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皱起眉头。
柳寒烟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只好退回去。
柳寒烟态度恭敬,带着些对小辈的无可奈何。
“公主兴之所至,寒烟不好推拒,不过寒烟确实方才吹了风,有些受凉,若是技艺不精,公主可别又当我没有尽心了。”
周边有几道声音。
“三王妃实乃宽厚温良,倒是公主有些咄咄逼人了……”
原本在隔壁的大臣和公子们不知何时回来了,年长的官员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程敏栀脸色一变,偏偏柳寒烟言语之间挑不出错处。
她只能挤出一个笑容:“三嫂请。”
答应下棋不过半柱香前的事,却已经传到了圣上耳朵里。
圣上一向爱棋,听说她们要再比一场,竟直接让人把棋盘搭在了殿内。
殿内人声鼎沸,那个临渊国师也在。
此刻正紧紧盯着她,脸上意味不明。
柳寒烟眉头微皱,
这场景,分明是故意筹谋。
程昱和茯月更是看着天色急得不行。
柳悦琳跟在他们身边,一脸担忧。
可是棋盘已摆到圣上和众人面前,再无转圜余地。
程璟坐在皇后下首,看着程昱铁青的脸色,不由得看向了柳寒烟。
柳寒烟倒是神色如常,手执白子,程敏栀执黑,双方你来我往,白子隐隐占上风。
程敏栀面色不太好看。
柳寒烟忽然停下了。
过了一会。
“啪嗒.”
白子落下,
程敏栀紧皱的眉头松开,又扭曲起来。
“你竟敢羞辱本宫?”
因为要让所有人都观到棋局,所以两人身边各有一侍女,实时在皇帝身边的大棋盘上落下棋子的位置。
白子位置一落下,满座哗然。
周帝也皱起眉头。
柳寒烟更加犹豫了。
程昱忽然出声。
“阿烟,头要是实在疼的话,便不要逞强了。”
柳悦琳听闻此话更是担心,正要出言,却被丞相府的人拉了回去。
之前跟在公主身边的女眷恍然大悟地向旁边人解释:“三王妃方才受了些风寒,想来是一时糊涂,下错了棋。”
众人也恍然:
“哦……原来如此。”
程敏栀疑惑的眼神看向对方,“你真的受了风寒?”
柳寒烟顺势扶额,轻声道:“不妨事。”
程敏栀狐疑地落下一子。
柳寒烟又陷入了定格。
程敏栀:
“……不然算……”
“九之十一。”
柳寒烟突然喃喃自语。
程敏栀:“?”
柳寒烟微微一笑:
“观棋不语,但我语你我二人的棋,应当不算违规吧。”
说着,她落下一字。
程敏栀倒是也顾不上她说的话了,重新凝神思考起来。
“八之十一。”
程敏栀显然还不太习惯她的下棋方式,明显哽住了一下。
接下来程敏栀每下一步棋,柳寒烟都会轻声重复一遍,似乎是头疼,得说出来才能思考似的。
可看着身体不适,棋却越下越狠,渐渐将黑子逼入了绝境。
程敏栀被她喊的心烦意乱,棋越下越毫无章法。
她抬头看向柳寒烟,又看了看周帝的方向,咬咬牙,正准备开口。
一颗白子落下,
棋局竟逆转了。
程敏栀的目光惊诧而不解,但心绪重新冷静了下来。
双方在柳寒烟的喃喃自语中又落下几子,
到最后,
竟战了个平手。
文臣们眼神放光地相互讨论着:
“公主与三王妃棋艺精湛,此局着实精彩,妙啊,妙啊。”
周帝也淡然一笑,只是落在柳寒烟身上的目光,比从前沉了些。
宴席散去之时,众人还在激烈地讨论着那场对弈。
程昱尤不服气,闷头向前走着。
“若不是你,寒烟必定能赢,她的水平,定然不可能只战个平手。”
柳寒烟跟在他身后,快步跟上。
“有句话很适合你知道吗。”
程昱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柳寒烟却依旧紧紧跟着他。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程昱停下脚步怒视她,
“你!”
最后甩着袖子自己走了。
宴席散的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再做戏。
柳寒烟倒也不急,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茯月还跟着她。
“今日真是凶险急了,小姐下回可要记着些时辰。”
柳寒烟陡然停下,怔怔地看向茯月。
“茯月,你……”
茯月圆圆的眼睛弯起来,
“小姐风吹多了就头疼,入夜风凉,往后可要小心些。”
柳寒烟还呆在原地,茯月先一步搀上她:
“快走吧。”
她愣愣点头,
“噢,好,好……”
“留步!”
身后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柳寒烟回头,是程璟。
他本就面色苍白,这样一跑,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许是走得急了,他一停下来,就不住地捂嘴咳嗽。
单离拿着厚厚的披风跑来,披在他身上。
“主子,当心风凉。”
程璟抓着袍子,终于缓了过来。
柳寒烟疑惑地回头,
“二哥有何吩咐?何必如此着急?”
程璟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眼里似有细碎星光洒落。
“可否,借一步说话?”
茯月不由得挽地更紧了些。
柳寒烟朝她摇摇头,“没事,你去那等我一会。”
茯月只能依依不舍地过去。
单离跟着退下。
“好了,说吧。”
程璟眸光闪烁,细细地观察起她。
柳寒烟被看的不太自在。
“看什么?”
“我的眼睛。”
她没懂。
“我在用我的眼睛看你。”
柳寒烟眨眨眼,转头侧向别处,假装不耐烦。
“胡说什么。”
“二哥没有正经事要说的话,我就走了。”
她慌忙朝门外走去。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你用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曲泠泠顿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呃……这个……你还没走啊。”
柳寒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平静:
“不然如何见,不,听到如此精彩的场面。”
曲泠泠不敢再作声,安静地上了马车。
倒惹得程昱疑惑。
.
【“若是将来你和阿昱有机会,便替我再丈量一回那山川吧。”
曲泠泠低着头,看着茶杯里水波微漾。
“连敷衍我的话都不想说?”
兴许是聊到程慕,程璟神情难得放松了些。
“人只活一辈子,只有一副身体,所谓替你去看,不过是自欺欺人。你的眼睛,你的腿,还是自己留着吧。”
要看什么,也自己去,
别做自以为是的牺牲和隐瞒。
曲泠泠的语气说不上刻薄,只是淡淡的陈述。
程璟却愣了很久。
“这香不好闻,以后少点。”】
.
宴席散去之时,程纪尤不甘心地问:
“国师,今日与我妹妹对弈的那人,您当真不觉得有问题吗?”
临渊眼皮一抬,无边的威压便扑面而来。
“怎么,四皇子是质疑本国师的能力?”
程纪慌忙低头:“不,不,不敢。”
.
——农历九月十五.
柳相军队.
“启禀丞相大人,再往前二十里,便可抵达阙城了。”
随行的护卫军中郎将拿出地图禀告,同行的人也面露喜色。
“太好了,终于要到了。”
“是啊,太好了……”
柳相沉默着看向身后寂静的竹林,皱起眉。
中郎将会意道:
“北域人的马戏团,在上个镇子留下了。”
柳相这才点点头,沉声下令:
“好,通知下去,全面戒严,越是快要抵达,越不能掉以轻心。”
“是!”
深夜.
一道破风声打破寂静,无数只箭矢射向马车。
“敌袭!保护好丞相大人!”
柳相掀开马车帘快速躲到一侧,大声喊道:
“别管我!守住东西!”
躲藏在暗处的御王府军队前来支援,奈何竹林中黑影似乎源源不绝,倒下一个又一个,却毫无退缩之意。
再训练有素的官兵,也渐渐开始体力不支。
夙王府的人藏在山坡上,“大人,我们出手吗?”
为首男子目光锐利,握紧佩刀,
“不急,王爷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茂密的竹林上方沙沙作响,最后归于平静。
原本占上风的护卫军一个个开始倒下。
柳相一边躲闪着,一边咬紧牙关,嘴上急出好几个燎泡。
中郎将拼尽全力护送他出去:
“柳相您先走……”
“咻!”
微弱火光中袭来一支暗箭,中郎将躲闪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箭袭面而来。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一句:
“动手!”
竟有两只箭矢同时拦下暗箭,三箭相撞,各自劈得粉碎。
中郎将喘着粗气,庆幸着捡回一条性命。
夙王府众人护在丞相与中郎将身前,方才施令的男子对着丞相抱拳。
“夙王府贺鹰来迟。”
柳相松了一口气,挥挥手:
“多谢夙王相助,不用管我,守住边关将士们的粮草才是要紧!”
贺鹰便带着人杀了上去。
血战整整两个时辰,局面才终于得到控制,御王府和夙王府的人帮忙清理战场。
岁伍带着人混迹在内,将散落的御寒衣物重新装回去。
却忽然被人叫住。
“诶!你!”
岁伍抱着棉衣,若无其事地转身。
御王府的束豪狐疑地上前瞧了瞧,
“你看着……不是我们御王府的人啊?”
周遭气氛似乎有些凝固,一些原本低头做事的人,此刻都将视线投向此处。
岁伍憨厚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漫长的一息之间,
束豪举起手,大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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