇刺,疑似杀了武信侯的贼人去而复返,暴露了幕后元凶。”

交易做不了,她有的是办法达成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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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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