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知道吗，昨夜可是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
“武信侯被人杀死在了书房里。”
“你这算什么大事，我这才叫大事，前日不知为何，望月庵山顶有泥沙汹涌而下，吞没了整个望月庵，百余比丘尼尸骨无存，至今都没有找到，听说啊，丞相家的公子也在里面。”
……
一个婢女模样的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从这群人中间穿过，来到挂起白幡的武信侯府，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绕进了一个小院子里。
仔细一看，不是辛夷又是何人？
昨夜事情发生后，赵似锦便被武信侯夫人命人从昏迷中叫醒，在府衙的人走后为武信侯守了整整一夜，天亮之后才得到机会回到自己房间里，正好遇见了出去打探消息的辛夷。
在武信侯被杀这件事的前提下，要赵似锦生子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外面现在沸沸扬扬的，除了老爷被杀一事外，议论的都是望月庵被泥沙走石冲没的消息。”
谁能想到这两件事都是自家小姐一手促成的？
辛夷莫名觉得骄傲，声音也大了些。
“望月庵是在前日夜里被冲没的，但经过县衙连夜探察，在户籍上登记的一百余号人都无影无踪，当地县令担不起这个责任，便将此事上报给了京畿知府，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按律来说官位保不保得住都是小事，关键是这颗项上人头。
“所以知府将这件事按下，打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给糊弄过去，没成想丞相发现了独子消失的事，经过问询，才知道他最后去了望月庵。
“至此，这件事才得以暴露。”
赵似锦长眉上挑，“外边百姓都是这么议论的？”
辛夷摇头，从袖子里掏出热气腾腾的肉包递给赵似锦，“外面哪能知道这么多啊，这是我根据事实合理推测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难怪昨日里京城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都被狗官压下来了啊。”
赵似锦道：“我和卿姑娘是最后出现在望月庵的人，根据时间来算，衙门的人马上要找我和卿姑娘去问话了。”
死的毕竟有丞相公子，这件事注定小不了。
所以哪怕身份尊贵如卿素云和赵似锦，按例也得去一趟。
“去！”
辛夷啃着手上的包子，“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二人对视，俱是一笑。
辛夷催促道：“我好不容易给你拿回来的包子，你趁热乎吃，上一次少爷过世，夫人命全府上下七日不沾荤腥，可憋死我了，这会儿八成也是。”
说到这里，辛夷忍不住哀嚎一声。
“没了肉我可怎么活啊。”
赵似锦拆开辛夷递过来的质保，看到里面白净的包子时动作一顿，“对了，我让你送出去的信，可有亲手交到对方手上？”
辛夷一拍胸膛。
“我做事，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
赵似锦这才啃了一口包子。
她虽然杀了武信侯，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但武信侯的死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她也必须将这些麻烦也一一解决。
尽管如此，她也不后悔杀死武信侯。
正如赵似锦预料的那样，用过包子不久，衙门的人便登门要求赵似锦去一趟，知府大人有话要问。
赵似锦颔首之后，跟在他们身后。
武信侯夫人见到这一幕扑了上来，一把拽过赵似锦护在身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带她去做什么？”
衙门的人如实道：“回夫人，知府大人有话要问赵姑娘，这事过后，很快就会送她回来。”
“不行。”
武信侯夫人寸步不让。
赵似锦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身形并不高，算上高高的发髻才勉强和自己的耳朵齐平，明明幼年时候，她觉得母亲那么高大，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究竟是从何时起，她扭转了这个想法？
赵似锦记不清了。
衙门的人显然没想到武信侯夫人会阻拦他们，但他们只是个衙役，面对高高在上的武信侯府，此刻也没了辙。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打算离去，省得惹恼了武信侯府。
赵似锦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跟你们去。”
武信侯夫人有些着急，死死抓着赵似锦的胳膊，赵似锦后退一步，挣脱了她的束缚。
“母亲，衙门的人不过是想知道我们当日回来时，望月庵中发生了什么事。不打紧的，我跟他们去去就来。”
武信侯夫人一怔，回过神时，赵似锦的身影早已远去。
望月庵出事了？
自昨夜起，她便忙着丈夫的后事，一直都没有停歇，所以也不知道外边现在传的什么，于是连忙命管家出去打听。
赵似锦和卿素云二人，不仅为姑嫂，还都出身尊贵，知府不敢审太长时间，照例问过话，觉得她们没有嫌疑后便命人送她们回去。
出了衙门，赵似锦看向身侧的卿素云。
卿素云头戴幂篱，薄薄的白纱遮挡了赵似锦的视线，她看不清卿素云的面容，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向前走。
唯有辛夷还记得赵似锦道歉不成反被骂的事，她的视线得了空就往卿素云那边钻，看得山月和云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雪最先按捺不住，“你老是看我们做什么？”
辛夷理直气壮，“好奇啊。”
云雪一噎，“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们，有什么好奇的。”
辛夷油嘴滑舌道：“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咱们都三年没见过了，我多看看怎么了？”
云雪：“……”
她们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就落在了赵似锦和卿素云后面，赵似锦回头看了一眼她们，目光又落在卿素云身上。
空中起了风，将卿素云幂篱上的白纱吹到了头顶。
卿素云着急将白纱放下来，谁知越慌手越乱，半天也没能取下来，还是赵似锦伸出手，轻轻一碰，幂篱恢复如初。
“多谢赵妹妹。”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这个间隙，她们几人已经赶了上来，各自上了马车，临分别时，山月跑了过来。
“赵姑娘，我家小姐说她身为武信侯府的儿媳，公公过世，于情于理，她也要去看一看，所以等回去告知母亲后，再前往武信侯府祭拜，还望赵姑娘保重身体，不要伤心过度。”
在回府的路上，辛夷忍不住和赵似锦说道：“你说，卿姑娘若是知道老爷对她想做什么事之后，她还会想着去祭拜吗？”
“不知道。”
赵似锦此刻心烦意乱的，从卿素云的态度来看，是要和她彻底保持距离了，除过佛珠一事外，她要做什么才能改变现状？
但她让山月转告的话，是不是在关心自己？
“我猜她肯定不会想着去祭拜，而且还得好好谢一谢你，若不是你动了手，谁知道老爷还能做出什么恶心的事。”
接下来一路都是辛夷絮叨着，赵似锦时不时地应个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辛夷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说个没停。
行驶的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辛夷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赵似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掀开帘子问到：“怎么了？”
辛夷努着下巴，示意赵似锦向前看。
原来是朱丞相的马车也停在武信侯府门口，赵似锦看过去时，他也恰恰看了过来。
辛夷小声道：“小姐，该不会是查出真相，来找你报仇的吧？”
赵似锦无奈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证据他拿什么来查真相，就算得知真相又如何？没有证据，他拿什么来定我的罪。”
她敢杀，就不怕被人知道真相。
“走吧，我父亲过世，他前来吊唁再正常不过。”
“可是……”
辛夷捂着额头，还是觉得朱丞相看起来不像是吊唁的样子，哪有死了儿子顾不上自己伤心，跑去吊唁别人的？
事出反常，肯定有地方不对劲。
朱丞相下了马车后迟迟不动，直到赵似锦上前时，他再次望了过来，“赵家丫头，此事发生突然，我也深感遗憾，贼人一定会早日查出，你与令慈应多多保重身体。”
赵似锦示意管家去接待别的客人后，没有丝毫心虚地回应道：“多谢朱伯父关心。”
二人并肩，一齐迈进武信侯府的大门。
朱丞相道：“你可知道我儿的事？”
辛夷跟在二人身后，心不由得咯噔一跳。
偏偏赵似锦还能面色如常地回答：“今日被衙门唤去问话时才知道这件事，朱伯父节哀。”
“好端端的跑到尼姑庵去，真是丢人现眼，就算侥幸不死我也要将他打残，”朱丞相语气沉沉，像是说到做到的样子。
这话听听就可以了。赵似锦才不会当真。
朱丞相若真有这雷霆手段，当初她被朱公子调戏时就该将对方打个半死，而不是逼着她父亲去登门道歉。
朱丞相语气一转，又问：“听闻你前些时日，一直住在望月庵中？”
“正是。”
“后来为何离开？”
“说来也怪，那日卿姑娘很是心慌，总觉得家中会发生什么大事，所以我们不敢耽搁，趁着天黑前下了山。”
“在此期间，你有见到我儿吗？”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灵堂的棺椁前，脚步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赵似锦犹豫片刻，如实回道：“见过。”
朱丞相拿着下人递过来的线香，任由它静静燃烧着，目光定在赵似锦身上一动不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赵似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朱伯父，我与他之间本就有矛盾，所以遇见之后，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也就只有那一面，没想到他竟会……”
“伯父节哀。”
朱丞相这才别过头，将香插在了炉子里。
朱丞相压下眼底的一缕痛色，根据审问下人的结果，他得知独子去望月庵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赵似锦，所以，不管他儿是怎么死的，赵似锦也休想逃脱这个干系！
更何况赵似锦回答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问题，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可眼下，他也只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是他的命。”
他不会放过赵似锦的。
宁可错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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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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