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简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几乎能听到血液奔涌的声音。他太清楚季寒州这个提议的分量——与顶流合作双男主MV，无异于一步踏上了通往云端的捷径。只要剪辑时稍加几个暧昧的眼神交错、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营销号便能闻风而动，“季寒州力捧新人”、“神秘搭档惊艳亮相”的话题足以在瞬间将他推向流量的巅峰。
这唾手可得的关注度，是上辈子他在寒风里苦等、在片场摸爬滚打十几年都未必能触摸到的天际。那场猝死的冰冷记忆如阴影般掠过心头，如今，一个足以改写命运的机遇就摆在眼前，诱惑力大到他指尖微微发麻，心底却警铃大作。
越是诱人的果实，越可能包裹着致命的算计。江之简迅速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眸中已恰到好处地漾起一层混杂着受宠若惊与不安的涟漪。他轻轻咬了下唇，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担忧：“季哥，为什么……是我呢？我既没有亮眼的作品，也没有任何人脉背景，万一我表现不好，搞砸了你的新歌，那我真的……”
季寒州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他倾身向前，伸手自然而亲昵地拍了拍江之简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戏服布料，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灼热。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江之简的眉眼，从微微颤动的睫毛到因紧张而轻抿的唇瓣，眼神渐渐深邃，像蒙上了一层捉摸不定的雾霭。“你觉得呢？”他反问，尾音拖长，带着蛊惑的意味，“或者……你心里，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紧，片场的嘈杂被无形地隔绝在这把遮阳伞下的小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电流噼啪作响。江之简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没有退缩，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个盘旋已久的猜测问出了口：“是因为顾时霂吗？”
季寒州拍着他肩膀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然后顺着江之简的手腕向下，指尖似无意又有意地轻轻蹭过那处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不。”他否认得干脆，声音却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暧昧的沙哑，目光再次落在江之简的唇上，停留的时间长得让空气都几乎凝固，“是因为，我对你很有兴趣。”
这个直白到近乎冒犯的理由，完全超出了江之简预设的所有剧本。他彻底怔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灼烧着他的唇瓣，连周遭的温度都仿佛骤然升高。
“季哥真会开玩笑。”他猛地回过神，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顺势向后撤了半步，重新拉回一个安全的社会距离，脸上勉强维持着镇定的笑容，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季寒州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从容地靠回椅背，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句戏言。“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他语气轻松，像在谈论天气，“MV下周三正式开拍，细节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江之简站在原地，阳光重新洒落，在他和季寒州之间划出一道明晃晃的界限。他看着季寒州低头翻阅剧本的侧影，完美的下颌线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内心的天平在巨大的诱惑和深不见底的风险之间剧烈摇摆。良久，他终是垂下眼睫，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挣扎与算计，再开口时，声音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这样的机会，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很好。”季寒州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阳光在他指尖跳跃，看不真切神情。
走出片场，喧嚣被抛在身后，小c在意识海里急得团团转：“宿主！他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江之简望着街角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目光穿过现代的玻璃幕墙，仿佛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在底层挣扎、最终黯然离场的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对脑海中的系统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小c，我们没得选。上辈子拼尽全力连门槛都没摸到，现在有一条看似能直达顶端的捷径摆在面前，哪怕是刀山火海，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我也必须……走上去试试。”
一周后，清晨。
江之简站在老小区门口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晨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他手机屏幕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他点开一周前季寒州助理发来的MV剧本附件，仔细阅读着。剧情是典型的三角虐恋套路：A默默深爱B却因怯懦不敢言明，B为逃避内心的真实情感而选择与C开展一段看似安全的关系，最终在失去A后痛彻心扉，开启追妻火葬场。故事老套，却精准地踩中了当下市场最热衷的“遗憾美学”和“追悔莫及”的爽点。他合上手机，抬头望向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天际线，知道这场戏，从接到剧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停靠，车窗降下，露出季寒州浸在晨光中的侧脸。他发梢被染成浅金色，连唇角惯有的温和笑意都仿佛镀了层柔光。
“上车。”季寒州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
江之简拉开车门的瞬间，一股清甜的橘子混着热牛奶的香气扑面而来。
“剧本看过了？”季寒州递来一瓶温牛奶，“想演A还是B？”
江之简抬眼，“我可以自己选？”
“当然。”季寒州向后靠进真皮座椅，侧身时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半截锁骨。
“A 的设定是暗恋，表演难度小，适合新手，只要演出‘不敢说出口的委屈’就行；B 的心理变化多，从一开始逃避世俗目光，到后来发现真心，再到追悔，光内心挣扎的戏就有五场。”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语气带着点引导，“如果想快速出圈，选B，镜头多、记忆点足；如果怕演砸，选A 也安全——我都听你的。”
“我选B。”江之简的回答没有犹豫。A角安全但平庸，B角复杂却充满挑战。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展示演技、而不仅仅是颜值的机会。
季寒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做决定，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笑意更深了：“好眼光。B 角确实更有挑战性，也更能出彩。”他又从保温袋里掏出三明治、水煮蛋和热豆浆，“不知道你爱吃西式还是中式，就各准备了点。”
江之简接过早餐，指尖触到保温袋的温热，却没立刻打开。他垂着眼，“谢谢季哥。”
“你没有专属化妆师吧？”季寒州没在意他的疏离，继续安排，“等下到片场，我的化妆师给你化，你皮肤好，不用浓妆，打层底、修个眉就行。”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剧本，上面用荧光笔标了B 角的重点戏份，“这是我的标注，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路上我跟你讲。”
江之简接过剧本，指尖划过那些荧光笔的痕迹——字迹工整，连情绪爆发点都标了“此处要哽咽”“眼神要慌”，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他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b 第一次看到a 躲着自己”的戏份上，耳边传来季寒州的声音：“这个导演跟我合作过三次，脾气很好，等下你不用紧张，就算NG 也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车辆恰在此时停下。季寒州先一步下车，很自然地伸手欲扶，江之简却下意识侧身避开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空气凝滞了一瞬。
季寒州的手悬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转身对助理林隐吩咐的语调听不出波澜：“你先带之简去化妆室。”他目光掠过江之简，并未停留，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未发生。
林隐点头，领着江之简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化妆室里光线明亮，空气中浮散着粉脂和定型水的味道。
“天哪，你的骨相真是太上镜了！”季寒州的专属化妆师小桃一见江之简，便忍不住惊叹。她轻轻托起他的下颌，指尖虚虚地沿他面部轮廓勾勒，“颧骨和下颌线的转折清晰利落，眉骨撑得起角度，鼻梁也够挺拔——这种骨相基础，根本不需要靠修容来塑形。”
她微微蹙眉，露出些许为难：“不过导演特意交代，这次的角色需要带点硬朗的糙汉感，不能太精致。我们得在保留你本身特质的基础上，往那个方向靠一靠……”
当化妆完成时，镜中呈现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眉峰被修得锋利，眼妆勾勒出深邃轮廓，黑色耳夹在耳垂上闪着冷光。原本清澈的少年感被略带攻击性的美感取代，连脖颈线条在银项链的衬托下都显得更加修长。
小桃整理完，拿出手机：“我们能不能合张影啊？我刚才跟我妹说我给你化妆，她都快羡慕死了，说你打球的视频在她学校群里传疯了！”
江之简配合地笑了笑，眼底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害羞。
“江老师，准备好了吗？季哥那边已经就位了。”林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目光在江之简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江之简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镜中正在为他整理发型的小桃：“季哥的化妆师……不是正在我这里吗？”
“季哥今天用的是导演组的化妆师。”林隐语气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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